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王府,沿途的侍衛看見王爺王妃一副氣勢洶洶的模樣,無不心驚膽戰地低頭。
李暄的書房位于外院,和簡一等人暫住的客院分别位于王府一東一西,就算不為了避嫌,平時沒事也逛不到那邊去。
一路走進去,李暄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平時守在院門口的兩個侍衛竟然不見人影,院子裡空空蕩蕩,書房的門緊閉着。
剛跨進院門,秦绾的腳步猛地一頓,停了下來,臉色一片漆黑。
李暄皺緊了眉頭,頂着書房的門。
門不隔音,以他們的耳力,這點距離已經足夠聽到裡面的聲音了——女子斷斷續續的呻吟聲。
不用想就知道裡面發生的是什麼龌龊的事。
“你在這兒等着。
”李暄道。
秦绾無奈地點點頭。
雖然她也不想李暄去看那麼傷眼睛的事,但李暄肯定不會讓她去的,喊侍衛來也不合适,若真是喻明秋中了暗算,說不得還得把事情壓下去。
李暄走到書房門口,深吸了一口氣,一掌拍開了門。
沒有尖叫聲,也沒有東西摔落的聲響,似乎裡面的人根本沒注意到門口發生的事。
李暄鼻子微微一動,聞到一縷甜膩的香味,先是腦子一沉,随即咽喉處開始湧起一股涼意直沖頭頂,頓時将昏沉感驅散一空。
他脖子上挂着司碧寒送的清神木,區區媚香自然近不得身。
目光一轉,屋内的狀況卻讓他有些驚訝。
一個衣衫不整幾近半裸的女子趴在書房外間用來小憩的軟塌上,裸露在外的皮膚透着桃紅的豔麗色彩,一邊呻吟着一邊放浪形骸做出各種不雅的動作,自己玩自己玩得不亦樂乎。
“終于回來了?
”裡間傳來虛弱的聲音。
李暄回過神來,轉身把窗戶全部打開通風,随即抓起桌上一壺冷茶全澆在還在冒着絲絲縷縷輕煙的香爐裡。
繞過隔斷的屏風,之間喻明秋盤膝而坐,明顯是動彈不得的狀态,但和外面的女子不通,他的臉色蒼白得連一絲血色都沒有。
“你怎麼了?
”李暄問道。
“小小媚香被我道家心法克制不是問題,但是回府的時候我喝了一杯你院中侍衛送的茶,原本茶中無毒,不過我一進書房,茶水中的藥和媚香混在一塊兒,成了非常厲害的軟筋散。
”喻明秋苦笑。
李暄了然,他動不了,外面又有個女子中了媚香,沒出什麼事就是萬幸了,想了想,他便說道:“我帶你離開,讓紫曦來處置外面的女子。
”
喻明秋點頭,歎氣道:“麻煩了。
”
“抱歉。
”李暄道。
他心裡很清楚,雖然不知道外面的女人是怎麼回事,但幕後那人要算計的可是秦绾和喻明秋,算算時間,他從刺史府出來沒接到秦绾,再匆匆回府,豈不是剛好趕上“捉奸”麼、
“站住!
”就在這時,書房外傳來秦绾的喝聲。
李暄身形一頓,臉色更加陰沉。
“那人既然算計好的,就不會讓我們真容易把事情壓下去。
”喻明秋毫不意外,又補充了一句,“外面那個女人是高月蓮。
”
“什麼?
”李暄一愣。
居然是高月蓮?
那是她安排的?
怎麼想都不對。
李暄能感覺到高月蓮投在他身上的那種含情脈脈的黏膩目光,若說高月蓮設計秦绾和喻明秋謀求攝政王妃之位,且不論她有沒有這個腦子,至少還是能說得通的,可高月蓮怎麼可能用自己去算計喻明秋?
那個眼高于頂的大小姐是絕對看不上一個侍衛的。
書房外,秦绾伸手攔住了高鵬飛,一臉的冷若冰霜:“高侯爺,這裡是甯王府書房重地,不得亂闖。
”
“書房重地?
白日宣淫?
”高鵬飛冷笑。
實在是書房裡傳來的女人的呻吟越來越想,而李暄顯然不可能靠近,大約也是一時情急,忘了先扔個東西過去點了她的啞穴。
“高侯爺看起來倒是對這種事駕輕就熟。
”秦绾挑眉。
反正掩飾不了,幹脆以攻對攻算了。
“王妃慎言。
”高鵬飛一瞪眼,冷聲道,“本侯是來尋小女的,挺王府的人說,小女往這邊來了。
”
“侯爺說笑了,書房重地豈是高小姐能來的地方。
”秦绾淡淡地道,“還是說,侯爺認定,。
裡面‘白日宣淫’的事高小姐?
”
“胡說!
”高鵬飛一張臉漲得通紅,拳頭捏得咯咯作響,若不是還有一絲理智記得眼前的女子是攝政王妃,怕不早就一拳揍過去了。
“是不是胡說等等就知道了。
”秦绾一聲嗤笑,“本妃和王爺剛剛回府就撞見書房裡出了這等事,本妃不方便進去,就在這兒等着王爺了,侯爺不妨一起等。
”
高鵬飛聞言,臉色不禁一變。
他能來這裡,自然是知道裡面的是自家女兒,可若是王爺剛剛才和王妃一起回府,大門口的侍衛都看見了,那書房裡的男人又是誰?
“吵什麼!
”詭異的沉默中,李暄的身影出現在書房門口。
高鵬飛看到他的第一眼,心中就是一沉。
李暄一身整齊,明顯剛剛從外面回來的模樣。
“怎麼樣?
”秦绾扔下高鵬飛走過去。
“來人,把景甯最好的大夫找來。
”李暄道。
剛剛走到院子門口的莫問聞言,回頭吩咐了一句,自己提着一個人大步走進來,把人往地上一扔,冷聲道:“啟禀王爺,假傳王爺口信的就是他。
今日他與另一個侍衛是在書房當值,剛剛已經找到了另外一個,被打昏了塞進柴房裡,現在還沒醒。
”
“知道了。
”李暄一挑眉,掃了那渾身抖得如篩糠的侍衛一眼。
高鵬飛更加不安,傳話的人隻說高月蓮去了攝政王的書房很久沒出來,他原本以為接風宴散席後李暄是直接回了王府,而平時這個時間李暄都是在書房處理事務的,所以并沒有想太多。
可假傳口信?
這可不是風月之事了,想着,他不禁冷汗涔涔而下。
“裡面那個……”李暄看着秦绾有些為難。
秦绾勾了勾唇角,拿起角落裡園丁留下的木桶,從防火的水缸裡拎了一桶冷水走進書房。
“嘩啦~”水聲讓門外的人都抖了一下。
想象一下一個身驕肉貴還欲火焚身的女人被澆了這一桶冷水的感受吧,絕對酸爽難言。
隔了一會兒,秦绾拎着空桶走出來,臉色卻沉重了不少:“找大夫吧,不是普通的媚香,有毒。
”
“什麼毒?
”李暄道。
“反正挺麻煩的。
”秦绾想了想道。
很快的,一個暗衛抓着一個四十來歲的郎中踩着輕功從院牆外飛了進來:“王妃,大夫來了!
”
那郎中被拎着走高蹿低跑了一路吓得臉色慘白,暗衛一松手,他直接一屁股坐倒在地上爬不起來了。
“得罪了。
”秦绾一彎腰,親自把那郎中給扶了起來。
“不敢不敢。
”郎中誠惶誠恐地行禮。
“先去看看病人吧。
”秦绾說着,在前面帶路,李暄自然一起。
高鵬飛猶豫了一下,還是跟了進去。
一進門,雖然開了門窗通風,但空氣中還是能聞到一絲淡淡的香味。
軟塌上的高月蓮被秦绾用一條薄毯裹成了蠶繭狀,總算沒這麼有礙觀瞻,但頭發濕漉漉的,明明被澆了一盆冷水也一副欲火焚身對外界毫無感應的模樣,看起來着實讓人心驚。
郎中隻看了一眼就大吃一驚,幾步沖到香爐前,拈起一撮澆濕的香灰在鼻端聞了聞,失聲道:“這、這是伊蘭花毒,除非與人……那個,交合,否則沒有任何辦法可解,兩個時辰之後媚毒轉為穿腸蝕骨的劇毒,人撐不過一時三刻就毒發身亡了!
”
書房裡所有的人臉色都變了。
原本以為隻是想算計秦绾魚人有染,可幕後之人明顯知道秦绾和喻明秋都内力精深,連他們可能暫時抵抗軟筋散和伊蘭花毒的可能性都考慮到了,若是能控制自己,媚毒就轉為要命的劇毒!
“伊蘭花毒……”秦绾沉思着,好像以前聽蘇青崖提起過,畢竟海棠春也有以伊蘭花入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