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齊三十五年的冬天,特别冷。
外面的雪花蕭瑟地飄揚着,富貴一些的人家都躲多屋子裡,不願出來。
貧窮的人家,為着不知能否熬過這個寒冷的冬天而憂心。
一個農家小院子,一個老人在廚房裡忙碌着。
邊燒火做飯,邊擦着眼淚。
神情哀傷不已。
溫婉艱難地睜開眼睛,想動,卻發現自己全身軟綿綿,沒有一絲力氣。
茫然地打量着周圍。
房頂是木頭跟瓦片。
房子内光線較暗,但比較寬綽,除自己睡的那床以外,屋内有一比沙發高的,像床又不像的玩意。
屋子中間有一圓桌,放着四張凳子;圓桌上放着茶壺跟茶杯,茶壺跟茶杯都掉漆了。
離床幾步遠又有一小桌子,估計是就是梳妝台,上面放着梳子、絲帶什麼的,桌子還有一面瞠亮瞠亮的銅鏡。
看起來不像是有錢人家。
溫婉迷糊了,自己這是在哪兒。
怎麼會到這裡,自己這是被人救了。
有什麼好救的,死就死了,現在不死,過半年又得死了。
溫婉苦笑不已。
“小姐,你醒了”一個溫和的聲音驚喜地叫着,聲音落了。
溫婉感覺到自己被撲過來的人抱了一個滿懷。
溫婉擡頭仔細打量,抱自己的人,是個大概五六十的老人家。
老人家頭發盤得高高,用着灰色的布包着。
穿着一素面灰色的短襖,下身也是一條素面灰色的長裙,全身上下,裹得嚴實。
面色滄桑。
老人家看見溫婉睜着大大的眼睛,摸着溫婉的臉蛋。
邊摸邊驚喜地說道“多虧了貴妃娘娘、公主的在天之靈保佑;小姐這次大難不死,一定會有後福的。
光顧着高興,忘記了小姐正在餓着肚子”
老人家抱着溫婉哭了好一會,見着溫婉也不說話,就一直奇怪地看着她。
擦完了眼淚,不好意思地說着“姐兒,嬷嬷一時高興的忘記了。
姐兒,你餓了吧?
我給你作飯去。
”
說完,就轉身出去了。
溫婉這還迷糊着了,自己這是到哪裡了?
這怎麼回事啊?
這位老人家是誰?
溫婉還在迷糊得厲害時。
就見着老人家端了一隻木碗進來。
将溫婉從床上抱了起來,背後放了一個枕頭。
就這樣靠着。
老人家拿了勺子攪了幾下。
溫婉看着是木碗裡是菜粥。
那碗菜粥,不是一種菜,是幾中菜混合而成。
一看着就知道是貧苦人家的孩子吃的。
溫婉想到貧苦人家,更納悶了。
剛才不是說貴妃娘娘,公主娘。
怎麼會過得這麼苦。
拜喜歡古文的劉倩的福,溫婉第一感覺就是。
國亡了,自己是個落難貴族千金。
“小姐,來,吃”溫婉動彈不得,她其實是想動來着。
但是卻動彈不了。
全身軟綿綿的沒力氣。
老人家問也沒問,一勺一勺喂過來。
溫婉乖巧地吃着,雖然味道很難吃,但還是咽了下去。
很快一碗粥見底了,老人家很高興,姐兒可比以前乖了很多。
老人家見着溫婉還是木呆呆的,但好歹已經順過來了。
現在又吃了一碗粥。
能吃就好,能吃就證明沒事了。
老人家給溫婉喂完飯後,又自行收拾一番,拿了碗出去了。
溫婉看着老人家的背影。
很自然地審視了自己一番。
瞧現在的小胳膊小腿,身着一件素面灰色小襖,不覺笑了。
自己,這是借屍還魂了。
借屍還魂就借屍還魂吧,反正那個世界也沒什麼值得自己留念的。
自從父母為找自己出了車禍,回到溫家,那些人總是以譴責的目光看着自己。
特别是奶奶,看到自己就生氣。
家裡的人,也都不理自己。
十二歲就被送出國念書,二十歲回國進入溫家工作。
兢兢業業工作四年,也沒有得到幾句好評。
相交五年多的男朋友為了錢,為了前程,背叛了自己。
在孤兒院認識相交二十年的朋友劉倩,也背叛了自己,那裡,真的沒什麼值得自己留念了。
能活着,能在一個陌生的世界,遇上一這個這麼慈愛的老奶奶,也是幸福的。
雖然她的慈愛的不是自己。
但是,卻也很幸運。
小孩子靈魂沒了,但對于世人來說,孩子還活着。
對老人家來說,也是支柱。
溫婉躺着無聊,側身的時候發現脖子上掉了一樣東西下來。
一摸,原來是脖子上挂了一塊玉佩。
看着這塊玉佩,晶瑩透明、色澤均勻鮮豔,一敲上去,發出清脆的聲音。
正面雕刻着鳳,背面寫着兩個字。
溫婉的第一個念頭,自己這身體一定是非富即貴。
能用雕鳳的裝飾品,肯定是大戶大家才有的。
可是為什麼會混到這個地布。
不會真是如自己所想,亡國成了落難的千金小姐吧!
雖然心裡很亂。
但是溫婉非常珍惜如今這好不容易得來的機會。
為了不被拆穿,溫婉決定保持沉默。
哪裡知道,老人家一點都不在乎,梳洗、擦身、換衣、喂飯,把自己照顧得無微不至。
讓溫婉特别的感動,就算現代的金牌傭人,都沒這麼盡心。
天很冷,溫婉都縮在被子裡。
老人家時不時地問着溫婉冷不冷,餓不餓。
溫婉都是笑着點頭或者搖頭,就是沒開口說話。
其實,溫婉是有些冷的。
上輩子是南方人,這裡,估計着是北方。
南方人一般不适應北方的天氣。
就說冬天,冷的不想出門。
好在溫婉是病人,一直躺在床上,還算好。
但蓋的棉絮,卻是又舊又破,上面全是補丁,雖然比較厚,但也是睡了半天都不怎麼暖和。
溫婉其實想說冷的,但是想着就算說冷又有什麼用。
就這樣的環境,說了隻會增加老人家的負擔。
将就着就成。
“呼、呼……”外面狂風暴起。
糊了紙的窗戶被吹來了,一陣陣冷風狂刮了進來。
溫婉被刺骨的寒風給凍醒了,打着哆嗦。
嬷嬷也醒了。
顫巍巍地爬起來,用紙去糊了窗戶。
溫婉看了看周圍,什麼東西都沒有,用不了其他東西替代。
想爬起來幫忙,可卻動不了。
糊好了,嬷嬷臉上有些暈紅。
看着溫婉擔心的樣子,很欣慰。
“姐兒,懂事了”老人家摸着溫婉的頭,看着溫婉自從病一場以後,比以前乖巧聽話了。
溫婉指了指被窩,很冷,意思是兩個人一起睡。
想着晚上确實是冷,嬷嬷就取了被子,摟着溫婉一起睡。
嬷嬷的手腳都是冰涼冰涼的。
溫婉緊緊抱着嬷嬷。
一會就睡着了。
“姐兒,你以後可怎麼辦啊!
嬷嬷沒多少日子,以後你一個人該怎麼辦啊。
”嬷嬷看着睡得香香的溫婉,難過之極。
第二天一大早,溫婉睜開眼睛,就看見嬷嬷端來了一碗姜湯,溫婉很乖巧地喝了姜湯。
要是不喝,很容易感冒的。
這樣的環境,感冒是非常糟糕的事。
吃了早飯,溫婉在床上躺着。
見着婆婆在旁邊一針一線地縫補着。
看着那暗紅色的料子,顔色不好看,但是料子卻是新的。
不僅做衣服,還納鞋做襪,都是純手工的。
溫婉看了很新奇,穿慣了現代的機器衣服,從裡到外全都手工做的衣服,很少了。
而且看着婆婆的手藝,就知道不低。
“姐兒想學,等你病好了嬷嬷教你。
”婆婆看着溫婉很感興趣地樣子,滄桑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顔。
溫婉也是甜甜一笑,點了點頭。
溫婉從嬷嬷偶爾話語裡,聽到了一些簡單的消息。
但是溫婉為了不暴露自己,還是一句話都沒說。
溫婉在床上躺了半個多月,終于可以下床了。
老人家給溫婉打扮一番,梳了兩個大角角,像山羊角,很兒童很好玩,大角角用布條兒環繞着。
餘發梳成了兩個辮子,用布條紮起住。
手上戴了兩個銀镯子。
溫婉摸着頭上的角角,覺得很新奇。
等梳妝打扮好了,溫婉照着銅鏡仔細打量,那銅鏡雖然也掉了塊塊的,但擦得很亮。
溫婉從鏡子裡看着一個柳眉杏眼,圓臉,臉上滿是菜色蠟黃蠟黃的小女孩。
溫婉低着頭看自己那纖細削瘦的身子骨,這個樣子,明顯是嚴重的營養不良造成的。
溫婉看着自己現在的身軀,暗暗皺眉頭,這個樣子可不行,好不容易能活了,可不能再年輕輕就挂了。
記得說古代醫療很落後,萬一來場感冒都要挂。
這日天氣很好,嬷嬷,她自稱為嬷嬷。
溫婉也就認同地叫着嬷嬷了。
嬷嬷小心翼翼地扶着溫婉走出了房間。
出了房間,溫婉就見着住的還是一個小小的院落。
幾間低矮的房間連成一塊,像是北京的四合院。
院子中間有一顆樹,溫婉看着,那是榆錢樹。
到了季節吃,很香甜,這還是一次遊玩,導遊帶着去吃,邊吃邊介紹說這是天然的綠色食品,現代已經很難得。
記得導遊說,在古代隻有貧窮人家才會種,為的就是能當糧食吃,充饑。
不過因為是冬天,樹光秃秃的,院子中央有着石桌、石凳,還有一些農家用具。
溫婉站在樹下,看着那顆榆錢樹。
陽光穿過樹枝,照射在自己身上,在地上灑下斑駁模糊的影子。
“姐兒,你先在這裡坐着。
嬷嬷去給你弄吃的。
”說完,就進了角落裡的一個房間裡。
溫婉等嬷嬷進去了好一會,就看見屋子上面燃着煙了。
有些好奇地走進去。
廚房很小,竈跟案闆就占了一大半的地。
嬷嬷站在那切着一顆白菜。
溫婉看着竈裡的柴沒了,就蹲下添了柴。
“姐兒,這等粗活怎麼是你能做的。
姐兒,你出去。
馬上就好了,等會就能吃飯了。
”嬷嬷焦急地走過來,想把溫婉手裡的柴火拿走,溫婉很堅定地握着柴火,直直地看着嬷嬷。
嬷嬷的一雙手布滿了老繭,眼睛也因為經常做繡活而看不大清楚,經常不自發地流着眼淚。
溫婉經過這段時間知道了,嬷嬷其實隻有45歲,算起來,年齡也不是很大。
在現代,也就中年人,可是看上去,卻像是六旬的老人。
而這些,都是因為這個身體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