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瑤第二天到點就起來了,不過因為要進宮,月瑤也沒打拳,直接用了早膳就開始讓細雨兩人開始梳妝。
穿好這頭冠衣服,月瑤輕笑道:“這頭冠可真重,跟成親戴的那鳳冠差不多重。
”十個有九個想穿上鳳冠霞帔,她也不例外,可真穿在身上,滋味可不好受。
細雨上次為了陪月瑤進宮已經學過規矩,所以這次月瑤也準備帶着細雨過去。
月瑤因為不是第一次進宮,而且她也見過太後跟皇後,所以并不顯得很緊張。
就是入宮了,月瑤也沒顯得很緊張。
一直到了坤甯宮門外,月瑤見到不少盛裝的夫人,月瑤一下明白過來今日進宮謝恩的不僅僅自己一個了。
太監過來請了衆人進去。
坤甯宮除了皇後,還有幾位嫔妃。
皇後身着黃色繡着鳳凰的碧霞羅朝服,鳳髻上插着繁雜珠簪,坐在上首,雍容華貴,旁邊的四位妃子兩個端莊大方,另外兩個卻是千嬌百媚。
這次得了诰命的一共有八個人,另外七個月瑤一個都不認識,這主要是月瑤參加的社交太少了,除了跟她差不多年齡的一**姑娘,也就認識幾個頂級世家的太夫人,這還是給幾人作畫認識的。
皇後對衆人和顔潤色,還特别跟月瑤說了幾句話,幾個嫔妃打趣着說月瑤跟皇後也是一家人。
月瑤低着頭沒吭聲,她一向秉承多說多錯,少說少錯的原則,所以能不開口則不開口,在坤甯宮這種沒她資格開口的地方,更加不會主動開口說話了。
皇後看着月瑤的模樣,笑着讓人退下了。
見了皇後,還得見過太後才算禮完成了,到了慈甯宮,太監請了衆人進了宮殿内。
太後受了衆人的禮,就讓貼身女官送了幾位诰命夫人出去,單單留下了月瑤,月瑤因為對太後也算熟悉,加上又有靖甯侯府的關系在哪裡,月瑤很清楚,就算太後不喜歡她,也不會為難她,所以也沒緊張。
宮女端來一杯溫開水進來。
月瑤正準備站起來謝恩,太後擺擺手,溫和地說道:“這裡也沒外人,不用多禮。
”
月瑤聽出太後言語之中的親昵,她有些意外,上次見太後,雖然太後面上對她也很和善,但她感覺得出來,太後對她其實還有審視之意,隻是她覺得自己問心無愧,加上也沒什麼可求的,所以也沒在意。
太後見月瑤神色很平靜,心裡微微颔首:“子長,明珠這次多虧了你,要不然還不知道得受多少的折騰。
”若不是月瑤,誰也不知道明珠吃不下東西是因為鹽的問題。
太後自己沒有兒女,所以将羅韶跟明珠當成自己的兒女,羅韶是侯爺,本身能力也出衆,不用她擔心,可明珠卻不一樣,她自己的妹妹什麼性子她還不清楚,可她要接了明珠到宮裡來好好教養而妹妹又不答應,當時她留了明珠在宮裡,沒想到妹妹竟然不吃藥,她也隻有妥協了,為此,在妹妹過逝之前她再沒留明珠在宮裡留宿。
等妹妹過逝她将明珠接進宮,準備悉心教導明珠規矩禮儀,卻發現明珠身上的那些劣習大半已經改了,她本以為連月瑤隻是明珠的一個伴讀,可時間長了卻發現月瑤在明珠的心目之中占據了非常重要的位置,重要到可以影響到明珠,要不是外甥羅韶很肯定連月瑤是個好的,她肯定動手除了。
她雖然知道外甥看人不會差,但為了防備萬一,這些年也一直都冷眼旁觀,可經曆了這幾年的事,她終于認定月瑤對明珠的是真心愛護,而不是她開始認為月瑤是存了利用明珠的心思攀附上侯府,以緻攀附上她的。
月瑤恭敬地應道:“明珠姐姐對我是當嫡親的妹妹一樣待的,我為明珠姐姐做這些,也不當什麼。
”
太後含笑,日久見人心,她冷眼旁觀了這麼多年,現在也認同了外甥的話,月瑤确實是個好的。
月瑤陪着太後說了好一會話,午膳也留在慈甯宮用,午膳後,太後要午睡,月瑤這才離宮。
月瑤得太後另眼相看且留了午膳,這個消息很快傳遍了後宮,很多人自然對此放在心上,不過很快,慈甯宮裡有消息傳出來,說太後視連氏仿若嫡親的外甥女一般,起了心思的人立即偃旗息鼓了,慈甯宮鐵桶一般,若不是太後,也沒人敢随意将太後的話傳揚出來,這話傳揚出去很顯然是太後的意思,太後這是在護着連氏呢!
太後身邊的心腹嬷嬷邊給她按摩邊笑着說:“太後,奴婢初以為安夫人是個拘謹的,卻不曉得是個妙人。
”
太後卻是贊揚道:“這丫頭學織淵博,書畫又出衆,恐怕外面那些自诩才子的人沒幾個能及得上她,當日韶兒說這丫頭的才學足以當明珠的先生,這還以為他誇大其詞,現在想來,還是韶兒的眼光銳利,可惜了,這個丫頭是投錯胎了。
”身為女子,再多的才學也得埋沒在後宅之中。
嬷嬷卻是笑道:“安夫人雖然不能入朝為官,但是書畫卻是天下聞名,也不算是憾事。
”
太後輕輕一笑:“說起來,還是安家那小子有眼光,能娶到這樣的妻子,也是他的福份。
”
月瑤并不知道,太後對她的評價這麼高,月瑤回到府邸以後,将身上的衣服鳳冠脫了,換了一身家常的衣裳。
月瑤看着細雨小心翼翼地捧着衣服,輕輕一笑,這衣服穿在身上雖然受罪,但得了诰命,以後出門應酬也是高人一頭。
晚上安之琛回來的時候,月瑤跟他說起來宴客的事情:“你若是忙的話還是不要請假,總請假不好。
”
安之琛笑着道:“這麼大的事,我肯定是要請假的,你也不用擔心,衙門也沒很重要的事,都是一些瑣碎的事。
”
這次請客跟上次會親不一樣,月瑤給親朋好友都下了帖子,這裡面還包括了婉和郡主。
莊若蘭接到月瑤的帖子,就笑着回話,宴會當天,她肯定會到,這麼大的喜事,她這個當嫂子的肯定去。
彩衣在旁言語之間有些感慨:“沒想而表姑娘現在都是四品诰命了。
”自己主子也才五品的诰命。
莊若蘭卻沒在意這個,她若是在意這個以她的身份當日肯定也不會嫁給馬鵬:“武官跟文官是不一樣的,武官隻要立了軍功升得很快,而文官除非是那種精彩絕倫的人物,十有八九都是按部就班地上來。
”文官不僅要朝中有人,還得要資曆,而資曆隻能一步一步腳踏實地熬上去。
婉和郡主接到月瑤的請帖,也跟莊若蘭一樣,立即回複了送請帖的人,直言宴會那日一定到。
婉和郡主身邊的丫鬟書竹看着那請帖,眼睛閃了一下,月瑤在書竹的印象之中是一個很傲氣的人,可現在卻有翻天覆地的變化。
婉和郡主笑道:“嫁人跟沒嫁人是不一樣的。
”威遠侯府那些糟心事,若換成沒嫁人之前,以她的性子早就将那些惹事的女人全都滅了。
可嫁人以後卻不能随心所欲,得顧忌許多的東西。
書竹猶豫了一下後問道:“郡主,不管如何,世子當日都去馬府提親,雖然親事沒成,但郡主還是不該跟連氏關系如此親近,郡主,還是避諱的好?”
婉和郡主還沒開口,正好李媽媽走進來聽到這話,厲聲呵斥道:“避諱什麼?”李媽媽是端王妃的心腹媽媽,有手段,有心智,端王妃知道婉和郡主心高氣傲,雖然是婉和要嫁,但婉和覺得心頭委屈,端王妃怕她行為失當,特意将李媽媽給了婉和郡主。
端王妃那時當着婉和的面直接對李媽媽說着,若是婉和有什麼不當,要她力勸。
端王妃是婉和的親娘,她自然知道端王妃是為她好,所以很多重要的事她也都會征詢李媽媽的建議,而李媽媽确實也幫襯了婉和郡主許多,可以說,若是沒有李媽媽在旁的勸說,婉和郡主跟關景铄關系不可能有現在這麼好,李媽媽平常行事也很有分寸,這次怒斥書竹這個一等丫鬟,還是第一回。
婉和郡主也沒開口,隻是望着李媽媽。
書竹見婉口這樣的神色,大驚,立即跪在地上說道:“郡主,奴婢也是為了郡主好。
”書竹伺候婉和郡主也有好幾年,對婉和郡主的脾性也算清楚,可這個李媽媽,最是雞蛋挑骨頭了。
婉和郡主揮手讓書竹下去了:“媽媽,書竹雖然言語有失,但也沒有大錯。
”婉和郡主這是在指責李媽媽行事過當。
李媽媽卻是面不改色地說道:“郡主,若是别的人,郡主自然是不可理會,但是連氏不一樣,她是世子爺的救命恩人,救命之恩大于天,郡主若真是聽了這丫頭的話,以後跟世子一定會生分的。
婉和郡主有些煩躁。
李姐媽知道婉和郡主其實一直耿耿于懷當日世子爺拒了王府的親事而去求娶連氏:“郡主,老奴知道你心裡還有委屈,但是人生十有八九不如意,當日郡主既然選了世子爺,就該将那些事放開。
”世子又不是愚笨不堪的,相反,世子爺文武雙全,是大元朝第一個文武進士,在這樣的人面前,郡主就算是金枝玉葉,也不能硬來。
婉和郡主自小到大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可就是在婚姻大事上不順,她不願意嫁給繡花枕頭,也不願意嫁一個酸儒,好不容易瞧上關景铄,可關景铄卻沒瞧上她,後來雖然嫁給了關景铄,她也努力忽視這件事,要不然也不會主動跟月瑤示好。
可這件事就跟一根刺似的,不提自然沒事,一經人提起她心頭就不舒服。
李媽媽歎氣道:“郡主,還記得王妃在你出嫁的時候跟你說的話嗎?若是記得,郡主就該将那些事放下。
”關景铄當日拒親以後,端王跟端王妃就斷了結親的想法,後來端王府再提婚事是婉和郡主自己的主意。
成親之前,端王妃跟婉和說既然是她自己要嫁到永定侯府,若是她由着性子行事有皇家郡主這層身份關景铄肯定不能對她怎麼樣,但夫妻恩恩愛愛就别想了,若是想夫妻琴瑟和弦在很多事就得忍讓。
婉和郡主也想放下,但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
她沒辦法徹底忽視,婉和問了李媽媽:“媽媽,你說當日為什麼連月瑤會拒婚?為什麼她就這麼肯定世子是因為恩情才提親?”
李媽媽聽了這話,就知道剛才的話是白說了,她是沒辦法徹底解決這個心結,解鈴還須系鈴人,這心結隻有世子才能解開了,李媽媽建議道:“郡主,要不你讓世子答應與你一起赴宴。
”若是世子真對連氏有情,去赴宴肯定能看出端倪,這樣郡主也不用整日猜忌來猜忌去。
若是世子對連氏沒情意,那就更好了,可以直接消了婉和郡主的心魔。
婉和郡主想了許久,最後點了一下頭,這幾年,她一直控制自己不提這件事,可越是控制她越是胡思亂想。
晚上的時候,婉和郡主故意拿了大紅色的燙金喜帖給關景铄看,說道:“月瑤妹妹請我們去做客,夫君你到時候有沒有空?”
關景铄有些驚訝,若是沒記錯,自己妻子跟月瑤應該沒什麼交集才對,可聽這語氣,好似很親密,關景铄也沒多想,女人家的事他也弄不懂:“既然請了我們,定然是要去的。
”
婉和郡主聽到定然兩個字,心頭又泛酸了。
婉和郡主心思百轉千回,最後決定破釜沉舟,省得日日懸着心攪得自己沒得安生:“夫君,我聽月瑤妹妹說,她對你有救命之恩,可她又隻說了這句,再多的又不願意告訴我,夫君,月瑤妹妹說的是不是真的?”
關景铄這下是真驚訝,月瑤能将這件事都告訴妻子,可見兩人關系确實很好了:“是真的。
”
婉和郡主一臉的求知欲:“夫君能不能告訴我,月瑤妹妹是怎麼救的你嗎?”其實婉和郡主确實是很好奇,月瑤是如何當了關景铄的救命恩人的。
關景铄也沒瞞着婉和郡主,他覺得沒瞞着的必要:“當日去昭華寺的時候不經意碰見了子長,她當時看我身體虛弱給我推薦了一位大夫,我下山以後就去尋了那位大夫,那大夫醫術高超,沒用半年就治好了我的病,若是沒有子長的指點,我肯定已經不在人世。
”
婉和郡主想過許多的可能,卻沒想過這個可能:“夫君,當日你,當日你得的是什麼病?”
關景铄面色一寒:“大夫說我根本沒病,隻是自小好東西吃得太多,吃出病來了。
”
婉和郡主驚得說不出話來了,捧殺或者打壓這類招數她是早就聽膩了,可真沒聽過吃補藥能吃死人的。
關景铄面帶冷意:“也是在那個時候我才知道,我那好姨母竟然想要将我養死,虧我還将她當成親生母親一般對待。
”
婉和郡主回過神來,有些慶幸:“還好夫君遇見了月瑤妹妹,若不然可就讓好稱心如意了。
”
關景铄卻是仰頭看着屋子外面,過了半響才說道:“子長也是看在我娘的份上,才給我推薦的大夫,我想,這一定是娘在天之靈保佑我。
”在昭華寺遇見月瑤,正好是他去給親娘上香點長明燈的時候。
婉和郡主心裡很驚訝,不過面上卻沒顯露。
夫妻兩人說了一會話,關景铄就出去了。
婉和郡主看着丈夫的背影,心裡頭寬松不少,從世子爺的言語之中,她能感覺到世子爺對月瑤的感激之情,卻沒感覺到男女之情,婉和郡主自言自語道:“應該是我多想了。
”越是在意,越是患得患失。
婉和郡主放下心事,招來了李媽媽,将剛才的事跟李媽媽說了一下:“李媽媽,月瑤跟我婆婆有什麼關系嗎?”
李媽媽想了一下後說道:“過逝的夫人跟連氏的親娘以前關系好得跟親姐妹似的。
”
婉如郡主聽了這話,心裡頭松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