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胡三
青衣男接着說道:“這麼說來,壯士也是道上的人喽?
既然是道上的人,就該按道上的規矩辦事。
這個碼頭,咱們青龍幫看上了。
往後,還請你們離遠些。
若是再來此搶生意,休怪咱們青龍幫不講情面。
”
胡三見清竹為自己撐腰,膽兒跟着壯起來,挺了挺腰闆,“呸!
狗屁青龍幫,就是群豪搶強奪的強盜!
這碼頭,都是附近尋不到事做的苦命人來此下苦力的地方,大家夥靠苦力掙兩個錢回去養家糊口,多少年都這樣。
青龍幫到好,來跟這裡來搶生意,然後讓人從他們手上領活,他們從中抽錢。
黑心的兩頭吃,你們也不怕被噎死。
”胡三憤懑的怼道。
“這與你何關?
你他娘的就是多管閑事。
”青衣男子嗆聲過來。
“與小爺何關?
路見不平,撥刀相助,你沒聽說過?
嗯?
”胡三手扶着肩膀揚聲回怼過去。
“你他娘找死,兄弟們,上!
”青衣男子用水火棍指着胡三,朝身邊的人吩咐道。
“慢着!
”清竹擡手阻止道。
“你想怎樣?
”青衣男子看着清竹問道。
清竹淡淡的說道:“跟你們說了,這人是咱們老大的人,你們想揍人,得先問問咱們老大同不同意。
”
“老子在碼頭這麼多天,從沒聽說過胡三後頭還有人的。
”青衣男怒道。
顧花語沉聲道:“清竹,這人嘴太臭,給他點教訓。
”
清竹聽了,先是一愣,随即欠身道:“是,小的明白。
”
清竹的話音落,擡手扔出一粒蠶豆,蠶豆準準的砸到對方的門牙上。
瞬間,青衣男隻覺腦子一震,嘴裡一股甜甜的血腥味。
青衣男“噗”一口吐出去,白牙在血色裡格外顯眼,血在白牙的陪襯下更加刺目。
其餘的人心驚的看看青衣男,緊握水火棍警惕的看着清竹。
青衣男揮舞着水火棍向清竹撲過來,“你他娘的,老子跟你拼了。
”
清竹待青衣男撲過來,身子往左邊一晃,避開了青衣男的水火棍,反腿一踢,正好踢在青衣男的屁股上,青衣男撲騰着往前竄幾步,然後華麗的倒在地上。
清竹走上前将腳踩在青衣男的後背上,看着其他幾人,問道:“怎麼樣?
你們想一個一個上,還是一起上?
”
其他人緊握着水火棍,一步不敢上前,反到往後退,連退幾步轉身就跑。
清竹看着跑遠的幾人,用力踩了踩青衣男,說道:“青龍幫,我看叫烏龜幫更好聽。
嗯?
”
青衣男痛得嗷嗷叫,“壯士手下留情。
”
胡三得意的拍拍手,上前一步蹲下身來,擡手捏着青衣男的下巴,“龜|龜幫,這個好,縮頭烏龜,像你們!
”
青衣男瞪向胡三,“你他娘的……”
他尚未罵完,清竹腳下的力度加大,青衣男痛叫道:“壯士饒命!
壯士饒命!
”
胡三捏緊青衣男的下巴,嬉皮笑臉的說道:“他娘的,朱風良,原來你也是個怕死的貨。
”
清竹瞥一眼胡三,擡頭問道:“家主,怎麼處置?
”
顧花語低沉的應道:“給他些教訓,讓他帶着他的人滾出石城縣,若是不聽,下回見了,直接取了性命。
”
清竹欠身應道:“是。
”說完,清竹擡腿踢斷朱風良的右手,“廢了你這隻手,省得你日後做盡壞事。
聽到了嗎?
想留住命,趕緊帶着你的人滾出石城。
”
朱良風痛得差點背過氣去。
清竹說道:“還不走?
”
朱良風忍着痛,從地上爬起來,趔趄兩步又跌到地上,再次爬起來,跌撞着離開。
胡三朝馬車欠身道:“感謝壯士出手相助,在下胡三。
”
顧花語掀起簾子,說道:“我知道你是胡三。
”
胡三擡頭看向顧花語,踮着腳越過顧花語往車裡瞧,見車裡無人,詫異的問道:“車裡隻有你一人?
”
“怎麼?
見到老大還不見禮?
”顧花語一本經的問道。
胡三不死心的繼續往車廂裡窺視,“那什麼,剛才我分明聽到男人的聲音。
”
顧花語壓着嗓子問道:“你是想問車裡的男人去何處了?
”
清竹眼前一亮,偷瞄一眼顧花語,恭恭敬敬的侍立在邊上。
胡三瞪圓雙眼盯着顧花語,好半晌才發出聲來,“你,你……“
顧花語從車上跳下來,“我怎麼了?
不佩做你老大?
”
胡三機靈的往後退一步,拱手欠身道:“老大在上,請受小的一拜。
”
顧花語打量胡三一番,信口說道:“今日見你有兩分正氣,勉強收你入麾下。
記好了,要做明月閣的人,首先得正氣十足,不可胡作非為。
可明白?
”
清竹的心一動,對顧花語随機應變的能力極為佩服。
明月閣?
胡三從未聽過此名,心裡雖有疑惑,面上卻是恭敬有佳,趕緊拱手道,“閣主在上,請再受小的一拜。
小的向閣主保證,此生定遵守明月閣的規矩,絕不做有辱明月閣的事。
”
顧花語擺擺手,說道:“行了,往後像清竹一般喚我小語姑娘就是,别閣主長閣主短的。
”
胡三隻道顧花語低調,不願在人前張揚,再聯想幾日前顧花語救人之舉,胡三自行将顧花語腦補成俠肝義膽的高人。
于是恭恭敬敬的欠身道:“是,小的記下了。
小語姑娘,小的初入明月閣,往後該做些什麼?
”
顧花語跳坐到馬車前的橫攔上,晃着兩條小腿問道:“先說說你的情況,哪裡人氏?
會什麼?
能什麼?
家裡還有什麼人?
”
胡三欠身道:“回小語姑娘,小的胡三,石城下莊人氏,八歲那年,阿爹上山打獵不慎摔到山下,摔死了。
隔年,阿娘病逝。
小的上有兩個兄長,長兄胡大,娶了妻,膝下有三女一子。
二兄五年前離家謀事,至今杳無音信,不知是否安在。
阿爹死後,在下就在碼頭上幹些力氣活,賺些小錢養家,阿娘離世後,隻要養自己了。
”
九歲就出來下苦力,顧花語聽得皺眉頭,問道:“你家長兄不管你?
”
胡三苦笑一下,說道:“兄長不是不管,是顧不過來。
兄長一雙手,要養六張嘴。
他已經很不容易了。
”
顧花語看着胡三問道:“你一點也不怨你兄長?
”
胡三笑笑,“以前小,不懂事時怨過,後來明白兄長不易了,便不怨了。
”
顧花語點點頭,接着問道:“說說你會什麼?
”
胡三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在下隻有一把力氣,隻會做些體力活。
别的,在下都不會。
”
說到後面,胡三聲音越來越小。
顧花語瞄胡三一眼,有些嫌棄的說道:“就是力氣,怕也是蠻力。
”
胡三羞愧的低下頭。
顧花語問道:“你今年幾歲?
十八?
”
胡三擡頭看向顧花語,佩服的說道:“小語姑娘眼力了得,在下今年正好十八。
”
顧花語看一眼胡三,擡手指了指碼頭邊的空地道:“這一片是誰家的?
”
胡三順着顧花語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搖搖頭道:“這些都是空地,不是誰家的。
”
顧花語心情大好,轉頭對清竹道:“回城,你去衙門,将這片地買下來。
”
清竹欠身應下,“是,小的記下了。
”
胡三心裡極震驚,問道:“小語姑娘,你買這空地做甚?
”
顧花語說道:“自有用處。
”
胡三忙問,“那小的能做些什麼?
”
顧花語回到車廂裡,“往後,你跟着清竹,聽他安排。
”
胡三連連說好。
清竹看眼胡三,說道:“還不上來?
你打算走着回城?
”
“嗯?
哦,來了。
”說着,胡三跳上車,與清竹一并坐到車前橫欄上。
清竹問道:“你住在何處?
可需回去取些東西?
”
胡三回道:“小的住下莊家裡,今兒先跟着小語姑娘回城,明日再回去跟兄長說一聲就行。
”
顧花語問道:“下莊是不是就在這附近?
”
胡三說道:“回姑娘,從此處往北走兩裡地就到了,很近的。
”
顧花語說道:“那你先回去向你兄長交待清楚,然後到城裡永勝路的黃記豆花飯鋪子來尋清竹。
可記好了?
”
胡三點頭道:“行,小的聽小語姑娘的。
”
說着,胡三從車上跳下來。
顧花語對清竹說道:“清竹,把你的錢袋給他。
”
清竹停下車,将錢袋掏出來扔向胡三,說道:“接着。
”
胡三忙說道:“小語姑娘,不用,小的身上有錢。
況且,回家也不用錢。
”
顧花語說道:“拿着,回去給你兄長,讓他做些小本生意。
”
胡三一時語塞,不知說什麼好,隻覺得心裡酸酸的。
鞠躬道:“謝謝姑娘。
”
顧花語揮揮手,“趕緊去吧,早去早回。
咱們走。
”
胡三看着遠去的馬車,再看看手裡錢袋,往北邊而去。
清竹趕車前行一段,問道:“姑娘,你不怕胡三拿着銀子跑路?
”
顧花語脫口回道:“你錢袋裡能有多少銀子?
正好,試試他是否是個眼皮淺的人。
”
清竹點點頭說道:“到是個好法子,隻是,用五百多兩銀子試探人,小的覺得有點多了。
”
顧花語聽後心裡咯噔一下,不過很快穩住情緒,掀起簾子淡淡的問道:“多少?
你平時都帶這麼多銀子在身上的?
”
清竹回頭看眼顧花語,點頭道:“黃兄常對小的幾個說,錢是開路神。
要求小的幾個手裡随時得有銀子,起碼不得少于五百兩。
”
清竹邊說邊翻了翻手掌。
顧花語放下簾子坐回去,“嗯,知道了。
”
清竹不确定的說道:“姑娘,要不,咱去把錢袋要回來?
”
“行了,給就給吧,回去我将銀子補給你。
”顧花語肉痛的說道。
清竹忙說道:“不用,小的不是這個意思,小的有銀子。
”
“不用多言,這事,就這麼定了。
對了,我得請個賬房先生。
往後,你們的薪酬,要用的銀子,歸到賬房那裡。
”顧花語說着,将話題岔開。
“姑娘,你說胡三會不會拿着銀子跑路?
”清竹又将話題扯回來。
顧花語反問道:“你懷疑他會跑路?
”
清竹點頭道:“嗯,姑娘與胡三不過是兩面之緣,本就是陌生人。
而且,姑娘對胡三的了解,也隻是他的一面之詞。
胡三這種人,五百兩銀子,夠他在碼頭上抗幾十年大包了。
”
顧花語想了想,說道:“你分析得有理。
不過,我還是相信他會來尋咱們。
要不,咱們打個賭?
”
清竹興緻來了,愉快的應道:“好呀!
怎麼個賭法?
”
顧花語想了想,說道:“這樣,從現在起,到明兒午時為止,胡三若不回來,算我輸。
反之,則算你輸。
咱們誰輸了,誰就将鍋黑抹在臉上,然後到石城街上轉一圈,怎麼樣?
”
“啊?
頂着鍋黑逛街?
輸了不該罰銀子嗎?
”清竹疑問道。
顧花語撇下嘴,說道:“罰銀子多沒意思?
”
“可是,姑娘……”
顧花語問道:“怎麼?
怕了?
我一個姑娘都不怕,你一個男人家,有什麼好怕的?
”
清竹暗道,男人就可以不要臉嗎?
男人更在意臉面的。
顧花語催促道:“唉,你到底賭不賭?
”
清竹扭頭看一眼顧花語,硬着頭皮應道:“賭,誰輸了,誰頂着鍋黑在街上逛一圈。
”
顧花語笑眯眯的坐回去,“我有些期待早點到明兒中午了。
”
清竹看顧花語興緻高脹,說道:“姑娘别高興得太早,誰輸還不一定呢!
”
“我就是想試試我看人的眼光準不準,輸了也無所謂,頂着鍋黑上街而已,多大點事!
咱們快點回去,你去衙門将碼頭那片地買下。
”
顧花語輕描淡寫的回一句,接着交待正事。
“行,姑娘坐好了。
”清竹提醒一句,揚手給馬一鞭,“駕!
”
馬頓時小跑起來。
顧花語去黃記,找黃宵商量在碼頭建倉庫的事兒。
黃掌櫃聽後,自是大力贊成,親自去了趟縣衙,将碼頭那片空地拿下來。
幾人在書房裡商議倉庫之事,富貴上來禀道:“清竹,有個叫胡三的尋你。
”
顧花語看着清竹笑道:“你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