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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2章心意
“我愛你。
”這是張儀正認識許櫻哥以來所聽過的最動聽、最直白的話。
從前他為崔成,雖與許櫻哥有過婚約,也曾朝夕相處,有眼神與笑語關懷卻不曾聽她說過類似的話;後來他為張儀正,與她從針鋒相對再到你猜我猜大家猜,又有知道真相拿定主意後共同面對風雨的體讓關懷,再到了這一刻,她這般熱烈直白地對他說,她愛他。
張儀正低下頭将許櫻哥的手拉起捂在自己的臉上,許久才輕聲道:“我愛你。
”所以才會有這兩生兩世的糾纏,所以才會放不開,所以才會走到這一刻。
雖是孽緣,卻也是老天垂憐,他不想再錯過,她和他都沒有錯,為什麼就不能在一起?
許櫻哥抱住張儀正的臉,不知不覺間熱淚盈眶:“但這裡我再呆不下去了。
我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你一直這樣,兩天兩夜不睡覺,便是砍瓜切菜也會有手軟疲累的時候。
夜路走得多了總會見着鬼,此番是你運氣好才會隻落下個肩傷……你倒是讓他們看到了你的決心,卻不知道不許便是不許,你若有個三長兩短的,叫我怎麼辦?
”
張儀正擡起頭來看着她皺眉道:“未到最後一刻你如何盡說些喪氣話?
”
許櫻哥将袖子擦了淚,望着他微笑:“你說得對,不到最後一刻不該說喪氣話。
我今日給母妃遞了一封信,她答應明日一早見我,我總要盡力。
”不見面便隔着一層,要下手也好,要狠心也好,都總是更容易些;見了面則更容易心軟些,亦可知康王妃對她的情義究竟有幾分,決心又有多大。
張儀正這才有些滿意:“是,我們都要盡力。
”
許櫻哥又道:“卻也要有最壞的打算。
”
這個問題這些天他不是沒有想過,他本不是真正的張儀正,走或留都不過是一個念頭的事情,所欠缺的不過是一個契機和一份決心。
張儀正索性不再去想,幹脆利落地道:“你放心,我自有安排。
時辰不早,歇罷。
明日去見父王母妃,養足精神總要好些,便是吵架求情也得有力氣。
”
許櫻哥笑道:“三爺有何安排?
”他的确在盡力,她卻不知他能為她做到哪一步。
便是他願意為她做到那一步,也還要看那對夫妻肯放他到哪一步。
張儀正沉沉看着她道:“到時候你就知道了,總之必不負你。
”
難不成他還能陪她一起悄悄跑了不成?
許櫻哥心中一動,正待要再追問,張儀正卻已起身往裡屋去了,道:“乏了,先躺一躺。
”
許櫻哥也不欲叫秋實等人進來伺候,自将二人明日要穿戴的衣物拿出來細細整理了一遍,洗漱過後吹滅了燈自上了床,将手緊緊圈住張儀正的腰,蜷伏在他懷裡低聲道:“明日我還想要回家看一看,我哥哥是死是活,我總要親眼看着才安心。
你不要同他們鬧得太僵,總要留着點餘地出來陪我回去一趟才是。
”
張儀正理所當然地道:“我知道。
”這對父母不是尋常的父母,他不是懵懂少年,以為但憑自己意氣相争便可逼得他們讓步,既如此,弗如留點餘地大家都方便行事。
卻聽懷中的許櫻哥突然道:“你是何時并如何得知我兄妹身世的?
當時你是如何想的?
竟不怕我謀逆,放心我與你朝夕相處,放心将那許多要緊事體給我知曉,讓我入宮?
你就這麼信我?
為什麼?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自意識到張儀正不過是包容着她并不是一無所知之時起,這個問題便橫亘在她心中,好容易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便極想知道前因後果。
來了!
張儀正頭皮一緊,故意賣弄個玄虛:“現下要緊的不是這個,日後再說。
”不由分說,先将許櫻哥的頭往懷裡按了按,命令道:“睡覺!
”
他累了這些天,身心疲憊,她的确是不該再迫着他說這些,許櫻哥往張儀正懷裡縮了縮,閉上眼睛睡覺。
始終不曾将前日夜裡那人來尋她的話說給張儀正知曉,隻因還不到時候。
眼看着室内的燈光滅了,二人也不曾招呼人入内伺候,曲嬷嬷的臉色頗有些不好看。
心想這是什麼時候,又是這般光景,這二人卻要在一起過夜,若是不小心弄出點什麼來,可是失了大體統,要叫康王妃得知,少不得要怪責她沒有盡到職責。
想了一回便要上前去敲門,斜刺裡被秋實一把扯住勸道:“嬷嬷,夜深了,累了一整天也該歇歇啦。
”又小聲道:“這時候都不見王妃使人來召三爺,想必也是不會了。
”康王妃明顯是要放這夫妻倆說些知心話,哪裡輪到一個下人來管這些閑事?
弄出事來自有人擔着,不識趣便要遭雷打。
秋實是對的,曲嬷嬷默了一默,歎息一聲,隻吩咐人将門看好了也自收拾了去睡不提。
次日,天剛放曉,許櫻哥與張儀正便已起身梳洗。
用過早飯,才要叫人備車,秋實便進來禀告道:“王妃昨日半夜回了府,三奶奶隻需前往宣樂堂便可。
”又看向張儀正:“宮中來人,言道殿下宣召三爺入宮。
”
許櫻哥左右一看,果然不見了曲嬷嬷,隻房内更多了一個秋蓉伺候。
張儀正心中一動,道:“可是吉日拟定了?
”康王本是名正言順的繼位之人,若非是玉玺尚未尋見,内憂外患,隻怕第二日便要登基,而非是現下這般要擇吉日。
後宮無主,康王妃之前一直都在宮中理事,突然回來便隻能是登基大典的吉日已定,上京的局勢更是大定,所以才能騰出手來處理許櫻哥的事。
秋實恭敬地道:“婢子下人,不知。
”
“我理當先見過母妃再入宮中。
”張儀正便不再問,攜了許櫻哥的手往外去。
昨日他隻匆匆見了康王與康王妃一面,也不知是那二人故意冷落着他,還是有什麼緣故,不過彼此關懷兩句便被打發了出來,他又記挂着許櫻哥這裡,所以并不曾多說得話。
既然康王妃回來,便正好夫妻倆一起去見了,且看是要怎麼說。
二人到得宣樂堂,隻見此時與從前又有所不同,一應十來個裝束一樣的婢女悄無聲息地束手立在廊下,眼觀鼻,鼻觀心,瞧見張儀正與許櫻哥進來也不過是默默行禮,裡裡外外不聞任何喧鬧之聲,當真整肅得緊。
許櫻哥不由暗裡歎息,母儀天下,康王妃已經做好準備了,稍後打交道時萬不能如從前那般不拘小節。
二人倒也沒被為難,才使秋月進去禀告不過片刻,便得了讓二人進去的消息。
康王妃坐在正堂上查看賬簿,身邊隻留了曲嬷嬷一人,見二人進來,便擡眼淡淡地掃了一眼,待二人行禮畢,才道:“起來吧,坐。
”
語調平淡,聽不出喜怒哀樂。
許櫻哥自知自己此刻為人所不容,卻也不曾帶出卑怯心虛之意來,安安靜靜地在曲嬷嬷搬來的錦杌上坐了,聽張儀正問詢康王妃:“母妃昨夜可睡得安好?
”
康王妃歇了片刻才道:“好,你呢?
”
張儀正就笑:“兒子這些天來總算是睡了個安穩覺。
”又問:“宮中事務可稍微輕減些了?
累否?
”
康王妃答:“還好。
怎麼也趕不上你們在前線殺敵辛苦。
”
許櫻哥就有些歎息,這母子二人之間的答話再不似從前的氛圍,到底是心中生了嫌隙。
康王妃有計算,張儀正有打算,兩廂違背,才會有這樣的對答。
所以,她不看好。
果然這母子二人說完了這些口水話後便有片刻停滞,張儀正清了清嗓子,準備切入正題:“母妃……”
康王妃卻突地打斷他的話頭,帶了幾分威嚴道:“聽說你父王宣召你入宮,必然是有要事,你也給我請過安了,不得再耽擱。
”
張儀正抿了抿唇,起身走到康王妃跟前默默拜了三拜,輕聲道:“母妃,萬望母妃仁慈。
不是她的錯,要論錯,隻是兒子早前混賬。
”
康王妃不置可否:“我不會吃人,且去!
”
現下尚且不到鬧騰的時候,張儀正默默起身,看向許櫻哥,許櫻哥朝他嫣然一笑,起身相送。
張儀正便朝她使了個眼色,轉身大步離去。
沒了張儀正在場,室内的空氣便如停滞了一般。
康王妃穩坐不動,探究地看着許櫻哥,許櫻哥早前還低眉垂眼,被看得久了難免皮厚,也就膽大地擡起頭來帶着些微笑看向康王妃,輕輕喚了一聲:“母妃。
”
康王妃眼裡透出一種說不出是失望還是煩惱的情緒來,疲累地揉了揉眉心,轉頭吩咐曲嬷嬷:“下去!
”
曲嬷嬷不想走,低聲道:“王妃?
”轉眼看到康王妃擰起的眉頭和不耐煩的眼神,心中一寒,立即俯身行禮退下:“是。
”
康王妃垂眸撥弄了一下茶碗蓋,沉聲道:“你有什麼可和我說的?
”不待許櫻哥回答,便又厲聲喝道:“枉我那般待你!
你便是這樣回報我的?
”
許櫻哥站起身來,不卑不亢,不軟不硬地道:“兒媳自問入門以來盡心盡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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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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