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發走廖祥,天已黑盡。
周家的進來笑道:“少奶奶,是否開飯?
”
檀悠悠就問:“夫君那邊有空了嗎?
”
“我這裡可以了。
”裴融走進來,把一隻盒子兩張紙遞給她:“你要的東西。
”
檀悠悠自問沒跟他要過什麼東西,滿懷疑慮打開了看,隻見盒子裡裝着幾枚香丸,味道正是王瑟暗搓搓在她面前炫耀的那一款。
再看那兩張紙,一張是香方,一張是灑金貼子,正是壽王府明日宴會的請柬。
檀悠悠含笑看向裴融,男人一本正經地坐在她身旁的椅子上,眼睛看着前方,若無其事的樣子。
“夫君今日用的什麼香啊?
”她扶住裴融的肩膀,起身湊到他面前細聞,隻聞到淡淡的皂角香,其他什麼香味都沒有。
因見裴融的臉和脖子瞬間變紅,眼睛也嚴厲地瞅了過來,想起他昨夜說她練臀橋是勾引他,惡作劇心起,更近一步湊到他頸間輕嗅,順便對着他的耳朵吹了一口氣。
“你做什麼?
!
”裴融面紅耳赤,正想閃避,檀悠悠已經飛快地坐了回去,拿起壽王府的請帖一本正經地道:“這個請柬是才送來的嗎?
我還以為收不到了呢。
”
裴融見她裝得人模人樣的,有心想要教訓她兩句,但見丫鬟婆子進進出出,便将此事暫且壓下,但隻是,原本平靜的心中便如揣了一隻小兔子,“咯嘣咯嘣”跳個不停,身體更是莫名發熱,讓他坐立不安。
“夫君怎麼不說話?
”檀悠悠若無其事,挑着眉頭道:“咦,你的臉怎麼這樣紅?
是不是發熱了?
”說着,又伸出爪子去摸裴融的臉。
裴融真是怕了她,一個閃身躲到她摸不着的地方,沉着臉道:“我無事。
擺飯吧。
”
檀悠悠放下帖子,将手撐着下颌,别有意味地瞅着他笑,呵呵,說她勾引他?
這回她就讓他知道什麼叫勾引!
裴融食不下咽,隻要一擡頭,就能看到對面檀悠悠那含情脈脈的目光和别有意味的笑容。
若是從前,他一定沾沾自喜,覺着這小婦人真是不矜持,再怎麼喜歡他,也不該當着下人的面做得如此明顯。
此刻,他卻覺着非常不是滋味,明知對方大概又是在演戲,在逗着他玩,卻又忍不住心存幻想,忍不住去回憶二人親密相處時的情形,想起檀悠悠的嬌嗲淚光、低聲央求……
裴融長出一口氣,猛地站起身來,沉聲道:“我吃飽了。
”随即落荒而逃。
“嗳,夫君,你的飯還沒吃完呢!
不能浪費糧食啊!
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檀悠悠及時挽留,再順帶一本正經地教育兩句,等到裴融高大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她才收斂了笑容,吩咐蓮枝:“去把孟嬷嬷請過來和我一起用飯。
”
明天是個大日子,必須重視。
考試狗都知道的道理,臨陣磨槍,不快也光。
孟嬷嬷其實是個很不錯的老師,除了教授禮儀規矩之外,還會順帶講一講高門大族間的秘事和避諱,重點提示哪些人不能惹,誰誰是個什麼性子,要怎麼應對,誰和誰之間不對付,誰和誰關系密切。
偶爾說得高興了,也能風趣一把,調侃一二。
檀悠悠更是個不甘寂寞的,有意無意逗着她講,再捧一捧臭腳,當一當舔狗,還主動出賣裴某人:“夫君什麼都好,就是稍微闆正了些,又兇,容易把小孩子吓呆,我的字寫得還好,或許可以教安寶寫字呢。
有我哄着安寶,安寶一定能長得很好!
”
孟嬷嬷對裴融也算知根知底,聽檀悠悠這麼說,真的上了心:“這件事少奶奶有和公子商量過嗎?
”
檀悠悠理所當然地道:“他肯定同意呀!
夫君這個人吧,最為光明磊落,既然答應收安寶為徒,那肯定是傾囊相授。
能讓安寶變得更好,他一定很樂意!
這一點,就和嬷嬷教授我本領的心情是一樣的,對吧?
”
“……”孟嬷嬷聽出來了,最後一句才是關鍵,于是抿着嘴笑:“少奶奶放心,老奴一定傾囊相授!
”
檀悠悠憨憨的笑:“嬷嬷,我将來出息了,一定孝敬您!
”
孟嬷嬷并未把這許諾放在心上,卻是覺着檀悠悠比她之前教過的那些貴女、貴婦更坦誠可愛。
那些人,表面尊敬,其實始終把她當作奴仆,需要時高高捧着,不需要時就可以假裝沒看見,比如說王瑟。
她們的許諾也和檀悠悠的不一樣,通常是許以宅子、錢财。
但其實這些她都不缺,她缺的是整個家族改變命運的機會。
所以當裴融許諾教安寶讀書時,雖然知道其中會有風險,她還是來了。
既然要賭,那就賭一把大的。
孟嬷嬷認真地道:“少奶奶,老奴的性子是,要麼不做,做了就一定要做好!
隻要您肯學,老奴就盡力地教。
我等着您出人頭地,等着您幫忙把安寶教得更好!
”
檀悠悠笑了起來。
送走孟嬷嬷,她也不管裴融會不會闖進來,會不會再指責她不知羞,照例做了一整套動作,直到氣喘籲籲、汗如雨下才停下。
盥洗完畢也不等裴某人,直接吹燈睡覺,而且是秒睡。
清早自動醒來,裴融并不在身邊,枕頭被褥都是整整齊齊,床鋪也是涼的,心中很是懷疑裴某人沒回來,就叫柳枝來問:“夫君昨夜是在哪裡歇的?
”
“姑爺昨夜沒回來?
”柳枝震驚了:“小姐,是不是您又氣姑爺啦?
大過年的,忍一忍。
”
檀悠悠叫屈:“什麼叫我又氣姑爺了,我是哪種人嗎?
我對夫君真的是含着怕化,捧着怕飛,恨不得随時随地長相厮守……”
“小姐……”柳枝害羞地捧着臉扭啊扭,“您怎麼和人家說這個……”
啧!
真的是在自己身邊待久了,這丫頭也變戲精了。
檀悠悠鄙夷地趕柳枝走:“看看姑爺哪裡去了。
”
“我在這裡。
”裴融穿戴整齊地從外頭大步走進來,沉聲道:“我給你請了梳頭娘子,你今天的發型妝容,讓她們幫你料理。
”
這麼隆重,檀悠悠一下子緊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