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四章 麒麟之争
上一世千機閣追殺她,從京城到玉門關,她逃了一次又一次,結果仍沒能躲過千機閣的追殺。
重活一世,她絕不會再東躲西藏了。
她要堂堂正正地與千機閣較量,要親眼看着公孫炎明建立在商家屍骨上的功業坍塌。
而奪回自己的命格隻是第一步而已。
這場大戲,她說停才停。
屋内衆人感受到了她無可撼動的決心。
辰龍與陸沅是知情人,對她的恨意感同身受。
姬籬與上官淩卻是有點兒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姬籬想找巳蛇,發現巳蛇也在沉思,挨個看了一眼,隻有上官淩和自己是同道中人。
他沖上官淩擠眉弄眼:啥情況?
上官淩:不知道啊!
姬籬最終還是道出了心中疑惑:“小寅虎,我怎麼覺得千機閣跟你有不共戴天的大仇似的?
”
孟芊芊面不改色地說道:“千機閣與荀相國狼狽為奸,害人無數,我就算替天行道也不為過。
”
姬籬若有所思:“這麼說也有道理,本帥衛向來不愛多管閑事,但千機閣的無恥之舉連本帥衛都看不下去了,念在同為十二衛的份兒上,本帥衛決定幫你鏟除千機閣,日結,概不賒賬!
”
姬籬前面的話講得那叫一個熱血沸騰,子午先生一度以為自己上的這條賊船并非一無是處時,差點兒被最後一句噎死。
搞了半天,是為了财!
這支“正義之師”當真靠譜嗎?
子午先生看向孟芊芊:“你給他多少銀子啊?
”
十二衛,不便宜吧?
孟芊芊伸出手。
子午先生老軀一震:“五萬兩?
搶錢啊?
”
孟芊芊:“五個銅闆。
”
子午先生:“……搶人啊。
”
一行人聚在一塊兒,向來是打鬧一個時辰,議事半刻鐘。
眼看着天色漸晚,衆人言歸正傳。
“公孫流螢昏迷了,她與陸骐的婚事又得延後了吧?
”
上官淩開口。
姬籬嗤道:“你那麼關心人家的親事做什麼?
”
上官淩歎道:“酉雞大人,我沒惹你吧,你打不過那兩個,轉頭拿我撒氣不合适吧?
”
巳蛇道:“大婚之日,正是殺人之時。
”
姬籬眸光一動,立即将上官淩抛諸腦後,湊近巳蛇道:“阿蛇,你決定和我們一起殺人了?
上次和你一起殺人還是随大元帥出征,這麼一算,咱倆許久沒并肩作戰了。
”
孟芊芊道:“延不延後要看公孫流螢能否在三日之内醒來。
”
姬籬問道:“小寅虎,為何是三日?
”
孟芊芊道:“我猜的。
”
巳蛇解釋道:“因為時間拖得越久,公孫流螢失去鳳女的身份便越無法挽回。
”
姬籬拍了拍折扇:“如此說來,三日之内他們便會對小寅虎出手?
”
辰龍對孟芊芊道:“我随你去千機閣。
”
陸沅道:“公孫炎明認識你,你去千機閣,非但不能保護她,反而會讓她暴露得更快。
”
辰龍想了想,問上官淩:“你們那兒還缺不缺外門弟子?
”
上官淩真誠發問:“龍哥,你看你像嗎?
”
孟芊芊道:“千機閣那邊,我自有應對之策,不用擔心我,還是說說麒麟的事吧。
這一次能赢過公孫流螢,除了神女的鼎力相助外,也有公孫炎明毫無準備的緣故,接下來,他絕不會如此掉以輕心了。
”
麒麟之争,比鳳女之争難。
公孫炎明如今不僅會防着太子府,也會防着巫山,不可能再有巫山使者送來青鸾劍這種事情發生了。
再者,鳳女是孟芊芊還是公孫流螢,受打擊的是千機閣,對梁帝而言沒損失。
而麒麟是關乎江山社稷的。
隻有真正的麒麟繼承皇位,才能保大梁國運長盛不衰。
在旁人看來,千機閣弄錯了鳳女,那麼其推選的麒麟也必定是錯的。
可在梁帝眼裡,一碼歸一碼,鳳女是鳳女,麒麟是麒麟,不能因為一個人做錯了一件事,就否定了他所有的功勞。
千機閣說陸骐是梁帝的親皇孫,這件事不就做對了嗎?
對了一件,錯了一件,打平了。
陸沅吊兒郎當地望向子午先生:“老頭兒,是不是你上次演砸了?
”
子午先生白了他一眼。
陸沅摸下巴:“有點兒棘手啊……老頭兒,你再進宮一次,趁熱打鐵,就說夜觀星象,麒麟也要歸位,給公孫炎明添亂,讓他兩頭忙。
”
有時朝鬥的目的不在于赢,在于氣死對方。
如此掉價的事兒,子午先生不想幹。
陸沅勾唇一笑:“先生好些日子沒回山上了,我陪先生回家看看,順便背先生下個山?
”
子午先生:“明早就去。
”
巳蛇看向了陸沅:“今日寅虎在皇宮殺了公孫流螢一個措手不及,千機閣與晉王府勢必都已警覺,接下來你和陸骐之間勢必有一場堂堂正正的較量,你要提前做好應對才是。
”
陸沅總和辰龍嗆聲,偶爾波及姬籬,對巳蛇一直都很客氣。
他嗯了一聲:“我會的。
”
巳蛇見他态度謙和,又多提醒了兩句:“我調查了陸骐與窦清漪的來曆,他們很有可能隐瞞了一部分過去。
一個一直在民間颠沛流離的孩子,是不可能琴棋書畫、文韬武略樣樣精通的。
”
陸沅與家人失散,但他沒有在民間跌打滾爬,他在相府長大,雖吃盡了苦頭,卻也學到了一身本事。
若無蔺祭酒言傳身教,何來他赤子之心、狀元之才?
陸沅明白巳蛇提醒他這些是為了他好,點了點頭說道:“那小子确實藏得深,一副不大精明的樣子,扮豬吃虎。
”
孟芊芊回憶了一下今日在皇宮見到的陸骐:“我說怎麼瞧着像個書呆子,裝的呀?
”
陸沅勾唇:“我這個弟弟,比我想象中的有趣。
”
孟芊芊道:“我明日入宮教昭昭騎馬,順便打聽一下,看陛下打算如何處理麒麟之争。
”
陸沅道:“我也去。
”
辰龍蹙眉:“你不要這麼粘人。
”
陸沅沒好氣地說道:“你嫉妒啊?
”
辰龍看向孟芊芊:“他兇我。
”
陸沅:“……”
夜幕深重,子午先生扛不住了,回去歇息了。
上官淩回了千機閣。
姬籬與巳蛇也打算離開。
孟芊芊叫住了巳蛇:“借一步說話?
”
巳蛇想了想,答道:“好。
”
姬籬目瞪口呆:“小寅虎,阿蛇,你倆背着我有秘密?
”
二人出了院子,站在一棵梧桐樹下。
獵鷹飛上枝頭,警惕着全府的動靜。
孟芊芊開了口:“大家都是自己人,我就長話短說了,當年楚大元帥曾答應過你一件事,這件事除了他沒人可以辦到,可以問問是什麼事嗎?
”
巳蛇打量着孟芊芊,平靜地說道:“一件幾乎不可能辦到的事。
”
孟芊芊笑了笑:“我可是鳳女,身懷氣運,興許我能辦到呢。
”
巳蛇道:“如果你在此局大獲全勝,我再告訴你。
”
孟芊芊挑眉:“還得驗明我的實力啊。
”
巳蛇沒有否認,隻是鄭重地說道:“保管好青鸾劍。
”
孟芊芊意味深長地看了巳蛇一眼,果真和青鸾劍有關麼?
奇怪,她前世又是怎麼與青鸾劍扯上關系的?
青鸾劍明明是巫山的,難不成她向巳蛇撒了謊,說自己有法子拿到巫山的青鸾劍?
“接下來,我會全力幫你。
”
巳蛇轉身,望向無邊夜色,“就像當年輔佐大元帥那樣。
”
孟芊芊心口一震,擡眸望向巳蛇。
巳蛇從容地消失在了夜色。
翌日,子午先生入宮求見梁帝失敗。
起因是陸骐騎馬摔傷了,梁帝在房中陪他。
孟芊芊在皇宮和寶豬豬待了一上午,也沒等到梁帝出來。
看來是晉王府連夜改變策略,讓“淡泊名利”的陸骐也學會争寵了。
但,真的隻是争寵嗎?
為何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呢?
孟芊芊陪寶豬豬喂完小馬駒後,動身回了千機閣。
午飯時辰已過。
燕娘子坐在堂屋等她,桌上的飯菜一口也沒動過。
孟芊芊問道:“師父還沒吃呢?
”
燕娘子道:“等你一起吃。
”
孟芊芊笑了笑,在燕娘子對面坐下。
她看了眼滿滿一大桌菜色,好笑地問道:“突然這麼豐盛,不會是斷頭飯吧?
”
燕娘子端起碗筷:“吃飯。
”
“哦。
”
孟芊芊等燕娘子動了動筷子,才舉著用膳。
她挨個嘗了一口,味道不錯。
“粗茶淡飯吃多了,連小炒肉也變得格外美味。
”
燕娘子淡道:“你愛吃肉,以後每頓給你做。
”
孟芊芊歎了口氣,望着桌上的菜肴:“還有哪道菜沒嘗?
筍幹煸肉絲?
”
她夾了一筷子,“也沒毒。
”
“醬蘿蔔?
”
嘗完所有菜肴,她的目光落在了桌上的酒壺上。
“有酒啊。
”
她拎起酒壺聞了聞,“青梅酒,我先幹為敬了。
”
“放下。
”
燕娘子開口。
孟芊芊眉梢一挑,将酒壺遞到她面前,為她斟了一杯:“師父喝?
”
燕娘子沒說話,繼續吃飯。
一直到下人來收拾碗筷,那杯酒也沒動過。
孟芊芊摸了摸下巴,果然是酒有問題麼?
吃過飯,孟芊芊端了簸箕往外走。
燕娘子淡淡說道:“今日不用曬藥材了。
”
孟芊芊意外地看着她:“我能歇息了?
”
燕娘子轉身往外走:“過來抄書。
”
孟芊芊黑了臉。
-
明心堂是公孫炎明處理公務之所。
晚霞的光透過斑駁的枝葉,在院内落了落了一地光斑。
商無憂得知公孫流螢出了事,前去探望,卻被蕭榕兒擋在了外頭,他于是想找父親問問大姐的情況。
今日的明心堂,沒有下人值守,安靜得有些可怕。
說來也怪,皇城的千機閣是按照靈山的千機閣布置的,可他就是覺得有哪裡不一樣了。
他穿過走廊,尋到了父親的書房。
門虛掩着,他正想擡手叩門,就聽得裡頭傳出一陣談話聲。
“大哥,子午先生今日入宮了,他一定是想趁熱打鐵,在流螢失去鳳女命格的節骨眼兒上,趁機把陸骐也拉下馬。
幸虧大哥有先見之明,沒讓他見到陛下。
不過,總這麼拖下去也不是辦法,萬一燕寒霜下不去手,時間也耽擱了,耽擱越久,對咱們越不利,流螢也随時有性命之憂。
”
“依我看,不如将計就計,告訴陛下,是燕小九偷了流螢的命格!
”
“子午先生是巫山弟子,巫山的禁術想必他也清楚,隻要坐實了這件事是他幹的,所有的問題都能迎刃而解。
”
“欺君之罪,罪無可恕,屆時不必我們出手,陛下自會砍了燕小九的腦袋,子午先生和太子府也将徹底失去陛下的信任。
”
門外的商無憂臉色一變。
後面二人又說了什麼,他已經聽不清了。
等他反應過來時,他已經出了明心堂。
孟芊芊一萬句千機閣的不是,也抵不過今日偷聽到的一席算計之詞。
這還是那個敦厚善良的二叔嗎?
是教導他要心存正義、有俠義之心、切不可持強淩弱的千機閣二當家嗎?
“無憂啊,咱們習武是為了什麼?
”
“當天下第一啊!
”
“不對,習武是為了強身健體、為了保護家人、為了将宗門發揚光大。
”
“那我能不能打自己讨厭的人?
”
“哈哈,如果他犯了錯,你可以教訓他,但記住了,拳頭不是為了欺淩弱小的。
”
商無憂隻覺有什麼東西在心底轟然坍塌。
二叔是如此,父親呢?
這些日子,盡管他與孟芊芊走得近,可他内心深處始終覺得作惡多端的人不是父親,或許是有人借了父親的名義,在行不義之舉。
可方才父親一言不發,他是不贊同才不說話……還是默認二叔的辦法?
商無憂的腦子一片混亂。
他踉踉跄跄地來到了燕長老的院子。
商無憂握緊拳頭,咬咬牙,毅然邁步而入。
他推開她的房門。
夜幕早已降臨,屋内光線昏暗,她靜靜坐在窗前發呆。
商無憂走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往外走:“你不能再待在千機閣了,我爹和二叔想殺你!
”
“你說,你爹想殺誰?
”
一道熟悉的聲音乍然響起。
商無憂渾身寒毛直豎,步子一頓,不可置信地轉過頭:“二、二姐?
”
他唰的松了手,又望向側面的走廊。
隻見蕭榕兒帶着紅袖緩緩自夜色中走來。
公孫紫玉冷冷地說道:“我就知道,你這個養不熟的白眼狼,早就和那丫頭狼狽為奸了!
”
蕭榕兒走到商無憂的面前,歎息着看了他一眼:“無憂啊無憂,你為何要背叛千機閣呢?
”
幾名身着夜行衣的弟子現身,将商無憂團團圍住。
在千機閣穿着夜行衣,說明她們是背着閣主行事的。
商無憂正色道:“我要見爹。
”
蕭榕兒雲淡風輕地說道:“你沒那個機會了,你闖進燕長老的院子,想為你大姐報仇,結果被那丫頭給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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