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發生什麽事情?
”鳳栖手指微頓,擡眼掃了他一眼,“那就是你主動找死了?
”
“主動找死的不是屬下。
”淩霄語氣硬邦邦地回了一句,垂着眼,無聲在棋盤上走了一子。
主動找死的不是他,那麽是誰?
“呵。
”鳳栖冷冷一曬,“你的意思是,主動找死的人是我。
”
“屬下不敢。
”
鳳栖冷笑,“真是欠修理。
”
“主人若要修理屬下,屬下随時候着,但是如今九州大陸處處兇險,還有朝中豺狼虎視眈眈,主人不在宮裏,若是萬一遇上危險,豈不是把江山社稷置之不顧?
”
“淩霄,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鳳栖懶洋洋地扯出一抹笑,笑意卻絲毫也未達眼底,“我那時已經說過,五年之內,一定親手摧毀了這江山,你年紀輕輕的記性應該還沒退化吧?
江山社稷與我何幹?
”
淩霄表情沒變,雙眼始終維持着微微下垂的恭敬,隻是他說話的語氣,也十年如一日地淡漠,聽不出一絲情感,“主人就算要摧毀自己的江山,也不應該拿自己的安危冒險。
”
“你的意思是說,我的性命比江山還重要了?
”鳳栖挑眉,頗為玩味地看他一眼,“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的命居然這麽貴重。
”
淩霄抿唇,不答。
這個問題,不需要回答。
鳳栖的性命貴重與否,是從來不需要思考的事情。
“而且,我也沒覺得我在冒險。
”鳳栖淡淡一笑,“你看,這不是安然無恙地回來了?
”
“将自己的性命置于危險境地,就是冒險。
”淩霄态度雖然恭敬,卻堅決,沒有絲毫妥協軟化的意思,“即便主人的武功很好,也總有防不勝防的時候,不能因為化險為夷,就否定了危險。
”
鳳栖在棋盤上放下一粒白子,語氣變得有些冷沉,“所以,你這次也為了确保我的安危,而擅自出動這麽多的大內高手和禁衛?
一向把規矩與軍法看得比什麽都重的淩統領,這算不算是濫用職權?
”
淩霄依然是那個回答,“規矩與軍法固然重要,卻都比不上主人的安全。
”
頓了頓,他道:“屬下觸犯了軍法,擅自調動禁衛離開皇城,這是死罪。
主人安然回到帝都之後,就可以以謀反作亂的罪名處死屬下。
”
鳳栖眯眼,周身冰雪之氣彌漫,“你這是篤定我舍不得殺你?
”
“屬下不敢。
”淩霄放下手中黑子,退後一步,以最卑微的請罪姿勢俯跪于地,“或者,主人若現在就想殺了淩霄,也可以先給屬下喂毒。
”
話音落下,鳳栖眸心一道冷芒劃過,驀地一腳踹過去,毫不留情的一腳直踢向他的胸腹,灌注着內力的一踢,直接讓淩霄的身體如箭矢一般飛出了馬車。
砰的一聲,越過行走的衆人頭頂,摔在了一旁的路上。
衆人因為這突如其來的一出而腳步微滞,風無痕轉頭看了一眼手臂撐地利落爬起來的淩霄,嘴角一抿,一絲無奈劃過眼角,卻什麽也沒說。
嘴角有血絲溢出,淩霄擡手拭淨,壓抑着五髒六腑仿佛移了位的劇痛站直了身軀。
“還沒死的話,立刻滾進來。
”
這句話雖然不好聽,但是鳳栖的語氣顯得有些慵然,一點都不像剛剛粗魯地把人一腳踹出去的模樣。
淩霄很快又上了馬車,照例跪下。
若不是胸口間的疼痛是真實存在,方才那一幕,就好似根本不曾發生過。
然而即便是疼痛,他在面上也從來不會表現出分毫。
鳳栖卻不再看他一眼,身子朝後靠了靠,舒服地躺在軟榻上,閉着眼開始眼神。
清淺的熏香有安神的功效,有助于睡眠。
雖然對于一個真正的武功高手來說,幾天不睡也感覺不到疲勞,但是既然沒什麽事情可做,現在又是晚上,睡覺定然就是最好的選擇了。
馬車的配備是一流的,即使是快馬加鞭的趕路,也幾乎感覺不到馬車的颠簸,行駛得很平穩。
因為他的暫時入睡,馬車裏突然就陷入了一片安靜。
略微擡頭,淩霄看了一眼軟榻上鳳栖的睡顏,喉嚨口幾不可察地溢出一聲低低的嘆息,安靜得如影子一般沉默地跪在車廂裏。
“我讓你調查的事情,有結果了嗎?
”
不知過了多久,鳳栖閉着眼淡淡開口,打破了沉寂。
淩霄表情不變,語調也沒變,沉着地應答:“是。
禹王在靖安城有一座秘密的基地,專門用來訓練死士,從主人即位的第二年開始,他就在基地豢養了近千人,但是這幾年下來,他一直沒有動用這裏訓練出來的一個人,所以,才一直沒有被發覺。
”
鳳栖聞言,嘴角的弧度緩緩上揚,“這就解釋了你親自帶人來接應我的原因了?
擔心我在此地遭人暗算?
”
“主人的安危不可大意。
”
鳳栖對這個已經聽過了無數次的說法不置可否,隻淡淡一笑,“你說我現在若是把他的羽翼全部斬斷,再把他的性命也取來,那個老女人會不會突然發瘋?
”
僅僅是想想,就覺得這是個格外有趣的遊戲。
淩霄道:“太後和歐陽家,還有并肩王已經準備好說辭,打算彈劾皇上無心朝政,不顧江山社稷,把社稷當做兒戲的态度。
”
“是嗎?
”鳳栖低笑,笑聲裏隐含絲絲沉冷的譏诮,“他們可以直接幹脆地說,朕不适合做一國之君,讓他們廢帝另立得了,省得這麽麻煩。
”
“……”淩霄表情一僵,随即冷漠地道:“他們的确就是這個目的,也的确準備好了周全的計劃,主人還是請做好心理準備吧。
”
“還真有?
”鳳栖意外地挑眉,“朕是不是能掐會算?
”
淩霄凜然道:“主上,此事不是玩笑,還請主上不要随意說笑。
”
“朕倒是很期待即将上演的精彩戲碼。
”鳳栖勾唇,嘴角的笑意多了幾絲寒涼,“如此一來,也省得朕再去多費唇舌,羅列朕那位皇長兄的犯罪證據。
”
淩霄聞言,冷峻的眉峰微動,擡眼看向榻上的鳳栖,“主上打算對禹王動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