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道長的聲音認真了下來:“隻怕連上頭的主兒,都不怕。
”
神?
這個時候,手機徹底沒電,黑了下去。
江道長渾身一個寒噤,抓在了我胳膊上:“還有光沒有?
”
打火機在幻境裡面用了,沒有了。
我把江道長重新背在了背上,她抓住我的衣領子,這才稍微緩和了一點,接着壓低了聲音:“放出來這麼個玩意兒,你可算是闖了大禍了——有的是麻煩等着你。
”
我卻滿腦子轉動了起來,想起了杜大先生和公孫統的話。
他們說,我這一陣子的運氣,将會達到人生頂峰,而且,會遇上天大的機緣。
那個所謂的“機緣”,說的難不成,就是這個犼?
而江道長抓住我的手更緊了:“我幾百年沒為了不相幹的人好心過,今天為你破個例,這個東西,你可留不得。
”
是啊,潇湘也是龍。
不過——江辰呢?
這東西,好像一把雙刃劍,真留在身邊,鋒銳的同時,自己也有危險。
我一邊尋思,一邊就在丹爐附近亂摸。
江道長看我沒回話,上了火,剛要罵我,忽然就覺察出來了——周圍的落影蝠,已經全沒動靜了。
被這個犼,給鎮住了。
而我順着丹爐附近的廢物一摸,還真摸出來了一些丹黃。
這是煉丹的一種材料,作為燃料使用的,據說拳頭大的一點,能燃燒月餘,十分珍貴。
我就知道——花得起那條“升仙路”價格的,肯定也用得起昂貴的丹黃。
不過手頭沒火,又不能鑽木取火。
江道長也聞到了丹黃的氣息,頓時就高興了起來:“快點!
”
隻能試試運氣了——古代人做事情,井井有條,這裡既然有丹黃,有丹爐,那肯定也有點火的東西——觸手摸到了一個小袋子,燧石!
一道幾百年不曾亮起的光熊熊而起,點在了丹黃上,四周圍頓時一片大亮——那個光,不比小型探照燈差。
這一下光線太足,我眼睛一燎,全白了,一時間啥都看不清楚了,半天适應了光線,眯着眼睛就看出來,這地方亂七八糟,果然堆滿了以前的老物件,上面全是重重的灰。
再往回一照,那個升仙路上又都是各種奇巧圖案了。
落影蝠特别廉價,住慣了的地方,輕易不會挪窩。
現如今被犼一吓唬,全回去裝死了。
而那個狗,不,犼,還跟個泥塑木雕一樣,蹲在剛才那個位置,以額觸地,一動不動。
江道長立刻來了精神:“它既然認主,那你讓它幹什麼,它就會幹什麼,你就别吭聲了,讓它一直在這呆着——或者……”
江道長更興奮了:“你給它換個主人,讓它從此以後,跟着我,怎麼樣?
”
那個小小的身影跪在那裡,怎麼看,卻怎麼可憐。
它在這裡,等開封主人,等了幾百年。
這幾百年,它這種長生不死的生命,是怎麼在丹爐裡熬過來的?
我一下就想到了潇湘——這種苦寂與等待,讓人心疼。
其實應該給它自由。
不過,這種東西畢竟難得一見,真要是給了自由,它會不會成為一個災禍?
沒人能回答,因為這東西實在太少了。
剛想到了這裡,忽然周圍又是一陣亂響。
接着,就是腳步聲。
我聞到了一股子十分腐朽的氣息。
“咯吱……咯吱……”
在丹黃的照耀下,我看見遠處影影綽綽,來了幾個人。
啞巴蘭他們?
不對——一看清楚了那些“人”行走的姿勢,我就死了心。
那些人行動起來,十分僵硬,關節不會動,才會以那個姿勢移動。
那他媽的,是行屍!
江道長摟着我脖子的胳膊頓時更緊了,而我背着江道長也用力了幾分,他奶奶的,剛說幸虧這地方沒行屍,立馬就出來了!
那些行屍身上披挂的,是一些黑色的殘餘布料,腦袋上,也挂着看不出顔色的布料。
夜行衣?
好了,是煉丹的時候,潛入到這裡的飛賊。
死因已經不可考了,反正也是一幫倒黴鬼。
不過,這些飛賊已經看不清原來的膚色,渾身被一種焦赤的毛發縮覆蓋,能耐絕對不小。
沾了這地方的日精月華,已經是毛僵了。
毛僵十分棘手——因為它已經超越了白僵黑僵,甚至綠僵,僅次于飛殭。
稱得上行屍之中的前三名。
這東西已經不畏懼光了,有兩個本事,一個是快,還有一個,就是那一身毛堅固無比,堪稱銅皮鐵骨,刀槍不入。
叫平時,這東西也不算難對付,可現在我和江道長這種身體狀态,遇上了隻能直接倒黴!
我立馬往後退了一步,擡手要把七星龍泉掃過去,可手已經凍的發僵,根本沒有平時的靈敏,一擡手的功夫,幾個毛僵猛地加快的速度,疾風一樣,對着我們就沖了過來!
我行氣耗盡,根本就沒法抵抗,整個人就被直接撲倒,眼角餘光看到,這東西的指甲有三寸長,彎曲成爪,對着江道長就抓過來了。
我已經來不及打退,盡了最大努力,也隻是偏過身子,擋在了江道長前面。
肩膀上一涼——五道利爪直接插入到了我肩膀上,戳穿了!
疼——這是何等的虎落平陽被犬欺!
而江道長眼睜睜的看着我為了她擋了這一下,臉色頓時就變了:“你……你為什麼……”
我哪兒知道為什麼——你就當我條件反射,把你當成江采萍了吧。
血腥氣一炸,将周圍的幾個毛僵全吸引過來了,争先恐後對着我們就撲!
一人一口,我們也得成了骷髅架子!
可這個時候,江道長咬了咬牙,我沒看清楚她是怎麼出的手,但是一瞬間,那些疊羅漢一樣的毛僵,忽然猛地被一股子力道全部炸起,稀裡嘩啦翻到了後面。
太好了,江道長克服恐懼症了!
可沒想到,那個力道不偏不倚,把我手裡的丹黃也給一起掀翻了,眼前頓時就重新是一片黑暗。
這黑暗突如其來,江道長兩隻胳膊死死的抓在了我脖子上,整個人不受控制的顫了起來:“黑——黑……”
那些毛僵感覺出來,見縫插針,我覺察出了破風聲,顯然對着我們就撲過來了。
我立馬把江道長壓在身下擋住,就覺出後脊梁一陣劇痛,血肉之軀,自然是扛不住了,橫不能就這麼等死啊……
可這個時候,我一瞬間想起來了剛才那個犼。
按理說,犼是行屍之中的王者,這些東西,當着犼,還敢出來?
不對——是因為犼現在一動不動,它們禁不住血肉的誘惑,想出來碰碰運氣!
活人不能讓尿憋死,于是,我對着那個犼就喊道:“起來,我收下你了!
”
這一聲之下,我頓時就覺出,犼所在的那個方向,炸起了一道風雷之勢。
趁着這個機會,我找到了丹黃,就重新點了起來。
光一亮,我發現那個犼,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我面前,對着那些毛僵,揚起了一張堪稱可愛的臉。
可那些毛僵面對着犼,一時間卻全僵住了。
跟讓人點了穴一樣。
接着,更驚人的一幕出現了,那個犼,對着毛僵,吹了一口氣。
毛僵身上以堅硬著稱的毛,竟然直接脫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