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雪一怔,惑然看着裴元歌,不明白她的意思。
“趙婕妤身死,你們這些貼身宮女覺悟幸免,臘梅是個聰明人,知道要這時候要推出一個元兇轉移皇上的怒氣,才可能有一線生機。
可惜,她挑錯了人,不該針對我。
”裴元歌悄無聲息地道,“如果你想活命,就跟我合作,一起找出真正的兇手,到時候我會為你求情,無論如何都會救下你的性命。
怎麼樣,要不要賭一賭?
”
臘雪目光閃爍,能夠活的話,誰想死?
“奴婢能幫裴四小姐什麼?
”
雖然還未完全答應,但已經意動,裴元歌輕聲問道:“趙婕妤身邊應該有個懂得識藥的心腹,是誰?
”
“……是奴婢。
可是,裴四小姐您怎麼知道?
”臘雪驚訝異常。
這并不難猜,趙婕妤懷孕的時日不短,又仗着身孕如此驕橫,得罪的人極多。
所有人都知道,趙婕妤的王牌在于她的身孕,趙婕妤想必也知道,大戶人家在飲食裡做手腳的都極多,何況是皇宮?
但趙婕妤到現在都安然無恙,而且還敢肆無忌憚地食用從衆人那裡多來的補品珍馐,絲毫也不擔心别人會動手腳,唯一的解釋就是,趙婕妤身邊有個懂藥識藥的人,在幫她把關,所以趙婕妤才敢如此肆無忌憚。
隻是,裴元歌也沒想到,那個人竟然就是平日裡不聲不響的臘雪。
“是你就更好了。
”裴元歌點點頭,道:“我有幾個問題想要問你,還想請你幫個忙!
”
趙婕妤雖然張揚,卻也分得清輕重,身邊有人懂藥識藥的事情一直都極端隐秘,這位裴四小姐怎麼會知道?
雖然百思不得其解,但這至少能夠說明裴四小姐的敏銳聰慧,或許她真的有辦法找出下毒的元兇,而自己如果能在這中間出力,再由裴四小姐為她求情,或許真的能夠逃出生天。
想到這裡,臘雪頓時精神一震:“裴四小姐盡管吩咐,奴婢無不從命!
”
比起方才試探性的詢問,這句話則表明臘雪已經完全相信裴元歌,願意将所有賭注放在她的身上。
“我想知道……”
知道眼前的事情棘手,皇後的設計并不複雜,但越是簡單,破綻就越少,越不容易扭轉。
太後心急如焚,一時間卻也想不到突破口,正焦急時,錯眼看到裴元歌悄悄靠近趙婕妤身邊的貼身宮女,正對她說些什麼。
太後心中一動,她知道裴元歌冰雪聰明,難道說她竟想到了破解的辦法,所以才在接近臘雪?
太後想着,頓時提高了聲音,故意跟皇後争執起來,将衆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免得被人發覺裴元歌的舉動。
和臘雪計議已定,裴元歌心中有了底,環視四周。
對于如何推翻皇後的栽贓,她已經有了主意,但是還需要一個能夠跟她配合的人。
裴元歌思索中,忽然察覺到一道火熱的視線,轉頭望去,迎上的是宇泓墨幽黑而潋滟的眸,方寸之間,卻似乎蘊含了宛如高山瀚海般的情緒,平靜卻又熱烈,輾轉纏綿,瞬間擔憂,瞬間卻又變作撫慰。
他輕輕搖了搖頭,随即又輕輕地點了點頭,眸眼熾熱。
他是在說,不必擔憂,無論如何,他不會讓她出事!
盡管置身如此險惡的境地,裴元歌卻突然覺得心神安定下來,宛如浸泡在溫泉浴池之中,整顆心都暖洋洋的十分熨帖。
她嫣然一笑,眉眼彎彎間盡是欣然,微不可見地點點頭,随即眼眸中微露求肯之意。
有事需要他幫忙嗎?
宇泓墨點點頭,眸帶詢問。
裴元歌目光轉向床帏裡宛若沉醉夢中的趙婕妤的屍體,随即又環視殿内四周的人,然後右手輕叩,做出一個敲打的動作,最後伸直右手,宛如利刃般往下一劃,帶着幾分幹脆利落。
這是什麼意思?
宇泓墨微覺惑然,沉思不語。
這些天他奉皇帝之命,悄悄外出辦事,因為記挂元歌和皇後之間的争鬥,絲毫也不拖延,盡快将事情辦好趕回京城,卻沒想到才剛回宮就聽到趙婕妤亡故,元歌被懷疑是兇手。
好在他之前也猜到,皇後如果要動手陷害裴元歌,多半會對趙婕妤下手,因此早就命人暗中監視寒露宮的動靜,察覺到李美人跟趙婕妤突然過從甚密時,便敏銳地察覺到不對。
李美人失寵許久,又沒有勢力,若無特殊原因,趙婕妤絕不會跟她相交。
于是,他便将重點放在了李美人這邊,李美人托采買太監購買毒蘭粉,又将東西交給趙婕妤,這些事情根本就沒能逃過他的眼睛。
隻是在這時候,他恰巧被皇帝派遣出京,來不及通知元歌,再回京已經是今天。
聽到趙婕妤遇害的消息後,他立刻動手安排,讓北照門的侍衛将那個采買太監逮個正着,人贓俱獲,又“恰巧”被他遇到,名正言順地來到寒露宮。
原本他以為李美人是奉皇後之名謀害趙婕妤,嫁禍元歌,以為隻要将李美人帶到即可,沒想到李美人卻是和趙婕妤合作,想要陷害裴元歌。
而又查出趙婕妤并非身中毒蘭之毒,皇後又突然召出玉清,直指元歌。
宇泓墨畢竟才剛回宮,對這件事的細節知道得并不清楚,又擔憂元歌,一時間也想不出應對的辦法。
這時候接到裴元歌的暗示,稍加思索,宇泓墨忽然心頭一亮,眸眼生輝,用力點了點頭。
知道他一定猜到了她的用意,裴元歌十分欣慰,淺淺一笑。
雖然說衆人的注意力都被太後和皇後吸引,但畢竟是大庭廣衆之下,裴元歌唯恐被人察覺,不敢多跟宇泓墨眼神交流,留戀地凝視他一眼,将目光轉開,投到了太後和皇後的争執上,同時凝定心神,準備迎接接下來的風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