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跟他隻有一腳之緣,可覺的出來,這個老頭兒,不會比宗家老大,何有深,甚至厭勝的幾個長老差!
可那些人物,已經是金字塔的頂峰了,這個踢死牛老頭兒,又是哪一個?
不論如何,剛才可多虧了踢死牛老頭兒了,我就跟他道謝:“不知道您怎麼稱呼?
”
而那個踢死牛老頭兒答道:“不用謝,我也不是想救你——那小子說,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你,我就想看看,是我老頭兒厲害,還是大羅神仙厲害。
”
這個口氣,自然是狂妄至極,可眼看着他這個本事,竟然讓人覺得,十分自然!
這個時候,二姑娘猛地翻身,對着周圍就劃拉了起來,手動腳也不停,一腳踹在了我腿上,還挺疼。
就這姑娘的睡相,兩米的床都不夠她折騰的。
而踢死牛老頭兒嘿嘿一笑,接着說道:“比起關心我,還是關心關心你自己吧,那個小子,又要耍花活了。
”
邸紅眼張皇失措的先爬了起來,看向了井馭龍。
井馭龍本事不小,這一下自然不可能把他撞到什麼程度,甚至有可能毫發未傷。
可對他來說,面子比命重要——堂堂的井馭龍,大庭廣衆之下被一個沒露面的掀翻,傳出去了,他面子往哪兒擱?
果然,隔着簾子也覺出來,他臉色不善。
唯一能挽回面子的,就是現在立刻把我給搞定了。
但他一站起來,左腳微微就有些搖晃,看得出來,那地方不知以前受過傷還是怎麼着,真像是個空門。
而他盯着簾幕,也有了戒心——沒有貿然沖上來,像是沒弄明白,我哪兒來這麼大的本事。
踢死牛老頭兒的聲音“嗤”了一聲:“就這?
什麼青囊大會,什麼十二天階——瘸子養個癱兒子,一代不如一代。
”
踢死牛老頭兒,連十二天階也看不上?
這下,周圍的先生也全反應過來了:“内裡這一位,隻怕比井先生還要強!
”
“可看歲數不像!
”
“你糊塗了,都說是擺渡門來的了——那裡的人長生不老,看着年紀輕輕,誰知道多少歲了?
保不齊……還是某個長老呢!
”
“可井先生把貴客請來,又為什麼對貴客出手?
”
井馭龍已經聽不下去了,而他的視線,不由自主就看向了大門口。
也就是——這個暖閣正主的位置。
他尤其不想在暖閣正主前面丢人。
所以,他下定了決心,左腳後撤,右腳朝前,把空門給藏住,那股子暴雨似得吞天蟲,再一次對着簾幕就撲了過去!
那些吞天蟲絲線一樣,極為細長,跟雨滴一樣,透過簾幕就鑽了進來。
打不到左腳了!
踢死牛老頭兒的聲音饒有興緻:“這個井馭龍本事不大,膽子不小,後生仔,不用怕,擡手把你的七星龍泉轉乾位,盡全力,擋!
”
這些吞天蟲眼看着要落在身上了,就那個痛苦,哪兒還讓人有猶豫的時間,我轉過了手,按着他說的,就擋了過去!
剛才被踢死牛老頭兒踢出了一口淤血,别說,這個時候,眼耳清明,行氣的淤塞一掃而空,雖然還沒有恢複到以前的程度,但是岔氣歸位,已經舒服多了!
我把現存的四五成行氣,暢通無阻的壓了出去!
不過,我心裡清楚,哪怕我用了全力,這些吞天蟲也不是我能對付的……
結果沒想到,我胳膊一擡,忽然就覺出,那隻穿着踢死牛的腳,一下踏在了我胳膊上,緊接着,一股子行氣順着胳膊灌了進去——就好像,上書法課的時候,老師用自己的手引着學生的手寫字一樣!
一股子濃重,卻帶着幾分邪勁兒的氣灌出來,頂在了那些吞天蟲前面!
這一下,按理說,吞天蟲會一擁而上,蠶食行氣,但沒想到,那股子行氣一出,吞天蟲碰上,竟然在方寸的距離上,懸浮在了我面前,沒有再往前一分。
不光如此——行氣一震,那些吞天蟲,像是壁球撞到了牆上,竟然以比來時還猛兩倍的速度,猛地彈了回去。
重重的——撞到了井馭龍身上!
井馭龍一開始藏起空門,就露出了殺氣,下手比前幾次,要狠厲好幾倍,但沒想到,這好幾倍的力氣再次翻番,對着他就反彈了回去!
井馭龍一開始完全愣住了——他根本想不到會有這種事情發生!
這一愣,等他再想反應,就來不及了。
他整個人被那股吞天蟲反噬,猛地撞到了一面牆上,“沙”的一聲,他身後的牆就爆出了數不清的粉塵——被吞天蟲撞出密密麻麻的黑洞,千瘡百孔!
我也被那個行氣給鎮住了——簡直,跟赤水青天鏡有一拼!
可赤水青天鏡,擋不住那麼大的範圍!
這一下,萬籁俱寂,隻聽到踢死牛老頭兒一笑,懶洋洋的說道:“本事沒成,先急着出來人五人六,我最看不慣這種兔崽子……”
可話沒說完,我身邊的二姑娘忽然動了一下。
接着,睜開了惺忪睡眼,揉了揉,看向了我,像是辨認了一會兒才辨認出我來:“哦,我睡着了……”
說着伸手拍了拍錦緞:“都怪這東西,又軟又暖,真是耽誤事兒,哎,慫貨,井馭龍呢?
”
這一瞬間,我忽然覺出,背後那個踢死牛抵着的感覺,消失了。
我沒等回答,先轉頭看向了身後。
這一看,我後心就涼了。
暖閣并不大,一眼就望到底,可我們身後赫然是空的,任何人來過的痕迹都沒有。
踢死牛老頭兒呢?
不看别的,就是來無影去無蹤這個本事——不是天階以上的能耐,覺不會有!
二姑娘看我不理她,像是有點不耐煩了,伸手就來推我:“慫貨,我問你話呢——哎?
”
她這才覺察出來:“一覺睡醒,這裡怎麼安靜的跟墳頭兒似得,那些人……”
她伸頭就看了出去,更是皺起了眉頭:“怪了,都被雷劈了,怎麼張嘴瞪眼,就是不出聲?
”
說着竟然拍起了手來,興沖沖的拉我:“慫貨,你往他們嘴裡挨個滋點尿,看看他們動是不動!
”
我也是有點尊嚴的,你當我是水槍嗎?
簾幕早就垂了下來,剛才那個勢頭來的急——雖然隻有四成,不過我的行氣有天師府厭勝門高手,皇甫球行氣,哪怕四成,也已經有些規模了,速度力道都在,之前簾子一起一落,也是一瞬的功夫,應該沒人來得及看清楚我的真面目。
而剛才的踢死牛老頭兒,連我都不肯見,更别說在其他人面前露臉了,除了我,根本沒人知道他的存在,聽到他的聲音。
可二姑娘不一樣,一張嘴跟個喜鵲一樣叽叽咯咯的,聲音不小,哪兒壓得住啊,又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早對着外面嚷起來了:“哎,老頭子們,姑娘問你們話呢!
姑娘都睡醒一覺了,那個姓井的呢?
讓他滾過來!
”
那些先生們終于被這一聲,從震驚之中給拉了回來,互相看了一眼,表情都更驚駭了,視線齊刷刷的看向了粉壁前面的井馭龍。
井馭龍到底是井馭龍,哪怕被自己的吞天蟲給反噬了,渾身上下跟粉牆一樣千瘡百孔,竟然還能支撐着站起來,而他剛站起來,聽到了二姑娘的聲音,一瞬間就愣住了。
他隻知道自己跟帳子裡的人交手,認定了裡面的人是我,可哪兒知道,現如今裡面竟然傳來了一個姑娘的聲音!
這一吃驚不小,剛撐着站起來,又不由自主靠在了牆上。
邸紅眼左右看看,連忙又拿出了拿手絕活,和稀泥,立馬說道:“姑娘啊,井先生都被您給打成了那樣了,您——您手下留情吧!
”
二姑娘一聽,頓時愣住了:“我打的?
”
她掀開簾幕一看,頓時吃了一驚:“我剛才一直在睡覺,什麼時候打的他?
”
這一聲出口,剩下的那些先生更是悚然變色:“睡夢之中——就能把井先生給……”
“不愧是卧虎藏龍的擺渡門——哪怕傳說,都不敢這麼傳啊!
”
二姑娘一看這些先生的反應不像是假的,恍然大悟,回頭就說道:“我睡覺确實不老實,時不時要打王八拳的——難不成,剛才我睡覺的時候,他過來,被我用王八拳打了?
”
這“王八拳”确實爐火純青,就瞅着她那個興奮勁兒,我要說不是——她也未必相信!
二姑娘一點姑娘樣也沒有,一腳把簾幕踢飛,鑽了下去,盯着井馭龍,頗有些遺憾的說道:“可惜——是在夢裡打的,哪兒有清醒着收拾你痛快?
今天就讓你記個教訓,得罪了姑娘,是個什麼下場!
”
井馭龍是何其驕傲的一個人,絕不可能服輸,眼瞅着還想着再掙紮着放吞天蟲,可一聽,二姑娘睡夢之中,就把自己收拾成這樣,驚怒交加,歪了臉就是一口血!
這口血顔色鮮紅,行内話叫“心頭血”,急火攻心,行氣逆轉,自己把自己傷的不輕!
二姑娘大搖大擺,還要說話,我立馬在後面咳嗽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