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因此,皇帝對老勳貴也都十分忌憚,蔭萌是有,優待也有,卻不會太重用。
老勳貴世代傳承,卻也代代落沒,早已經沒了從前的鼎盛。
若沒有從龍之功,或是開疆拓土的大功績,很難再恢複從前的鼎盛。
先帝挑中了甯國公府,盯上了甯國公府背後盤根錯節的龐大利益,是打了想扶持甯國公府,為皇五子保駕護航。
甯國公府借勢得先帝重用,将來扶持新帝從龍有功,便可保三代興盛。
這是一場機遇,更是一場豪賭。
骊陽公主見她臉色不好,眼中笑意一深:“先帝有意為皇五子培植黨羽,甯國公府就是其一,隻世事難料,沒過多久,先帝就一病不起,大權旁落,還是皇後娘娘的太後越過了皇上,為皇四子賜婚甯氏女,聯合宗親以及朝中不少勳貴武将發動宮變。
”
虞幼窈聽出了關鍵。
先帝既為皇五子培植黨羽,就說明,先帝的身體或許并沒有達到“病重”的地步,骊陽公主也一直說先帝“病體不支”,沒提過病重的話。
一個人生病了,難免精神不濟,身體不支,這是很正常的情況。
那麼先帝“一病不起”,恐怕另有玄機。
先帝這一病,他一手提拔的甯國公府,成了一招廢棋,終究還是為太後娘娘做了嫁衣。
甯國公府沒有選擇。
先帝的诏書,成了甯國公府的催命符,甯國公府不僅不能透露半分,還要盡心盡力地給當今皇上做一條忠實的狗。
“皇五子沒有參與争權,但先帝喜愛皇五子,立皇五子的心思,幾乎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今上登基之後,是太後娘娘和甯國公府做保,加之皇五子纨绔,這才沒有受到牽連,卻并不代表,今上沒有對皇五子心生芥蒂,這也為後來甯國公府的覆滅,埋下了禍根。
”
虞幼窈心裡泛起陣陣涼意,狗皇帝生性多疑,礙于自己剛登基,受制于太後、朝臣,又因皇五子是先帝愛子,不好一登基就趕盡殺絕,便隻得放過皇五子。
但是他對皇五子的芥蒂,卻日益深重。
對甯國公府的不滿與猜忌,也是日益深重。
禍根是從一開始就埋下的。
并非皇五子就藩,在北境立下赫赫戰功,成了名震下的幽王殿下後才有的。
骊陽公主輕歎一聲:“今上其位不正,又受制于太後,始終患得患失,懷疑自己龍位不穩,懷疑先帝留了後手,但凡與皇五子有幹系者,都受今上猜忌,甯國公府因着先帝的诏書,在朝中也是如履薄冰。
”
德不配位,所以患得患失。
“今上要親征北伐,甯國公府原可以拒絕出征,可甯國公府為了打消皇上的猜忌,重獲今上的信任,不得不支持皇上禦駕親征,更因今上對甯國公府的猜忌,才有了甯國公府滿門忠烈,卻蒙受不白之冤的下場。
”
支持親征北伐,是無奈之舉,不僅僅是為了甯國公府,更是為了宮裡的皇後,還有才出生不久的皇長子。
倘若甯國公府拒絕出征,皇上對甯國公府的猜忌和不滿會更深,皇後在宮中的處境可見一斑,失了聖心的皇長子,做為嫡長子,也将成為衆矢之的。
祖母從前與她提了甯國公府舊事,
虞幼窈就有些不懂,甯國公從前鎮守北境,也是身經百戰的猛将,怎麼會支持親征北伐這樣荒唐的行為?
仿佛有些自讨苦吃。
現在看來,卻也是身不由已。
那一紙诏書,就是懸在甯國公府頭頂上的鍘刀,如果不能獲得皇上的信任,甯國公府的下場也是可以預見。
說到這裡,骊陽公主似笑非笑地看了虞幼窈:“長郡主,卻是不知道,甯國公早前鎮守北境,在北境有不少人脈,太後娘娘讓周厲王就藩,就是借了甯國公府舊部的庇護,不然你以為,周厲王到了遼東之後,以一介纨绔之名,怎會輕易就收複了幾十萬大軍?
沒有舊部的幫助,如何能這麼快,就在北境建功立業?
”
原來如此。
從前一些想不通或不合理的地方,現在都串連在一起了,虞幼窈頭皮一陣麻意,突然就有些聽不下去了。
甯皇後和殷懷玺豈止是淵緣這麼簡單。
甯國公府的覆滅,和周厲王有直接牽連,周厲王受甯國公府舊部庇護,這也是一份,不可磨滅的恩義。
殷懷玺和甯皇後之間的利益早就不可分割。
早前甯皇後明目張膽地算計了她的婚事,殷懷玺不也沒說什麼,隻是順水推舟,算計太後娘娘為他們賜下了婚事。
隻要有這麼一份“恩義”在,殷懷玺和甯皇後、骊陽公主的糾葛,便也牽扯不斷了。
骊陽公主有這心思,似乎也理所當然。
她和殷懷玺的親事,是太後娘娘賜下,uu看書不可更改,還沒有成親,便有人尋上門來,用理直氣壯,又理所當然地口吻,明裡暗裡地向她暗示:
我是你未婚夫将來的小妾,我母後和你未婚夫情份不同一般,你要大度一點,我們彼此姐妹相稱相安無事,你若是看不慣,大不了井水不犯河水。
虞幼窈該作何反應?
“你惹到我了,”她站起身,倨高臨下地看着骊陽公主,聲音冷硬:“我不管你們到底有什麼算計,也不管甯皇後和殷懷玺有什麼糾葛,隻一點,你聽好了――”她話鋒微微一頓,輕彎了一下唇兒:“這武穆王府有你沒我,有我沒你。
”
骊陽公主蹙眉,臉色有些難看:“長郡主,這是什麼意思?
”
虞幼窈充耳不聞,冷着臉兒,踏出了花廳。
春曉和夏桃連忙迎上來。
虞幼窈緩聲道:“去準備馬車,收拾一下回虞園。
”
春曉大吃一驚,下意識看了外頭的天色:“現在就走嗎?
這會兒已經到了申時,會不會不合适?
”
夏桃打小就進了府,因為機靈讨喜,進府沒多久,就調到了小姐跟前伺候,外頭都說小姐頑劣不堪,可小姐從來不苛責下人,也鮮少擺臉色,她伺候小姐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看到小姐的臉色這麼難看,下意識瞧了一眼屋裡。
骊陽公主還在屋裡沒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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