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親是刑部尚書,他很疼愛我,将來我會有足夠體面的嫁妝,壽昌伯是我父親的朋友,我不笨,我有足夠的手段和心機來應付壽昌伯府的所有人,包括傅君盛,這些,才是我一生無憂的真正依仗!
傅君盛是不是我所期待的人,又如何?
即使将來他變心,有了更寵愛的妾室,我也能夠壓制住她,坐穩我的位置。
九殿下,您是皇室中人,問這樣的問題,不覺得可笑嗎?
”
最後一句話,她幾乎是冷笑着從牙縫中蹦出來,起身拂袖離開。
宇泓墨完全不知道他又在那裡招惹到了裴元歌,有些無措地看着她突然翻臉,然後怒氣沖沖地離開,懵然不知所措,微微地咬住了唇,等到她到了外室才喃喃地低聲道:“我隻是想要問一問你,如果傅君盛不是你所期待的人,如果還有另外一個男人,他願意一生隻有你一個,隻是,他聲名狼藉,看似風光,卻是危難重重,時時刻刻都處在風口浪尖,在夾縫中求生,在刀口上舞步。
可是,不管有多難,他都願意跟你一起并肩,永遠站在你的旁邊,和你一起承擔,隻要還有一口氣,就不允許别人傷你分毫……”
他隻是想要問一問,如果有這麼一個男人的話……
元歌,你願不願意嫁?
來到外室後,裴元歌很快就冷靜下來,立刻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态和遷怒,這件事本就跟宇泓墨沒有關系,她更不應該把那些話說出口的。
隻是當時,聽着自己那些荒唐可笑的話,想着前世的種種經曆,想到夕陽下那片染滿血色的湖泊,她一時間就沒能按捺住。
好在,聽到的人是宇泓墨,還不妨事。
若是被父親或者别人聽說,窮根究底下來,還不知道最後要怎麼收場呢?
深呼吸着,讓自己徹底冷靜下來後,裴元歌又回到了内室。
這時候的她已經恢複了平時沉靜從容的模樣,歉疚地道:“九殿下,剛才的事情很抱歉。
”他隻是因為快要立妃,很好心地來問一問女子待嫁的想法,盡管他未必能做到,但有這份心,在大夏王朝的男子中已經很難得了,她實在不應該對着他發脾氣。
宇泓墨看着已經完全冷靜的她,說不清楚心頭的感受,忽然淺淺一笑道:“你真的覺得抱歉嗎?
”
“是。
”裴元歌道,心中卻開始警戒,她可沒有忘記,這位祖宗素來是折騰人的好手,他不會想抓住這個把柄,又想怎麼折騰她吧?
見她突然又擺出防備的姿态,宇泓墨哼了一聲,道:“如果你肯給我兌杯玫瑰清露的話,我就原諒你!
”
裴元歌“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起身去弄。
哼,這丫頭果然知道他怕苦!
宇泓墨微微磨牙,喝完藥後,他才突然想到,昨晚他燒得糊裡糊塗,今天卻能夠退燒,身體也好了些,顯然有服藥,而且昨晚模糊的記憶裡,似乎也有殘留着藥汁的苦澀。
自己神志不清時什麼德行,宇泓墨還是知道的,那昨晚元歌肯定看到了他那丢臉的一幕,知道他讨厭苦的東西。
明明知道,還故意弄苦瓜給他吃,藥裡也肯定做了手腳!
裴元歌兌好玫瑰清露,端過來遞給宇泓墨。
宇泓墨接過,一飲而盡,這才覺得髒腑好受了些,幽黑的眸子盯着裴元歌,緩緩道:“裴元歌,明天我不要再吃苦瓜,還有,不許再在我的藥裡加黃連,還有,不許你再在我面前喝玫瑰清露,卻不給我兌一杯。
不然的話,”他咧咧嘴,露出白森森地牙,“我就咬你!
”
怎麼被發現了?
裴元歌心中已經,卻還裝傻道:“九殿下,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
“還裝傻?
如果你不知道我讨厭苦味的話,之前我說要一杯玫瑰清露,你應該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而不是一副好笑的模樣。
分明是知道我讨厭苦味,卻故意在旁邊看笑話!
”宇泓墨哼了一聲,沉沉地道。
裴元歌這才察覺到自己露了破綻,有些心虛地咳嗽了聲,殷勤地道:“天色很晚了,九殿下該歇息了,我讓紫苑進來給您值夜?
”
明知道她在轉移話題,宇泓墨卻沒拆穿,道:“不用了,我睡覺時不喜歡身邊有别人。
”
“哦,那您安歇,我在外間,如果九殿下夜裡有什麼不适的話,盡管叫我。
那我就不打擾您休息了!
”裴元歌迅速地說完,一溜煙兒地跑了出來,這才松了口氣地拍拍胸口,沒想到這麼快就被宇泓墨察覺到不對,拆穿了西洋鏡。
不過還好,他沒再刁難她。
說起來,今晚她先是拿軟枕砸了他一通,然後拿苦瓜和黃連捉弄他,最後又無緣無故地沖他發脾氣,這位九殿下居然沒有發作?
這麼說起來,宇泓墨的脾氣也不算太壞……
裴府的例菜一向有定例,小姐們是四葷四素加一湯,以及糕點面食,而裴元歌身體不好,所以裴諸城特别吩咐過,将她的例菜變為兩素六葷,裴元歌平日裡本就用不來了多少,再加一個宇泓墨也完全沒問題。
但是,宇泓墨的飯量,跟她這位千金小姐完全不同,若是被大廚房的人發現,小姐一下子用掉了往日三四倍的飯量,難保不會生疑。
因為楚葵将剩下的菜都拿去賞給靜姝齋的丫鬟們,這樣一來,大廚房就不容易發現異常。
等到她安排妥帖這些事情回來後,裴元歌已經在外間了,她忙上前整理鋪蓋。
就在這時,出門買藥材的木樨也回來,将東西往楚葵手裡一放,便到裴元歌跟前,輕聲道:“小姐,奴婢剛才出去買藥的時候,隐約看到一個有些熟悉的人在藥鋪裡,想要掌櫃的賒些人參給他,但是掌櫃的沒答應,就走了。
奴婢看着好像是老爺同澤院那邊的人,不過叫不上來名字。
跟掌櫃打聽了,才知道那人之前已經連着在藥鋪買了好幾次的人參,又賒欠了一些,前前後後算下來,有四五百兩的銀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