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六日,靖甯候老侯爺收義女,請了姻親觀禮。
這次跟拜師不同,拜師的時候玉山先生請的人不多,但都是泰鬥級的人物。
這次老侯爺收義女,親戚朋友都上門道賀。
侯府百年底蘊,在京城的關系盤根錯雜,姻親也多得很。
時辰到了,月瑤給老侯爺行了禮。
月瑤從認識明珠開始,這還是第一次見到老侯爺。
老侯爺這日穿着一身深紫織了元寶紋的綢衫,五十來歲的樣子,下巴留着一略胡須,不是很長,胡須黑白相間。
面色很慈祥,倒是讓月瑤緊張的心情緩和了不少。
拜過禮以後,月瑤就随着平氏去後院認侯府的親戚了。
侯府親戚很多,月瑤一看心裡就有些打鼓。
月瑤今日是主角,避是避不了的。
好在月瑤現在心态擺得很正,将這些人際往來的應酬當成磨練心性,倒也不難受。
平氏帶着月瑤到後院,一個一個給月瑤介紹。
平氏之前就給了月瑤一張名單,名單上面表明了侯爺所有的親戚,這些名單上的還都是比較親近的還經常有走動的親戚。
月瑤當時看到那個長長的名單就有些驚悚,一共有八十多号人,還不包括在外面的。
月瑤的好記性在這個時候發回了作用,這些個七大姑八大姨,這些人大半都跟名單上的對上了号。
魯國公府的世子夫人看着月瑤,笑着對平氏說道:“能得這麼好的妹子,可是你的福氣。
”
平氏笑容滿面道:“可不是福氣嘛!
隻是不知道,将來得讓誰家得了便宜去了。
”
月瑤今日穿着極為出彩,上身着鵝黃色的金枝蓮半袖,腰間是一條白色的玉帶,下面一襲淺艾綠的十二幅月華裙,裙幅多裙褶密,每走一步都好似一汪湖水盈動。
如墨的長發梳成了一個高髻,正中戴着的正鳳钗流光溢彩,斜插一隻玉質鳳钗,手上戴着蜜臘佛珠,右手戴一對赤金八寶镯。
光華閃耀,豔光逼人。
見過魯國公世子夫人,平氏朝着一個五十歲左右,穿着很富貴的婦人說道:“月瑤,這是四姑姑。
”
這個四姑姑是老侯爺庶出弟弟的女兒,後來嫁給了永昌伯府的二老爺,現在是永昌伯的二夫人。
月瑤聽說過永昌伯府,是陸滢說親的時候聽向薇提起過。
所以,月瑤對永昌伯府的印象不是特别的好。
崔二夫人看着月瑤的穿着,心思一動。
平氏那裡看不懂崔二夫人那模樣在想什麼,當下笑着跟崔二夫人說了一聲後,又帶着月瑤去見其他的客人了。
等送走了客人,月瑤也差點累垮了:“這可真不是人過的。
”還好有平氏給擋着,若是沒平氏,月瑤還不知道能不能堅持得住。
向薇笑道:“也就這一次了。
”這次辦得這麼盛大,也是侯府對姑娘的看重。
以後要不要跟這些人走動,也是取決于月瑤自己了。
月瑤有些遺忘:“我知道,可惜明珠今日不能過來。
”明珠那日說她懷孕不會吐,結果第二日就開始孕吐,每天都吐得昏天暗地的,所以也沒精神過來了。
向薇幸災樂禍道:“不知道這孩子最是小氣了,她還将話說得那麼滿,存心找罪受。
”
月瑤當日沒回馬府,就在侯府住下了,住的地方就是以前明珠住的明月院。
月瑤屁股還沒坐熱,就聽到太後有賞賜下來。
月瑤忙收拾了一下,去接了太後的賞賜。
太後除了賞賜不少的首飾跟書房用品,除此之外還賞賜了四匹宮鍛。
兩匹織金錦,另外兩匹緞子一匹是鎖子錦,一匹是雲錦。
雲錦很珍貴,這是人所皆知的事,而鎖子錦也一樣極為珍貴。
月瑤摸着鎖子錦的料子,發現質地柔軟。
向薇笑着給月瑤掃盲,别看月瑤經常吊書袋子,但是那些衣服料子掃盲的她反而不是很清楚:“姑娘,鎖子錦是以金線繪成,制造極其費神,因此數量極少,比雲錦還少。
另外鎖子錦做的衣裳冬暖夏涼,物以稀為貴,基本不流落到民間的。
太後賞賜這麼貴重的緞子給姑娘,也是看重姑娘了。
”
月瑤笑道:“你這麼一說,我都舍不得用了。
”有一件事月瑤都覺得很奇特,她現在都十六歲了,卻還在長,雖然長得沒有以前明顯,但是卻真的還在長。
所以這麼好的料子,月瑤現在是舍不得拿來做衣裳的了。
月瑤晚膳是在正院用的,月瑤心裡奇怪,按理來說,今天是老侯爺收她為義女的日子,一家子應該在一起用晚膳的,可是現在卻讓她一個人在院子裡用晚膳,她覺得很怪異。
用完晚膳,月瑤就帶着向薇回了明珠院。
在路上,月瑤問道:“老侯爺怎麼不在呀?
”若說老侯爺不喜歡也不對,剛才行禮的時候,老侯爺對她很慈祥的。
可這晚上就不見了人,這行為也太怪異了。
向薇抿着嘴笑道:“老侯爺尋友去了,侯爺是有事出去了,夫人也有些累了,所以就沒一起用晚膳。
”向薇才不告訴月瑤,老侯爺是去尋玉山先生了。
月瑤越發怪異了,尋朋友為什麼非得選在今日。
不過月瑤也沒多想,畢竟這是老侯爺的私事。
月瑤消食以後,跑到書房開始作畫了。
月瑤也是有所感,想将今日的事畫下來。
在月瑤的記憶之中,好像從沒有畫過女子的宴會。
月瑤作畫是沒有時間觀念的,一直畫到淩晨還沒完。
向薇走進去打斷了月瑤:“姑娘,已經三更天了,得睡覺了。
明日再畫不遲。
”
月瑤搖頭道:“馬上就完了,不要吵我。
”這一吵就打斷了思路,要不是來人是向薇,怕是得有一頓責罰了。
向薇無奈地退出去,再進來的時候,手裡拿了紅燭進來,替換掉快要燃燒掉的幾根紅燭。
月瑤一直到寅時末才完成了她的畫作。
等她出來的時候,天已經蒙蒙亮了。
向薇搖頭道:“姑娘,你去眯會吧!
養養神再去給夫人請安。
”以前作為客人,也不必日日去正院給平氏請安,現在作為妹子,過去給嫂子問個安是很有必要的。
月瑤熬了一夜,确實很困,不過她還是吃了一碗燕窩粥,然後漱了一下口才上床。
月瑤一沾床,就睡着了。
向薇看着月瑤睡得那麼香甜,哪裡舍得叫醒她,所以她親自過去給平氏賠罪。
不巧的是,羅韶也在。
向薇硬着頭皮說道:“侯爺,夫人,姑娘昨日通曉作畫,天亮才睡下,屬下見姑娘睡得香甜,舍不得叫醒。
”
羅韶一下來了興趣:“昨日通曉作畫?
作的什麼畫作?
”一般都是靈感來了,才會這麼廢寝忘食。
向薇是知道月瑤畫的是什麼,但是月瑤沒有同意她說出去,她是不會說出去的:“侯爺,夫人,等姑娘醒了,我會跟姑娘說的。
”
羅韶颔首。
平氏立即張羅了早膳,羅韶用了早膳,随後跟平氏說了幾句話,就上朝去了。
月瑤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月瑤這會是真的發怒了:“我不是說隻睡半個時辰就叫醒我嗎?
這都大中午了,第一日就出這樣的事情,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有多懶呢?
”誰叫姑娘會睡到中午才起來的,這也太沒面子了。
向薇眯眯笑着說道:“姑娘,我已經跟侯爺夫人說了,他們不會怪罪你的。
不過若是你将昨日作的畫送給侯爺夫人,相信他們會非常滿意的。
”向薇覺得月瑤昨日的畫作畫得很好。
月瑤有些遲疑。
向薇故意說道:“姑娘真小氣。
”向薇這話還真沒冤枉了月瑤。
月瑤雖然送出很多的畫出去,但那些話都是佛像,對于自己喜愛的畫作,除了玉山先生那裡留下了兩幅,月瑤從沒主動送過人。
月瑤開口罵道:“這畫不好送人。
”她作的畫雖然經過了潤色,但是裡面很多人的容貌并沒有太大的變化。
這種東西是不能流傳出去,要不然是要惹來大麻煩的。
用完午膳,月瑤看着太陽很烈,也沒去正院。
估計這個時候,平氏也應該在休息,她現在去也打擾了人家休息。
一直到傍晚時分,月瑤才去了正院。
月瑤看到平氏的時候,臉紅得可以滴出血來:“嫂子,本應該早上過來請安的,誰知道……”
月瑤今日換了一件淡藍色羅衫,下着珍珠白湖绉裙,簡單又不失雅緻,梳了一個彎月髻,戴了一支玉質的鳳尾蘭簪子。
着裝雖然簡單,卻很雅緻,與月瑤的氣質極配。
平氏看着月瑤凝脂一般的臉蛋兒上绯紅一片,好似一朵雨後海棠染盡胭脂似的美麗。
平氏心裡暗暗感歎,以前還沒發現,月瑤竟然長得這般的出衆。
好在侯爺心志堅定,要不然她真的該擔心了。
其實不是平氏沒感覺到,而是以前月瑤都是跟明珠在一起,兩人各有各的風采,所以月瑤就沒顯得如此出衆。
平氏笑着說道:“無妨,正事要緊。
等你的畫畫好以後,到時候給我看看。
”平氏是真的不介意,她早就知道對月瑤來說再沒有比作畫更重要的事。
月瑤聽了,越發的不好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