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子!
”
随着皇後忍不住說出的二字。
足足半個時辰的雙人對弈,終于臨近尾聲了。
(官子也叫“收官”。
就是一局棋的最後階段,經過中盤戰鬥,雙方領地大體确定,尚有部分空位可以下子,這時稱為“收官”。
)
這一盤棋看着還有繼續下去的餘地,可是台上兩人都沒動靜了,因為,真正的高手對弈,無需到最後一字,便能知曉結局。
“這一局,我輸了!
”墨清簡看着棋盤,搖頭一歎,卻是幾分痛快。
“半子而已!
”
“半子亦是輸!
”破有些固執。
“承讓!
”
“領教!
”
兩人心照不宣,都有幾分酣暢淋漓,棋逢對手就是這般感覺,隻有身在其中的人才能體會,相視一笑,拱手至禮。
“第六項棋,林霜語勝,六勝四,為簪花魁首!
”
随着宮人一聲傳唱,一切塵埃落定。
一陣靜益之後,長公主起身鼓掌,随之,整個水榭台一片轟動。
“還沒恭喜你,盡管,我還是認為,他非良配。
”一片熱鬧聲中,墨清簡的世界依然是安靜的,靜靜望着對面而立的人,話出口,還是那般耿直。
這一聲恭喜,林霜語知道什麼意思,“多謝,素聞墨公子不易近人...看來,傳言有誤。
”
墨清簡挑頭動了動,眸光一轉,閃過一抹邪意,“本公子待人,從來隻是因人而異。
”轉眼,目色一片純明。
若非看的清楚,林霜語還以為自己看錯了,看來,是世人都誤會了,矜貴清冷的墨家公子...
“那便是霜語榮幸,能的墨公子另眼相待!
”
“誰讓你這麼像她!
”愛屋及烏!
難道不是人之常情?
面對這麼直接而又理直氣壯的回應,縱是林霜語也頗有些不知該如何應付,隻能一笑以對,好在,這時候有人擾了這份尴尬。
“大姐姐!
”林宏圖見林霜語沒過去,忍不住上前迎人,笑的好不明媚,就如這暖陽一般,暖人心扉。
朝墨清簡點了點頭,朝着林宏圖的放心走去,身後,那道注視的目光,始終沒有挪開,不知為何,他有些羨慕又有些讨厭那個沖着她笑的那般燦爛的小子。
誰讓,她這麼像她,這些年,他總算在人群裡遇到了一個影子,即便是像,即便是影子,他也覺得,有些珍貴,因為,太久了...她離開,太久了。
新的簪花魁首誕生了,而且還是個女子,這話題就足夠勁爆了。
“怪不得皇兄迫不及待求娶,如此才情,如此風姿,本王瞧着,都有幾分心動了。
”成王如此口無遮攔,不過是因為,身旁的人而今不再是太子罷了,有恃無恐。
“皇兄,這玩笑可的适可而止了,小心四皇兄生氣。
”顯王半開玩笑半試探的說着,眼角餘光打量易九兮。
成王不以為意,沖着易九兮一笑,“喲,是本王混了,四皇兄素來大度,該是不會與本王一般計較。
”如今的他,可是計較不起。
“皇弟可是忘了,男人有兩樣東西是不容他人窺探的,這其中一樣就是女人。
希望皇弟記着,從今而後,她是你的皇嫂,這等玩笑,不合時宜還是不要開了。
”
雖帶着笑,可明眼人都看的出,對方有怒氣。
還真生氣了,幾位王爺面色微微一變,氣氛有些尴尬,收了玩笑,畢竟這等場合,開這種玩笑,的确有傷大雅,這品行還是要注意一二。
畢竟,大位未定,他們幾個,可都有機會。
成王面色變了變,皮笑肉不笑的拱了拱手,“皇弟記下了。
”哼,不過一個落魄貨,還耍當日太子之威風,皇嫂?
有朝一日,他便是要這皇嫂承歡膝下,屆時不知閑王可還能如今日這般大義凜然護着。
易九兮說完,不再理會,而是靜靜看向台上之人,今日這簪花節之後,圍繞在她身上的目光又要憑添不少,貌似,她與那墨清簡頗為談得來。
她與墨家,究竟何等糾葛?
“皇上,看來,本宮賭赢了!
”
“可惜,賭注似乎...”皇帝聳了聳肩,略帶無奈看向場中央正徐徐走來的女子,這女子今日可謂榮光一身啊。
她會為自己求個什麼封号?
那個兒子,又圖她什麼,許與她正妃之位,許她水榭台衆人面前求娶,許她獨領風騷,究竟圖什麼。
或許,在所有人眼裡,都是閑王有所圖,縱是林霜語,也未曾想過,如此複雜之人,會做這般純粹之事吧。
“皇上,剛才你雖賜婚,可未定佳期,若不然,就将這婚期作為賭注,任本宮來定如何?
”這赢了,中的讨點東西。
皇帝目色一動,淺笑連連,“好,那這兩個孩子的婚期,就全憑皇姐定奪,皇後,你聽着了,她既要湊這熱鬧,到時候,這婚事便交給她張羅好了,也省的你操心了。
”
“那臣妾可是要謝皇姐操勞了,能讓皇姐主持婚事,是閑王和林小姐的幸事,這滿宮裡,還是頭一樁。
”
皇後笑着配合,姐弟兩的謀算,不是她能插手的,她看熱鬧就好,不過,回去之後,她該與清簡聊聊了,他今日,可是有些失常啊。
“瞧,人來了!
”
作為簪花節的簪花魁首,以往,這各家主辦的時候,也是會準備一個彩頭,隻是好幾年這個頭銜都空置了,今年長公主的簪花節有人再奪魁首,這彩頭還這麼吸引人,大家都壓抑着激動的情緒,等着看看,今年的女簪花魁首,會像皇上,要個什麼封号。
同縣主!
真可謂是一步登天啊,從一個平民女子,一下子成了王妃,還奪了簪花魁首,還要得皇上賞賜封号,品階同縣主。
這不是一步登天是什麼,這占其中一項都是祖墳冒青煙了。
看着跪在前面受禮的林霜語,皇帝目光晦暗不明,轉着扳指問道:“朕答應了長公主,今日奪得簪花魁首者,便賜予封号,女者,品階同縣主,不知,你可想好了要個什麼封号?
”
這麼近,再次打量,皇帝頭一回有些看不真切,這女子的心思,不在眼裡也不在臉上,到是與那個兒子有幾分像。
不可否認,這樣的女子,的确足夠吸引人。
“回皇上,民女求一個字!
”聲音不大,遠些的聽不真切,大家都直覺的安靜下來,似乎都不想錯過什麼。
果然是膽大的,一點客氣推辭的意思都沒有,皇帝不禁又想,若此刻換成旁的女子,會是何等反應。
“哦,朕到有些好奇,是個什麼字!
”一字封号...
這下,就是易九兮也不禁有些好奇了,他知曉,她奪簪花魁首,就是因為皇姑姑突然提出的彩頭,這才一時心動了。
她要求的字,會是個什麼字?
幾乎在場的所有人都在等答案,都好奇,這簪花魁首要求的字,會是什麼。
“紫!
民女像皇上求一個紫字!
”林霜語輕輕叩下頭去,他剛才接着求娶之機,将兵書交付給她,既要這麼做,她自是要做到極緻才算不辜負他一番心意。
紫?
在場的人,表情各異,心思更是複雜。
聽的這一個字,皇帝暗暗琢磨起來,紫...
易九兮則是一臉了然,暗道,極妙,是她的脾氣,如此一來,有些人的心思,真的是付之東流了,往後,再也沒人能拿着這一點在她、或是在林家再做文章了,可擋去不少暗箭,至于明搶,那便放馬過來。
有了這個字,她也可以正大光明的做一些事吧,他知道,她一直想要查明紫家之案,身為紫家後人,無可厚非。
墨亦宏聽的這個字,頃刻間,面色變了幾變,袖中手緊了緊,而他家夫人成姬,聽的這一個字,再無法維持她高貴優雅之姿。
紫這個字,對她來說,就是她心裡深處的一個刺,碰不得。
若有心,便會發現,成姬的後院,沒有一抹紫色。
“不知這個紫字,何解?
朕到是有興趣聽聽。
”她今日想借這個字說什麼,聽聽便是。
長公主神情不明,一雙眼睛落在林霜語身上,久久沒有挪開,她還是小看這丫頭了,或許,皇弟和九兮所圖,一會都會有答案。
“啟禀皇上,并無多大深意,也沒什麼講究,不過是...為了祭奠而已!
”
“祭奠?
說來聽聽。
”
“金漢時,有一姓紫的将門,因叛國通敵之罪,滿門獲罪,斬首市口,唯當時已嫁出去的女兒紫玲珑及其女幸免于罪,而民女正是前朝紫家紫風修将軍之外甥女,紫家唯一幸存的後人,當年,外祖父将家母托付于知交好友林橫沖,便是民女而今的祖父,民女求此一字,隻為祭奠。
”
也為讓一些人記住,往事随風,可風過留痕,存在過,便誰也抹不去。
全場寂靜,怔怔看着跪在地上仍讓人感覺幾分鐵骨铮铮的女子,怪不得騎射走圖不輸男子,原是将門之後。
如今改朝換代,那什麼叛國通敵之罪,雖讓人有些瞧不上,可也都是過去的事了,如今留下這麼一個後人,旁人也不忍去如何說道。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當時,她還沒出世了,再說,她不怕解短在這麼多人面前說出這等家醜,也是赤誠,更是純孝,隻是為了那樣的外祖家,頗為不值。
“紫家...之後!
”皇帝盯着林霜語,仿佛要将對方看穿一般,四個字,出口特别沉重。
評席上,墨亦宏胸口一緊,望着跪在地上的林霜語,心裡生出一股寒意,她究竟想做什麼?
端親王端着酒輩的手也抖了下,酒漬濕了衣袖尚不知。
建王目光深沉,看了看林霜語,再看了看易九兮,不愧是閑王,就說,曾經的太子,怎會不要江山要美人,而這美人,正如成王所說,當真是有些讓人心動啊。
如此佳人!
竟是讓閑王捷足先登!
“是,皇上,民女還有一物,借今日盛會,呈獻皇上,隻是,這東西,是紫家不幸的源頭,不知皇上可會嫌棄,民女是想着,皇上乃真龍天子,便是邪祟不侵,這天下,也唯有交給皇上,才能物盡其用。
”
此言一出,在場中人,幾人恨的咬牙切齒卻強忍露笑,也有人眯眼看的興緻勃勃,沒成想,她說起這種話來,也是順溜的很。
這女人,究竟是個什麼皮油性子?
真是讓人越發歡喜。
“天佑...她要是哪天把天捅個窟窿,老子也信她能。
”
雲胤傑撞了下羅天佑的胳膊,眨着眼,小聲嘀咕,還不忘吞了吞口水。
羅天佑沒理會他,而是正兒八經側身沖着林宏圖道了句,“你這大姐姐,何方妖孽?
”将門之後...難怪,紫家?
他聽聞過,卻未能有幸見識,不過,以後有機會讨教。
“你才妖孽!
”林宏圖毫不客氣怼回去,隻要涉及自家大姐姐,那就是一寸都不可商量。
“這麼說,紫家之案,還有内幕?
啥寶貝疙瘩?
能弄的滅門這麼慘?
”雲胤傑是有沒有人理都能說。
“閉嘴!
聽着!
”羅天佑實在受不了,隻能開尊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