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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春色如黛 第302章 思忖

世婚 意千重 5130 2025-02-21 09:57

  她今生變了性情,再不肯輕易吃虧憋氣,桂圓卻是朝着溫良恭謹的方向發展了,看這模樣,怕是真不敢背着她爬床的。

  林謹容就又收回了目光,繼續認真地挑着燭芯,她非常清楚,她到了必須做出選擇的時候一不拘她日後生死如何,不拘陸緘的耐心能堅持到哪一日,她若是不打算與他在一起,就該痛痛快快地順着陸家長輩的意思,大大方方地給他納妾,不要誤了他的子嗣。

  這樣,她即便是不與陸緘一道去京城赴任,即便是得罪了他,但憑着她這兩年來積下的人脈和手裡的資産,她留在陸家渡過這短短幾年,也是沒有人敢給她臉色看的,足可安然渡日,撐到最後。

  “聽說是秘書省校書郎,恭喜二嫂啦。
…康氏陪着林謹容走到無人處,親切地握住了她的手,低聲道:“二嫂,我來這家裡的時日雖不長,卻也知道你是個寬宏大量的,你待我好,我一直都記着,是真心實意地替你高興。
”說到此處,又笑了笑“當然,我與你說這些,

  并不是因為二哥高中,才特意為之,話早就在心裡藏着,今日機緣巧合,就正好與你說了。

  林謹容自然不會拂了她的好意,笑道:“我的好,也是分人的。

  人品好,為人好,才當得起我對他好。
“康氏聽了這話,心裡也是十分的舒服,少不得試探着說了句正話:“二嫂,既然把話說到這個份上,我少不得要與你說句正話。
你聽了若是覺着好,記得是我的好意,若是覺着不好,丢了就是。

  林謹容笑道:“你說就是。

  康氏直視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子嗣要緊,二嫂你若是有法子,可千萬要趁着二伯歸家這個檔口,說動長輩們,随了他去,不要犯糊塗,說什麼留在家裡伺候長輩,那些東西都是虛的。

  林謹容輕輕出了口氣。
康氏還是和前生一樣的可愛磊落。
當初陸經毒死陸綸,夫妻本是一榮俱榮,一損皆損,康氏也敢表示鄙夷反對,并把實情告訴她,并不怕因此失了陸經的歡心。
如今長房與二房利益之争到了這個地步,換個人隻怕都會懷疑這話是别有用心,想借着她沒有子嗣,趁機挑動她,讓她跟了陸緘去,放了權柄,借機出頭。

  可換個角度思考,康氏這話的确是替她考慮。
若沒有子嗣,對長輩再孝敬,握着再多的權錢又如何?
對于女人來說的确都是虛的,人心易變,丈夫的情愛太過虛無缥缈,靠不上也靠不住,子嗣才是最要緊的。

  雖則林謹容現在并沒有想得那麼遠,那麼細,卻不是不懂得這話裡頭含的真心,她前生若是沒有失去甯兒,後來又怎會落到那個地步?

  康氏見林謹容不但不答她的話,神色還頗為複雜,不由有些讪讪:“二嫂怕是以為我……”

  林謹容止住康氏的話,柔聲道:“三弟妹你不必多說,我剛才說子,我待你好,是因為相信你值得,如今你說這個話,我自然也相信你是好意。
又怎會懷疑你是别有用心?

  康氏見自己想說的話都被她說了,不由微笑起來:“二嫂果然是個值得相交的,這般坦蕩,也不枉我因着與你交好的緣故,被人嫌怪。

  這是康氏第一次在林謹容面前提及宋氏、呂氏,意味着二人的情意更近了一步。
林謹容不由想起從前,當初康氏雖不曾跟着旁人糟蹋她,可也是瞧不起她性情的,私底下曾說她三棍子也打不出一個屁來,活得忒窩囊。
這會兒卻誇上了她,說她坦蕩,樂意與她說心裡話,是想與她當朋友相交了。

  可見這人交朋友,固然有天生興趣相投,不知不覺就走在一起的,例如她與楊茉:也有後天條件相當,機緣巧合,故意結交經營而成的朋友,例如她與康氏此時。
林謹容隻覺這一生變化着實不少,許多她前生渴求面不得的基本都得到了,隻是關鍵那幾樣始終也沒變,叫她實在是難以捉摸。

  可是,哪怕就是才能再活四年呢,總也要盡力讓自己活得舒服一點不是?
林謹容感歎一回,便扔了開去。

  她這一日可謂是風光無限,一路行去,都有人上前恭賀,康氏看得羨慕,直言道:“我家三郎這輩子怕是沒有這個命的,隻要他能中個舉,不是白身,日後少上點賦稅,那我也就覺着是燒高香了。

  林謹容明知陸經沒有那個命,卻也隻能勸慰康氏:“一定能中。

  康氏直言不諱,并不似有些人那樣,生恐說出自己不如人的地方,就被人小看看不起,乃笑道:“我想借二嫂吉言,隻是啊,咱們背着說,他那樣子我看着委實是困難。

  林謹容道:“功名路上能走得遠的有多少?
隻要他務實養家就好了。
再不然,不是還有你肚子裡這個麼?
必然是個小子,聰明又強壯的。
你好好教養,将來進士也不難。

  ”這話卻是說得真心實意,的确是個胖小子,也很聰明強壯,隻是進士什麼的,卻是她胡謅了,她沒能活到那個時候。

  康氏聽林謹容如此祝福她肚子裡的這個,比說陸經好還要滿意些,撫着小腹笑道:“将來二嫂也必然一舉得男。
隻盼将來他二伯能夠多教教他學問,他們兄弟倆和睦共處,我就心滿意足了。

  林謹容一笑而過。
隻盤算着飲水思源,還該使人去把陸緘中了這個消息趕早告訴諸先生才是。
也好給林慎之樹個榜樣,激勵他一番。
于是讓苦竹過來。
讓她使劉五帶了四色禮品,趁着天色還早,騎馬趕去書院報喜。
又吩咐人去提醒範褒,要記得備禮派人上門去恭賀吳家,不得失禮。

  林家果然浩浩蕩蕩地來了一大群人,就連輕易不出馬,還愛拈酸的林老太爺也來了,傍晚時分,就連平洲知州與附廓知縣、縣丞等也使人送了帖子并禮品上門,一時陸家風頭無雙。

  林謹容掐指一算,夠得留下來吃飯的裡裡外外竟然要擺近十桌,真是忙不過來,便也不為難廚房,直接命人去五丈樓訂席,這才算是把事情給圓滿過去。

  是日,陸家上下張燈結彩,喜氣洋洋,門前車水馬龍,客人來了一撥又一撥。
陸老太爺奇迹般的直起了本來已經佝偻了的背脊,頭也不昏了,眼睛也不huā了,咳嗽也停了,聲如洪鐘,穩如泰山,把客人們招呼得面面俱到。
又叫人取錢出來,上上下下行賞,放爆竹,燃煙huā,圖的就是一個喜慶熱鬧。

  待得諸事安排妥當,客人告辭,天色已然黑盡,林謹容這才有空坐下來吃了半碗飯,縱觀陸家這一家子人中,她竟然是最累,最操心的那一個。

  這一夜,林謹容觸景生情,百般思慮,撐着腮在燈下坐了許久。

  那一年來,陸緘中了的喜報送到家中,管家的是宋氏,掌廚的是呂氏,忙碌的是她們婆媳,風光的是林玉珍,歡喜的是塗氏。
而她,是麻木的,可有可無的,悄無聲息的,衆人不過是例行公事地把喜訊告訴了她,便不再管她,她與那個世界完全脫了鈎。
甯兒的死不單是陸緘怪她,其他人也怪她看護不周。

  陸緘衣錦還鄉,州縣上日日都有宴請,他來者不拒,日日喝醉,差不多是醉生夢死。
也就是那個時候,桂圓趁夜爬的床,再之後他帶着長壽獨自離家赴任,留她一人在家。
接着,陸緘在任上呆了不過一年多的功夫,陸老太爺亡故,他便告了丁憂歸家。
夫妻相見不相識,果然是誰也沒有好日子過。

  婁風把窗外的樹葉吹得咋嘩作響,一縷冷風從窗縫娶擠進來,吹得燭火突突跳了幾下,房裡頓時光影斑駁,林謹容拾起銀剪,把多餘的燭芯剪去。

  先前是陸緘要忙着應考,人人隻恐壞了大事,沒有人敢在那時候給他塞女人,子嗣的事情再急也隻有稍緩一步:而此番陸緘已然風光高中,這件事便是首當其沖最要緊的一樁。
至少在陸緘回京赴任之前,是一定要解決的。

  隻不知道陸家人是要明明白白地讓她安排人去伺候陸緘呢,還是要用前生那種方式,暗裡安排人去爬床,讓她不得不接受事實。
而桂圓,是不是還有那個膽子敢背着她爬床?
桂圓心裡屬意陸緘是肯定的,不然也不會在前些日子,兩母鼻身份那麼尴尬的時候都從來沒有提過一句要走,或是求她放出去配人之類的話。

  林謹容想到這裡,由不得的回頭看了一眼坐在一旁低着頭,勤勤懇懇替她做鞋半的桂圓。

  察覺到林謹容的目光,桂圓敏感地擡起頭來,帶了幾分驚慌看了她一眼,又飛快地垂了眼睛,放了手裡的針線活站起身來低聲勸道:“奶奶。
您忙了一日,明日隻怕客人還不少,應當早些安歇才是。

  她今生變了性情,再不肯輕易吃虧憋氣,桂圓卻是朝着溫良恭謹的方向發展了,看這模樣,怕是真不敢背着她爬床的。
林謹容就又收回了目光,繼續認真地挑着燭芯,她非常清楚,她到了必須做出選擇的時候一不拘她日後生死如何,不拘陸緘的耐心能堅持到哪一日,她若是不打算與他在一起,就該痛痛快快地順着陸家長輩的意思,大大方方地給他納妾,不要誤了他的子嗣。
這樣,她即便是不與陸緘一道去京城赴任,即便是得罪了他,但憑着她這兩年來積下的人脈和手裡的資産,她留在陸家渡過這短短幾年,也是沒有人敢給她臉色看的,足可安然渡日,撐到最後。

  “奶奶!
”桂嬷嬷突然打起簾子走進來,二話不說,就往她面前跪了下去,低聲道:“奶奶,趁着今日二爺大喜,老奴腆着臉和奶奶讨個恩典,還請奶奶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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