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白癡弟弟這一去,娘親多半很快就回來,宇澤楷思索着,忽然起身下來,倒了些茶水出來,用手指蘸了蘸,抹在眼睛下面,看起來好像流淚的模樣。
想了想,又用手指揉了揉眼睛,直到眼睛周圍看起來紅腫紅腫的才作罷。
對着鏡子看了看自己的僞裝,宇澤楷滿意地點點頭,這才又回到了床上。
很快,有細微的腳步聲夾在在風雨聲中想起,宇澤楷知道定是娘親來了,精神猛地緊張起來,聽到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後,立刻一個激靈坐了起來,猛地朝着門口望去。
看到是裴元歌,他像是松了口氣,随即又做出一副平靜的樣子,唯獨聲音裡帶了些撒嬌的意味:“娘,你怎麼來了?
”
“突然打雷了,我來看看你。
”裴元歌柔聲道。
宇澤楷眼睛猛地亮了下,随即又黯淡了,強笑着道:“我不怕打雷,娘别擔心。
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說着,努力做出平靜的模樣。
就在這時,門外一聲雷響,宇澤楷身體微微發抖。
裴元歌看得清楚,心中充滿了憐惜,走上前來。
而走近過來,更是清楚地看到宇澤楷紅腫的眼睛,和臉上的淚痕,顯然在她來之前,這孩子正被打雷吓得哭泣着,卻分毫不肯流露,隻在她面前表現出一副平靜的模樣,不讓她擔心。
而這幅懂事的模樣,更讓裴元歌從心底心疼起宇澤楷來。
這個孩子……
她輕輕的歎了口氣,将宇澤楷湧入了懷中。
宇澤楷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忙伸手擦了擦臉上的濕痕,許久才哽咽着道:“娘,對不起,我剛才不該害怕,也不該哭的。
”很快的,他又起誓般堅決地道,“不過,娘你放心,就這一次,以後不會了,我不會再害怕打雷,也不會再偷偷哭,你放心,我一定會努力用功,将來撐起整個瑜王府,孝敬爹娘,照顧弟弟,不會讓娘失望的!
”
原本隻是想好的措辭,但說到後來,不知道為什麼,宇澤楷居然真的有種想要流淚的感覺。
“傻孩子!
”裴元歌慈愛地道,“怕打雷就怕打雷,有什麼難為情的?
你還是個孩子呢,怕打雷天經地義,這有什麼好羞赧的?
跟你将來能不能撐起整個瑜王府,更沒有半絲關系。
怕打雷就來找娘,我看誰敢笑你?
”
宇澤楷擡起頭,黑白分明的眼睛在燭火下澄澈得幾乎能夠融化人心:“可是,爹說,男孩子要自立自強,不能怕打雷——”
“别理他!
”裴元歌斷然道,心中難得的對宇泓墨湧起了一絲埋怨,就算楷兒是将來的世子,要求要嚴格,那凡事也要順其自然,這樣強逼着他,跟揠苗助長有什麼區别?
楷兒小小年紀,卻乖巧懂事得讓人心疼,這還不夠嗎?
居然連怕打雷都不能了,這還有天理沒有?
聽出娘親話語的不滿,宇澤楷心中偷偷地笑出了一朵花。
他就知道,像宇澤隸那個笨蛋,時時刻刻跟爹擡杠,娘雖然寵着宇澤隸,但不會把他的話放在心上,更加不會因此對爹不滿,隻會覺得他們父子在鬧着玩。
但他這樣就不同了,不管爹說什麼,他都努力去做到最好,就算做不到了,也要在娘面前強撐着做出一副努力的模樣,這樣一來,娘自然而然會心疼他,日子久了,總會對爹不滿的。
這樣一點點慢慢地侵蝕着,總有一天,娘會全然站在他這邊,把無良爹爹扔到九霄雲外去的。
“那娘,我是不是可以害怕打雷?
”宇澤楷怯生生地問道。
這個表情經常出現在宇澤隸的臉上,裴元歌看到了,固然會心軟,但絕不會像看到宇澤楷露出這種表情時,湧起那種心疼得幾乎要融化的感覺。
她立刻點點頭:“當然可以了!
”
“那娘可不可以留下來陪我?
”宇澤楷一步一步地試探着道。
裴元歌點點頭,解下外衣挂在床邊,上床将這個讓她心疼不已的孩子抱入懷中,道:“當然可以,娘今晚陪着你。
”
“真的嗎?
”宇澤楷欣喜地道,随即臉上的光彩又黯淡了,怯怯地道,“可是,爹會不會不高興?
他不喜歡我太粘着娘!
”
“不用理他!
”裴元歌堅決地道。
宇泓墨這家夥,總是以她做母親,太容易心軟,容易養出孩子們的纨绔性情為理由,不許她插手孩子的教育。
她也知道自己對着孩子容易心軟,因此就默許了,可是現在看起來,泓墨太過分了,楷兒這樣聰明乖巧的孩子,就算她多疼一點又有什麼關系?
“以後,如果你遇到打雷,害怕的話,都可以來找娘,娘都會陪着你的!
”裴元歌柔聲道。
讓宇泓墨所謂的養出孩子們的纨绔性情去見鬼吧!
太好了!
宇澤楷欣喜不已,看來今晚的成果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好,娘不僅留下來陪他,還說以後打雷都可以去找她,這樣就算爹也不能幹涉。
看在這點份上,他就勉強裝作怕打雷的樣子吧!
“娘,我好久沒有和娘一起睡了,我今晚好開心哦!
”
宇澤楷抱着裴元歌的手臂,抓住機會撒嬌道。
“傻孩子!
”裴元歌柔聲道,“娘在這裡,不要害怕,睡覺吧!
”
宇澤楷用力地點點頭:“嗯!
”沉默了片刻,又道,“娘,我睡不着,你給我講故事好不好?
”
“好!
”
“娘,你放心,我一定會乖乖的,會努力,我不會松懈的,我一定會成為你的驕傲。
”
“嗯,乖孩子,娘相信你!
”
“娘,我好愛你!
”
“傻孩子,娘也愛你啊!
”
宇泓墨打死都沒有想到,元歌這一去,居然就在宇澤隸的房間睡下了,隻派個侍女回來告訴他,說她要陪着楷兒,不會來,讓他帶着隸兒睡覺!
這怎麼可能?
從元歌生下了兩個臭小子,出了月子後,他就再也沒有和元歌分房而睡了,而現在,元歌居然說要陪着那個臭小子,把他這個夫君扔下了?
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啊!
簡直豈有此理!
宇泓墨怒氣沖沖地想着,想到宇澤楷那個臭小子霸占着元歌的模樣就心頭有氣,恨不得将那個臭小子揪過來狠狠地揍一頓!
他想着想着,也忍不住開始遷怒身邊的宇澤隸,很有種把這個跟霸占着元歌的臭小子長得一模一樣的家夥扔出去的沖動。
然而,轉頭看到宇澤隸熟睡的臉,以及熟睡中仍然抱着他的手臂,把小小的臉靠在手臂上,一副心滿意足的模樣,宇泓墨又莫名地遲疑了。
那小小的臉,那熟睡安然的模樣,似乎觸到了他心底深處的柔軟……許久,宇泓墨按捺住把宇澤隸扔出去的沖動,憤憤然地躺下。
算了,遷怒是不對的,隸兒這孩子是無辜的。
不過,宇澤楷這臭小子,敢跟他搶元歌,他一定要好好地修理修理他!
失眠一整晚,第二天起來,頂着一對熊貓眼的宇泓墨恨恨地想着。
于是,次日宇泓墨教兩個孩子習武時,開始特别關照起宇澤楷來,關照程度之深,讓宇澤隸在旁邊看着都有些不寒而栗。
宇澤楷卻很平靜,他早知道,昨晚他霸占了娘親一整晚,無良爹爹絕對不可能這麼輕易地放過他的,不過,他也不會輕易認輸。
因此,不管宇泓墨怎麼操練他,宇澤楷都咬牙忍了下來。
當然,宇泓墨是個高手,因此他很清楚怎麼樣能夠修理宇澤楷,卻又不留下讓人生疑的傷痕,免得這臭小子再跑去向元歌告狀。
哼,臭小子,不信收拾不了你!
宇泓墨咬牙想着。
宇澤楷似乎全不在意,隻是在習武結束後,回房途中不小心摔了一跤,而沐浴後換了衣裳去見裴元歌時,又“很不小心”地将胳膊撞在了桌子上,疼得倒抽冷氣,然後自然而然地被裴元歌發現了身上的傷。
雖然宇澤楷一再解釋,這是他回房途中不小心摔傷的,但裴元歌顯然不信。
昨晚她陪了楷兒一晚上,今天楷兒就“不小心”摔了一跤,哪有這麼巧的事情?
裴元歌狠狠地瞪着宇泓墨,臉色很難看。
而宇澤楷卻在旁邊笑得天真無邪:“娘不要生氣了。
爹對我要求嚴格點,也是為我好,我心裡名表,不會怪爹的,娘也不要怪爹了。
”
聞言,裴元歌臉色更難看了,眼神中透漏的意思很明顯。
楷兒一個孩子都這樣大氣懂事,宇泓墨你這個做父親的,居然因為這種事情報複孩子們,格外給孩子們苦頭吃,你不覺得羞恥嗎?
宇泓墨看看怒氣滿面的裴元歌,再看看旁邊天真無邪的宇澤楷,瞪大了眼睛,幾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他宇泓墨,居然被宇澤楷這麼七歲的小孩子算計了?
而且是在他心愛的娘子元歌面前算計他,抹黑他……靠,宇澤楷,你這個臭小子,我跟你勢不兩立!
宇泓墨咬牙切齒地盯着宇澤楷,暴跳如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