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這麼吓人?
不過聽說她很聰明,在黑白棋鑒軒鬥棋赢了軒主呢!
”
“嗨,我打聽過了,她根本就沒赢!
那天是有陽甯伯府的嫡女在哪兒,想要七彩琉璃珠,惹惱了軒主。
大概是軒主生氣了,但又惹不起陽甯伯府,所以才找個借口送給裴将軍,結果以訛傳訛,就變成這樣了!
”
“難怪,都說她貌若無鹽,無才無德,怎麼可能鬥棋赢了呢?
我還聽說,她性情乖張,忤逆先生呢!
”
“那算什麼呀?
從小照顧她的奶娘,都能被她找借口差點打死,這樣心思狠毒的女人,難怪鎮國候府世子要退婚呢!
”說着揚高了聲音,谄媚讨好地道,“安世子,你說是不是?
”
安世子?
鎮國候府安卓然?
他也來參加賞花宴?
真是冤家路窄!
裴元歌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在花架前立定,朝着那邊讨論得正熱鬧的人群,用最輕柔溫雅,嬌糯動聽的聲音喊道:“三姐姐,”
三姐姐?
難道是他們正說着的裴元歌來了?
一時間,衆人都回過頭來,朝着聲音的來處望去……
深深淺淺的紫色花架下,女子盈盈而立,羊脂玉般柔白晶瑩的臉上,波光潋滟的眸子顧盼生輝,端莊又不失妩媚,挺鼻櫻唇,風姿清雅。
黑色的青絲挽成流雲髻,斜插着白玉蝴蝶簪,身着淺至微白的青色半臂,下着純白色的齊胸白绫襦裙,紅色的瓒心梅花絲縧垂墜而下,裝扮素雅而不失清豔。
雖然年紀尚小,眉目身量尚未完全張開,但已是十足的美人胚子。
風吹花,紫花飄落,點綴在女子如畫的眉目,和翩跹的白裙上,繪成一幅絕美的畫卷。
而每個看到這幅畫的人,都有一種感覺,似乎滿院子的姹紫嫣紅,莺莺燕燕,都在這瞬間成為背景,隻為襯托出這一抹白色的清逸靈秀。
抽氣聲不斷響起,有男有女:這就是那位貌若無鹽,無才無德的裴元歌?
那個忤逆先生,責罰乳母的狠毒四小姐?
很多人都難以相信,眼前的女子明明是如此的幽靜娴雅,嬌柔動人,謠言真是太離譜了!
最難以置信的人,非裴元容莫屬。
這人真的是裴元歌嗎?
她明明一直就是地上的泥,醜陋愚笨,隻有被自己算計欺負的份兒,為什麼突然間全部颠倒了?
不但變得伶牙俐齒,現在,就連自己引以為傲的美貌,也被她壓了下去,她成了天上高貴的流雲,她反而成了肮髒的淤泥,這怎麼可能?
旁邊傳來女子輕笑竊語的聲音,夾雜着“嫉妒”“诋毀”“愚蠢”之類的詞語,顯然是針對她方才的話而言,又氣又急,幾乎癫狂。
安然卓目不轉睛地盯着裴元歌,同樣震驚難言。
他曾經遙遙見過裴元歌,要麼是低着頭,長長的劉海幾乎将整張臉都遮在陰影中,臉上塗着厚厚的脂粉,沉郁陰森;要麼就是刁蠻狠毒地斥責院子裡的侍婢,跟眼前這個輕靈嬌柔,溫柔娴雅的模樣判若兩人。
是僞裝的吧?
安卓然暗暗安慰自己,就算模樣漂亮又如何?
金玉其外,敗絮其中,這樣道德敗壞的女子,根本不配做他的世子妃!
盡管如此,心裡仍然有些不是滋味,畢竟如此美人……
看到安卓然的失神,不遠處一名身着織金妝花緞襖裙的女子冷哼一聲,将怨毒的目光轉向裴元歌。
知道滿院子的人都在看她,裴元歌依然微笑着,不卑不亢。
她想要的震撼效果已經達到,現在什麼都不用做,隻要繼續展現她的美麗、優雅、氣度以及矜持,就已經狠狠地打了裴元容和安卓然好幾耳光了。
蓮步輕移,來到裴元容面前,笑得天真客人,嬌柔地道:“三姐姐,不幫妹妹引見引見嗎?
”
明知道現在的裴元容絕對不想看到自己,但裴元歌偏偏要出現在她面前,偏偏要粘着她。
不為别的,就是要讓她添堵,讓她郁卒,讓她惱怒,卻又找不到理由發作。
當然,如果能夠激得她發作,言行失态,在衆目睽睽之下失了顔面,那就更好了!
裴元容氣得已經保持不住笑容,隐藏在衣袖中的手早将絹帕蹂躏得不成樣子。
就在這時,一名身着織金妝花緞襖裙的女子與裴元歌擦身而過,狠狠地在她腳上踩了一腳,還用力地擰了一圈,然後姿态誇張地故作驚慌道:“哎呀,對不起,裴四小姐,我不是故意要踩你的,真是不小心!
你不會怪我的,對吧?
”飛揚的眉梢眼角是赤裸裸地挑釁,等着她發作。
衆人本就在關注這邊,何況這女子姿态做作,聲音尖銳,想不注意都很難。
不等裴元歌開口,旁邊欄杆處早有人發作,身着水紅錦緞對襟上襦,淺紅羅裙的女子面色一沉,怒聲喝道:“葉問筠,這裡是沉香殿,你要撒潑耍橫,回你的葉家大宅。
别以為你是皇後娘娘的表侄女就能這樣嚣張放肆,見誰都要欺負!
你再如此,我待會兒就去告訴柳貴妃娘娘!
”
“溫逸蘭,人家裴四小姐都沒說話,你充什麼聶政荊轲?
我早說了我不是故意的。
”葉問筠理直氣壯地道,指着裴元歌,喝道,“你說,我是不是故意的?
本來不是我的錯,我哪裡撒潑?
哪裡耍橫了?
裴元歌,你說,是我的錯嗎?
咱們到皇後娘娘跟前分說去!
”搬出皇後娘娘,威脅之意昭然若揭。
看來兩人針鋒相對已經慣了,但是先前葉問筠的确是沖她來的,絕無可疑。
奇怪,她應該沒有哪裡得罪葉問筠才是?
難道說是不忿她方才出風頭?
裴元歌思索着,腳上的疼痛一時間倒是次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