一陣焦灼的感覺炸在了心口上,像是一塊岩漿烙了上來,什麼都能融化!
“别!
”
轎辇之中,是漱玉師姑近乎瘋狂的聲音:“那是我的——那是我的!
”
那種妖異的光,把龍女的臉照紅了。
我條件反射,提起膝蓋,奔着龍女的臉就撞了過去,龍女力氣極大,可這一下,腦袋往後一仰,也被撞出去了老遠。
“李北鬥!
”
白藿香他們全趕了過來,我一隻手就想把那個不死心抓下來,可已經來不及了。
那東西有一種極其怪異的觸感——炸起的龍鱗還是完整堅硬的,可那個東西,竟然能無視阻隔,往裡滲透,像是夕陽沉入地平線,逐漸跟我融為一體!
那感覺,劇痛燒灼無比,死死壓在了心口上,像是把整個人都給燒透!
耳邊一陣轟鳴,簡直無法呼吸,這個感覺——死,也就不過如此了吧?
“給我攔住,給我攔住他!
”
一個嘶啞的聲音銳叫了起來。
漱玉師姑似乎急了,程星河他們就更别提了,程星河一把就用鳳凰毛勾住了那個東西,想把那東西從我心口給拽出來。
可鳳凰毛纏住,也拽不出來!
杜蘅芷也急了,手裡一柄風水刀,也奔着我心口撞過來。
可風水刀“铮”的一聲,撞在了龍鱗上,根本就進不去,無計可施。
她的眉頭一緊:“壞了……”
“哎呀,那東西進去了,怕就出不來了。
”白九藤也從後面露出了頭,一臉的可惜:“除非……”
白藿香不言不語,一把推開他們,什麼都顧不上,一雙手,對着那個東西就抓過來了。
觸碰到了這東西,是什麼後果,誰也不知道,可她就敢來觸碰!
而且,一絲猶豫都沒有。
我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她猛然擡起頭,眼睛被那到熔岩似得紅光映的通紅,厲聲吼道:“你不想活了?
”
我搖搖頭:“不是,可我想讓你活。
”
她的手猛然一顫。
周圍一片嘈雜,漱玉師姑在厲聲咒罵,青年一擁而上,啞巴蘭他們都急了眼,在研究辦法,可我還是從其中聽到了一個聲音。
是龍女的笑聲。
“哈哈哈哈……”
妖異又張狂,還帶着說不出的痛快。
“活該,活該!
一個人,妄想成龍!
這就是你的下場!
”
一直一言不發的蘇尋轉過了頭,肩膀上一亮,面無表情的架起了元神弓,奔着龍女就打。
可龍女毫無懼色,梗着脖子,眼神沉下來:“人就該死……”
說着,一隻手靈氣炸起,山林之中,倏然就是一片呼嘯。
很多靈物,響應了她的号召——跟金靈龍王的号靈珠一樣。
她要呼朋引伴,跟這裡的人拼個生死。
“這個畜生……”程星河也因為我的事情着急,再一看這個勁頭,鳳凰毛啪的一聲一抖,也要對她卷過去:“還他媽興風作浪!
”
那東西往身體越來越深入,已經逐漸沉進去一半,痛苦的幾乎無法形容,可我強忍着那種焦灼,大聲說道:“别動她!
”
這一聲,元神弓,鳳凰毛,獵仙索都停住了,
他們回頭看着我,難以置信,程星河罵道:“七星,你他娘被燒糊塗了?
要不是她,你怎麼會……”
龍女盯着我的眼睛,也隻有被欺騙的恨。
白藿香就更别提了,還想把手掙紮出來:“什麼時候了——你還想着害你的人?
”
“她,跟我是同族。
”
這話一出口,所有人都愣住了。
龍女眼裡的恨,猝不及防也變成了吃驚。
“替我護着她,”我攥緊了手心,努力讓自己保持住清醒:“我還有話要跟她說。
”
“七星!
”
那之後的灼熱,讓眼前斷了片。
什麼也不知道了。
“對不住。
”
像是在夢境之中,我聽到了這樣的一個聲音。
是個極其柔和的男人聲。
那個人,似乎一身白衣,滿頭銀發,面目看不清楚,可似乎超凡脫俗,絕世獨立。
是個……青年?
銀發的青年,并不多見。
“讓你受驚吓啦!
”他緩緩說道:“我想告訴小七,可說不出話來,白白害死了很多人。
”
他是——那個不死心的主人!
這是一個,極為溫柔的人。
而且,這個聲音,竟然異常的耳熟。
我是不是,見過他?
是啊,小七說過,他是一個非常好的人,可最後落得這個下場,也是因為太“好”了。
他歎息了一聲,自責的說道:“這一切,都是我的過錯,要是我消亡了,也就不會出這種事了。
”
消亡……普通人不會用這種詞,一般說“死”。
“她都是為了我,”他擡起頭盯着我:“你不要恨她——她是個好孩子,做這一切,也是為了想讓我回來,不過,凡人的身體,根本就沒法承載我,她是知道的,可她就想等一個意外。
”
“那個皮俑,就是因為存放你的心,才會變成那樣?
”
他點了點頭。
他的心雖然不死,為了他回來,龍女找了數不清的身體。
可那些身體,并不能讓他回來,卻被他侵蝕成了皮俑的模樣。
龍女從不放棄,每個月都要找一個人來做“驸馬”,一個又一個。
我立刻問道:“你原來的身體,發生了什麼事兒?
”
是有人傷了他?
“我做了不該做的事,才會落得這個下場,倒是也不怪别人。
”北芒微微一笑:“是我自作自受。
”
“雖然心上有妖氣,可靈物不會有這種心。
”我盯着他:“你到底是誰?
”
他歎了口氣,似乎有些失望:“果然,時間太長,你記不得我了。
”
我心裡猛然一震,他——果然也跟景朝國君有關系?
可他一笑:“不過,也沒關系,畢竟,時間實在是太長了,滄海都會變成桑田,更何況……”
不,我要想起來。
那是一種很奇異的感覺,似乎,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簡直像是一個急于填滿的洞!
“北芒……北芒神君。
”真龍骨上一陣刺痛,我猛然擡起了頭:“你是在這裡,看守瓊星閣的?
”
他沉靜的表情,終于露出了一絲笑意,點了點頭:“原來,你沒忘。
”
我不應該忘的。
這是一種極為内疚,極為空洞的感覺。
“能想起了,我就知足,”北芒星君心滿意足的說道:“你素來說話算數,不管多久,我也從沒疑心過。
”
我記得,我曾經從這裡離開。
“這個地方,就交給你了。
”
那是個非常漂亮的建築,香火鼎盛,人來人往。
可是——他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他歎息了一聲:“給你看看。
”
一隻手放在了我的手上,是一隻極為溫柔的手。
這是他的記憶。
眼前還是我想起來的那個地方。
人群也還是熱鬧異常。
“給北芒神君敬奉,求保佑我們家宅平安。
”
“給北芒神君敬奉,求保佑我們無病無災!
”
有賣香燭的,賣花的,跟個廟會一樣。
這個地方靈氣很足,信仰也很虔誠。
可這些前來朝拜的人群裡,我一眼就看到了一個特别的存在。
那個穿着紅色衣服的,謝長生。
謝長生挂着笑意,來到了廟宇之中。
北芒神君皺起了眉頭:“你來幹什麼?
”
“衆生求渡,”他漫不經心的說道:“我也是衆生之一,怎麼不能來了。
”
北芒神君的聲音依然溫柔:“你求什麼?
”
“我求一個地方。
”紅衣屠神使者緩緩說道:“進瓊星閣的路。
”
北芒神君的聲音還是溫柔,但卻是不容置疑的堅定:“對不住,不行。
”
“話可不要說得太早,你也知道,那地方對我們屠神使者來說,意味着什麼,”謝長生的聲音,帶了幾分威脅:“不然,你會後悔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