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家,書房。
從外面看,祝家并無異常,隻是個普通的,還算富裕的宅邸,但屋内卻裝潢得異常奢華,尤其書房的百寶架上擺放的珍玩,件件都是價值不菲,看得人目搖神炫。
祝奎手裡把玩着兩顆夜明珠,神情卻有些恍惚,心思仍然在昨晚見到的那家人身上。
女子絕色、男子俊美,兩個兒子粉妝玉琢,還是難得的雙胞胎,就連身後跟着的丫鬟和護衛都儀容不俗。
若是能夠……
“祝爺,彭貴回來了。
”忽然有下人來報。
祝奎猛地起身:“快讓他進來。
”等見到彭貴,顧不上寒暄,直接問道,“怎麼樣?
打聽清楚沒有?
”
“回祝爺的話,打聽清楚了,的确是南邊來的船,沒挂任何官員的牌子。
小的也去看過了,船很新,也挺值錢,碼頭有苦力聽到船上的人說話,都是在說些海外風物,那人沒說假話,的确是從南方來的富商。
”彭貴滿頭大汗地道,眼睛裡閃爍着貪婪的光芒。
宇泓墨既然決定釣祝奎這條魚,自然是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彭貴打聽到的消息沒有任何破綻。
祝奎點點頭,稍稍放心:“那就好。
”
這一對夫妻不但容貌決定,氣度也很不凡,這才讓祝奎有些擔心,決定先打聽清楚底細再說,否則,昨晚就直接抓人了。
“祝爺您就放一萬個心吧!
就算他真有什麼來頭,在這兒也是生人,沒有什麼親戚朋友,無依無靠。
隻要我們動作夠快夠利落,絕對能夠讓他們消失得無形無蹤,就算有人來找,也找不到半點線索。
”
彭貴唯恐祝奎改變主意,大力地撺掇道。
在淳州混飯吃,或許不清楚别的東西的價值,但對船隻的好賴卻是能夠一眼看出的。
那對夫妻的船精緻牢固,一看就是海州文家所造,價值不菲。
能夠買到這樣的船,又沒有官員世家的幌子,肯定是富商,又是來淳州采買的,船上值錢的貨物、珍寶絕對不少,哪怕隻是從手指縫裡漏一點下來,也足夠他吃香喝辣的。
想想那一家人的絕色不俗,尤其那名戴幂蓠的女子,祝奎終究按捺不住貪婪的欲望,下定了決心:“寫個帖子給他們,就說為了昨晚的事情緻歉,同時,也可以為他們引薦一些海外商人,能夠低價給他們海貨。
”
唯恐前面不足以請到人,祝奎又添了一句,想要用金錢加以引誘,好讓他們更容易上鈎。
彭貴露出了一個會意的笑容:“還在老地方?
”
“當然在老地方!
”祝奎猙獰地笑道。
※※※
“還真的下帖子了。
”
宇泓墨大略掃了一眼大紅灑金的請帖,露出了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
裴元歌正在給他整理衣裝,聞言,瞥了他一眼道:“外來人、富商、初到淳州,你昨晚說的情形,就像是個冤大頭,不停地沖别人說,來坑我啊,來坑我,幾人能忍不住不上鈎?
更别說這樣利欲熏心的人!
”
“的确是利欲熏心,還特意在帖子上說,要帶你和楷兒、隸兒一道,為昨晚驚吓道你們緻歉呢!
”宇泓墨冷笑道。
昨晚看了那個紙團,哪裡還不知道這個祝奎打的什麼主意?
裴元歌絲毫不懼:“去就去,正好,也該讓楷兒、隸兒見見世面,免得他們太過天真,不知人心險惡,将來傻傻的被人騙了。
”
隸兒也就罷了,楷兒小小年紀,卻是個人精,連他老子我都算計了,天底下還有誰能騙得到他?
宇泓墨腹诽道,但面對寵溺兒子時就完全不講道理的元歌,卻不敢光明正大地說出來,隻能連連點頭。
做好萬全的準備,宇泓墨便帶着裴元歌和兩個兒子去赴鴻門宴。
設宴的地方是座城外的别院,在一座高山腳下,地處偏僻,人迹罕至。
四周都是高大的古木,森森郁郁,掩映着通往别院的道路,影影重重,仿佛隐藏了無數的陰暗污垢。
别院修建得恢弘寬大,但裡面的裝飾卻略顯粗糙,似乎主人并未用心照料。
宇泓墨和裴元歌查看着四周,彼此交換了個顔色,心照不宣。
“洪公子來了,快請入席。
”打聽清楚對方的底細,祝奎放下心,笑容更加熱情,尤其看到對方隻帶了昨晚那個丫鬟和護衛來赴宴,嘴角的笑容就更深了。
宇澤隸看着,忍不住往哥哥身邊縮了縮,悄悄在他耳邊道:“那個人笑得好像要偷吃雞的狐狸哦,先生說這叫奸笑!
還有還有,有時候爹看着我,也會這樣怪怪地笑,很吓人。
”
聞言,宇澤楷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宇泓墨耳目靈敏,将兒子的悄悄話聽得清清楚楚,轉頭似笑非笑地看了兩人一眼。
宇澤楷和宇澤隸同時激靈靈地打了個寒顫,立刻乖乖地偎依在娘親身邊,不敢再交頭接耳。
祝奎熱情地張羅四人入席,連紫苑和寒麟,也在外間給他們安排了席面。
等到酒菜上來,祝奎更是殷勤地講說這些淳州當地的名菜佳釀,頻頻勸酒勸菜。
宇泓墨等人早知道他不懷好意,又怎麼會沾這裡的酒菜,隻不動聲色笑着轉開話題。
祝奎微微皺眉,随即又将話題扯到了海貨上:“祝某不才,但在本地也算薄有顔面,那些來港口通商的夷族,都要給我三分顔面。
我今日和洪公子一見如故,來,喝了這杯酒,咱們就是兄弟,從此你的生意都有我罩着,隻要是你取貨,隻要别人進價的五成。
如何?
”
說着,豪氣萬千地舉起了手中的酒杯。
宇泓墨似笑非笑地道:“酒的确是好酒,隻是有不該有的東西,所以,我不敢喝!
”
“洪兄弟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酒裡有什麼?
”祝奎眉頭緊皺,緊緊地盯着他。
宇泓墨淡淡道:“自然是迷藥,若是喝了,隻怕我一家四口,連帶丫鬟和護衛就不知會是什麼下場了。
隻要事後将我們船上的人統統滅口,然後人也好,船也好,船上的貨物也好,都成了你的闆上魚肉,祝爺真是好算計,好陰謀!
”
突然間被揭破用心,祝奎心猛地一跳,悠悠道:“原來洪公子早就看穿了我的用心了。
既然如此,你們為什麼還要來赴宴?
”
“當然是為了找到這裡,否則,我還得辛辛苦苦去查你的狡兔三窟,多累!
”宇泓墨漫不經心地道。
祝奎更是一驚,冷笑道:“原來昨晚令郎并非玩鬧,你果然是沖我來的。
不過,你有命查到這裡,卻未必有命出去!
來人,給我拿下!
”
說着,将手中的酒杯擲到地上,發出一道響亮的聲音。
随即,便有四五十個手持利刃的壯漢沖進來,将宇泓墨等人團團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