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女兒,你受苦啦。
不過也好,小夫妻,同甘共苦才能心心相印。
”檀同知裹得像個粽子,張着兩隻手抱着火爐烤,臉冷得發紫,眼睛卻亮,精神得很。
“爹怎會來到這裡?
”檀悠悠怎麼也想不到會在這裡見着渣爹,先還擔心出了什麼事,見他這樣子就放了心。
檀同知道:“爹來查探災情。
這不是下了大暴雪嗎?
鄉裡好些地方都遭了災,梁老賊壓着不報,躲在家裡烤火不出門,他心安理得,爹卻坐得不安穩……”
檀悠悠沒想到渣爹竟有此等情懷,不由對他高看一眼:“爹什麼時候來的?
”
裴融道:“昨天一早就出來了,去了比咱們這裡遠許多的河間村,回來路上到咱們這兒走不動了來借宿,沒想着咱們也在這裡。
”
檀同知眼睛亮閃閃的,歡喜無比地看着裴融道:“女婿啊,這可真是咱們翁婿的緣分了!
我之前也不知道這莊子是你家的,走進屋子見着你,還以為看錯了呢!
哈哈哈~”
裴融也笑:“小婿也以為看錯了。
”
檀同知很自然地扶住裴融的手:“年輕人,大有作為。
原本家裡舍不得讓悠悠這麼早出嫁的,我為何力排衆議支持女婿?
因為我知道你是個古道熱腸、忠孝節義的好孩子!
”
裴融被誇得不好意思,便遞了一杯姜茶過去:“嶽父喝杯姜茶驅寒。
”
檀悠悠冷眼旁觀,心裡清楚得很,渣爹這麼賣力地讨好誇贊裴某人,必是有所圖謀!
什麼不知道這莊子是裴家的,
深夜剛好走到這裡,驚喜遇見女婿,肯定是假話。
她也不戳破,隻道:“爹,就算您不誇,我也知道夫君很不錯,咱們一家人,這麼誇來誇去的太見外了。
”
“你這想法不對,好就要誇,必須誇!
倒是你,哪有婦道人家坐着不動,倒讓男人張羅茶水忙裡忙外的?
趕緊給女婿倒杯熱茶去!
”檀同知給檀悠悠使眼色,示意她趕緊起身讨好裴融。
檀悠悠端坐不動:“爹不疼我了,您忘啦?
我傷着呢。
這才幾天功夫呢,您就隻要女婿不要女兒了。
”
裴融也道:“是我讓她歇着的,嶽父不要罵她。
”
“這樣啊,女婿真是太體貼啦!
”檀同知搓着手,很不好意思地道:“女婿啊,你看你這麼好的人,原本呢,我家得了你這樣的貴婿,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分,不該再對你有什麼要求……”
說到這裡,檀同知有意停下來,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裴融,黑眼睛裡滿是無辜、不安和為難。
裴融連忙站起身來:“嶽父有事隻管吩咐,小婿若能做到,必不推辭。
”
“哎呀,我就知道你是個孝順的好孩子……”檀同知眼裡浮起了感動的淚光:“是這樣,災情嚴重,梁老賊不管不顧,即便開倉赈災,也要等着上頭批準,一來一去再推诿扯皮若幹天,天寒地凍,災民等不得。
我打算把家中的存糧和禦寒衣物取出來先赈災,但不夠啊,你曉得的,我們家底薄,所以我就想着啊,向光……能不能先從你這裡借些出來應急,等到同意赈災的旨意下來再還你?
若是不行,我以後慢慢還你。
可否?
”
檀悠悠抄着兩隻手,靜靜地看着這對翁婿。
不管渣爹是真想赈災還是想借機往上爬,始終是在做好事,而裴融想要照顧好自家佃戶的心也是真的,就不知道會做到哪種程度。
且,她很明白渣爹的心,那句以後慢慢還,多半隻是試探而已,真實目的是希望裴融說,不必還了,不然,為何要把女兒嫁進安樂侯府呢?
裴融卻沒有立時答複,沉思片刻才道:“還請嶽父見諒,赈災所需錢糧不是小數目,小婿一人不能做主,還得禀明家父,商量妥當再回複。
”
檀同知很失望,卻也沒有繼續逼迫,哈哈一笑轉了話題:“說得是,餓了,餓了,随便弄點啥吃的吧。
”
鄉下地方,匆忙之間也沒什麼吃的,無非就是一碗面條,做得粗糙,厚厚一層油汪着,檀同知并不嫌棄,幾大口吸溜完,擦一把嘴,交待檀悠悠幾句,就去歇了。
檀悠悠看他一瘸一拐的,曉得他是真累了,就道:“爹,記得泡個熱水腳,多添一床被子。
”
檀同知回頭看她一眼,眼神頗慈愛,而且是發自内心那種。
檀悠悠看出來了,正共鳴着呢,就見渣爹走回來道:“女婿啊,我有兩句有關悠悠姨娘的話要交待她。
”
裴融立刻避了。
“乖女兒,我看女婿待你挺好的,是吧,不愧是爹的女兒,就是要這樣,挺好。
”檀同知在檀悠悠對面坐下來,語重心長:“赈災是大事,咱們全家能否翻身就在這事兒上了。
我跟你說啊,梁老賊悄悄往上頭告我了,其中一條就是告我借着嫁女訛詐商戶發橫财……”
所以,接下來渣爹就是要她吹枕頭風想辦法摳裴融的錢咯?
檀悠悠眨巴眼睛,一臉懵:“爹不是說那個事你心裡有數麼?
而且之前福王世子也答應幫忙了,為啥還要扯上赈災?
”
檀同知道:“這你就不懂了,官場上的事,一要耐心二要缜密,沒那麼快的,人家使力,咱自己也得争氣。
你不想爹官運亨通嗎?
爹做了大官,那什麼楊表妹的也不敢随便欺負你不是?
”
檀悠悠揪住檀同知的袖子:“想的想的,爹要我做什麼?
”
檀同知壓低聲音:“你想辦法勸女婿答應借錢糧,這是做善事好事,會有好報的,知道不?
”
檀悠悠認真的答應了,檀同知這才滿足地離開。
小半個時辰後,檀悠悠睡得迷迷糊糊的,身邊床鋪一沉,裴融終于躺下了。
她立刻把冰渣子一樣的腳毫不客氣地貼上裴融的腿,裴融被她凍得一縮,正想教訓她睡有睡相,檀悠悠已經鑽進他懷裡,并且把手放在他的臀上不輕不重地捏了兩下。
裴融立時抓住她的手,沉聲道:“太晚了,且還受着傷,别不懂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