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之琛在尚書府門口停頓了一下。
馬成騰是一個很随和的人,用一句通俗的話說,馬成騰是一個和藹可親的長輩,安之琛見到他自然不會感覺到緊張。
隻是他聽聞李國荇是個很嚴厲的人,這讓安之琛不由的有點緊張。
嗯,那感覺怎麼形容,好像有種去見嶽父的感覺。
管家引了安之琛到小客廳。
安之琛知道,小客廳都是招待關系親近的人,這也算是對他的認可吧!
安之琛聽到腳步聲,立即站了起來。
望着威嚴的李國荇,安之琛恭敬地叫道:“李大人。
”
李國荇進門就在打量安之琛。
安之琛今日穿着寶藍色織錦圓領直裰,頭戴玉冠。
身材高大,猿背蜂腰,腰杆挺直,相貌堂堂。
李國荇對安之琛的外貌沒甚麼可挑剔的。
月瑤身段也高,倒也正配。
隻是他心裡有些奇怪,不是說安之琛臉跟墨汁似的那般黑,瞧着隻是有點點黑,哪裡就跟墨汁似的,傳聞都不可信的,”叫伯父吧!
”李國荇跟馬成騰是不一樣的,他本身就是一個嚴謹的人,所以難免給人一種很嚴厲的感覺。
安之琛聽聞點頭道:”伯父。
”
李國荇走到上首,坐下後擡了一下手道:”坐吧,當成家裡一樣,不用拘束。
”
安之琛是聽聞李國荇将月瑤姐弟當成自己兒女一樣疼,沒想到傳聞屬實,”好。
”面對這麼嚴厲的人,又是長輩,那裡真敢随意。
李國荇問了安之琛不少的問題,從海口先問起,再問到如今在禁軍的事。
當然,李國荇也都是問了一些家常,并不涉及軍中事務。
安之琛回答得很得體。
外面的随從說道:”大人,該用晚膳了。
”
當天,安之琛就在尚書府用了晚膳,膳後李國荇讓管家送了安之琛出去,李國荇回到後院,對着詢問的李夫人道:”是個心中有丘壑的人,難怪年紀輕輕就坐道了從四品的職位了。
”
李夫人柔聲說道:”可到底是從軍的,以後要外放,也得跟着四處走的,很辛苦的。
”
李國荇不置可否,讓自己媳婦跟着吃虧那表明是男人沒本事。
瞧着安之琛,也不是個會讓自己媳婦跟着吃虧的人。
李國荇不得不感歎,月瑤的眼光着實不錯。
李翰跟安之琛相比,明顯就是個孩子。
李夫人見李國荇心情不錯,當下說道:”老爺,我娘家嫂子覺得廷正不錯,想将雯姐兒說給廷正,你看如何?
”
李國荇想了一下後說道:”我記得雯姐兒是你嫂子娘家的侄女,父母已經雙亡了?
”
李夫人點頭,”嗯,我嫂子的哥嫂都已經過世,單留下這點血脈。
不過我嫂子将雯姐兒當成親生的一般養大。
”孤女是很難說親的,特别是這種寄養在姑母家中沒有兄弟姐妺的更難說親。
别說是高門大戶,就是一般人家都不願意娶。
月瑤能在退親之後還那麼挑剔,也是她名聲很顯得原因。
若不然,也隻能說一個低門低戶的。
孟大夫人很疼這個侄女,所以很操心她的婚事。
孟大夫人有一次聽到李夫人說起廷正,雖然覺得廷正從武這點不大妥當,但是其他各方面都不錯,最重要的是人口簡單,嫁過去就是當家作主,所以跟李夫人提了一下。
李國荇搖頭道:”廷正今年才十四歲,不用這麼急。
”
過幾年雯姐兒可就過了花杏期了,李夫人壓制心頭的非議,柔聲說道:”老爺,雯姐兒不論樣貌才情,還是管家理事,女紅廚藝,樣樣都拿得出手的,若不然我肯定不會提的。
”李夫人心裡郁悶,丈夫都能想着月瑤許配給自己兒子,雯姐兒就不能說給廷正呢?
李夫人是真心覺得雯姐兒好,也很喜歡她。
李國荇見狀解釋道:”廷正以後要從武,最好還是結一門對他有助力的親,若是讓廷正娶了你嫂子的侄女,對廷正半點幫助都沒有。
現在廷正還小,也沒功名在身,要說也說不上好親。
等過幾年等他得了功名或者有一官半職以後說親也容易。
”不是那雯姐兒不好,隻是娶親不單單是看個人,要考慮的是方方面面。
李夫人愕然,她沒想到丈夫竟然是這個打算。
李國荇想起大管家跟他說起的事,有些歎氣。
有些事情還是盡早說開,省得又落下什麼誤會,”當日我隻對你說翰兒性子跳脫,月瑤沉穩,兩人正好互補。
其實不僅僅如此,翰哥兒什麼性子你也清楚,雖然聰慧,但是他的心思不在科舉,月瑤師從玉山先生,而玉山先生故交滿天下,隻要用得好對翰哥兒是一大助力。
還有,月瑤很聰慧,又善理财,翰兒娶了月瑤下半輩子都不用我們操心。
”李翰是小兒子,就算志不在官場,李國荇也沒強求,前面兩個兒子都很出衆,小兒子隻要不走歪路,他也不會管得太嚴。
隻是他聽了月瑤的話以後,覺得兩人确實不合适,所以也就放棄了。
其實當日若是妻子反對,他也會多想,可惜妻子不跟他明說,弄得現在都有了芥蒂。
李夫人有些不大相信,她當日也是被丈夫的态度吓着了,沉下心來也覺得當日的行為有些過當了。
隻是一碼歸一碼,李夫人真不相信月瑤是個擅理财的人,”月瑤極擅理财?
”丈夫是在說笑的吧,就月瑤的性子不是個擅理财的人。
李國荇點了一下頭,”嗯,月瑤名下的田産鋪子每年的收益就很可觀,加上莊氏鋪子的股份,估計能抵得過我們府邸一年的收益了。
”李國荇也沒派人監視月瑤,隻是廷正對李國荇沒設防,什麼事都會跟李國荇說。
李國荇聽了不少月瑤的事,時間長了,自然也就看出了端倪,隻是這些都是好事,李國荇自然不會多嘴。
李夫人搖頭否認,”不可能,莊氏怎麼可能會将自己鋪子的股份分給月瑤?
”月瑤無權無勢,一點忙都幫不上,莊氏又不是傻的,怎麼可能會送錢給月瑤。
李國荇面色和緩,”什麼原因我也不知道,不過莊氏肯定不會無緣無故給月瑤股份的。
”李國荇沒去查月瑤為什麼得莊若蘭鋪子的股份,但從這裡足可以看出月瑤不是那種隻知道吟詩作畫的人,月瑤在管家理事上面也是一把好手。
李夫人一下不知道說什麼了,夫妻這麼多年,丈夫什麼性子她最清楚。
若是沒有十分把握的事是不會将這件事告訴自己的。
李國荇想了一下,擔心李夫人自己去跟廷正說,婉轉提醒了妻子,”廷正的婚事,肯定是要問過月瑤的。
”月瑤就廷正這麼一個弟弟,對廷正的婚事肯定很關注了,甚至,将來廷正的終身大事都得她操勞。
李國荇對月瑤的眼光還是很相信的,就月瑤自己挑的夫婿各方面都考慮到了,以後若是給廷正挑媳婦,肯定也不會差了。
李夫人面上的笑容很勉強。
這次李國荇寫帖子請安之琛,讓安之琛知道了自己的疏忽。
安之琛回去以後就寫了一張拜帖,派小厮送到董府去。
顧哲看着拜帖,皺着眉頭道:”這字寫得真醜!
”這字連自己都不如,更不要說師姑了。
顧建章接了請帖,笑道:”這字也不差,剛勁有力。
”這字雖然沒太多講究,但是還是能拿得出手的。
當然,跟月瑤的字那是肯定沒法比的,就連他自己都比不過,不要說是一個武将了。
顧哲将請帖遞送玉山先生過目。
玉山先生笑道:”也是個有心人,讓他明日下午過來吧!
”文人不喜跟從武的人打交道,認為他們粗鄙不堪,同樣從武的人也不喜歡跟文人打交道的。
安之琛能送上拜帖,也是因為他是月瑤的老師,作為晚輩過來拜訪長輩,他肯定是要見的。
顧哲嘀咕道:”什麼有心沒心,這人根本配不上師姑。
”師姑嫁他,就好比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顧建章臉色下來,”什麼配不配得上,你師姑已經跟他定親了,将來就是你師姑的丈夫。
若是下次再這麼沒大沒小,定然要罰你。
”
顧哲一下老實了。
安之琛帶着大同跟阿凱上門,阿凱低聲說道:”大人,我怎麼有點虛呀!
”一想到馬上要去見玉山先生,那個傳說之中跟仙人一般的人物,阿凱就覺得底氣不足。
安之琛掃了他一眼,”你待會就在外面候着。
”
顧哲親自領了安之琛去見了玉山先生,”外祖,客人到了。
”說完,顧哲就退下去了。
安之琛行了晚輩的禮,”先生安好。
”
玉山先生看到安之琛,第一印象就是威猛。
玉山先生笑着說道:”坐吧,不需要這麼客氣的。
”丫環端了茶上來。
出乎安之琛的預料,玉山先生沒問他任何的事情,隻是跟他說起了月瑤的一些事,說到後面感歎道:”那丫頭就因為我的一句話,練得手都麻了也不願意放棄。
外人都說她十六歲能有今天的盛名,是有過人的天賦還有我這個老師的扶持,其實他們都錯了,月瑤能有今天,都是自己努力所得。
”他年輕的時候也沒有月瑤這麼拼命。
安之琛聽了這話面露敬佩。
玉山先生跟安之琛絮絮叨叨說了大半個時辰,一直留了安之琛用了晚膳才讓他回去。
安之琛臨走的時候,對着玉山先生說道:”先生,你放心,我不會阻了子長的路的。
”安之琛知道,玉山先生跟他說這些,也是希望月瑤就算嫁人,也能堅持朝着這條路走下去。
若是半途而廢,不僅可惜了月瑤的天賦,以前的苦也都白受了。
玉山先生在書房,當場寫了一幅字送給安之琛。
安之琛回去以後就讓阿凱拿去裱了,然後要将它挂在書房。
大同一字一字地念着,”‘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挂雲帆濟滄海。
’大爺,這話是什麼意思呀!
”
阿凱一下也沒理解。
安之琛嘴角彎了一彎:”這話的意思是就算身處江河之中,但總有一天能春風得意,到那時一定能大展鴻圖,萬裡鵬程。
”這字不僅是送給他,也是送給月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