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檀如意的想法,檀知府和周氏擔心的是何氏這個人,現在何氏已被關了起來,這樁婚事便沒了阻礙,就該痛痛快快答應馮家了。
梅姨娘卻是拒絕了她:“老爺和太太既然命我守護你們,這件事還得聽我的,急不得。
我看那忠毅伯是個耳根子軟的牆頭草,誰狠就聽誰的,今日是小馮将軍強勢,他便服軟。
明日倘若那邊鬧出個什麼來,他定然又要倒向那邊。
姑爺和大少爺雖逼得他吐了口,始終是小輩,分量不足,于禮節規矩上也差了一層。
是以,咱們還得把老爺和太太的擔憂告訴他,他若是懂得禮節,真心求娶,便該親自修書向老爺太太正式提親,把事情說清楚,打消咱們的擔憂。
這才是體面的做法。
”
“是這個理!
”檀至錦眼裡放出光來:“姨娘今日方才露出峥嵘,平時我們小看了您。
家有一老如有一寶,所以啊,您平日還得多操操心,别想着不好說什麼的。
”
梅姨娘輕笑搖頭:“大少爺謬贊。
平時都是小事,你們都是懂事明理的好孩子,行事偏差不到哪裡。
大事上放心,一家人,責無旁貸。
”
裴融道:“既然如此,我便尋人往忠毅伯府遞話。
”
檀如意心中戚戚,卻違逆不得全家的意見,隻好可憐巴巴地揪着帕子道:“也好,再考驗他們家一下,省得好像我急着嫁過去似的。
”
檀悠悠把萱萱塞給她抱着:“告訴三姨,是你的就是你的,大黑鴨子飛不了。
”
檀如意氣得笑了:“什麼大黑鴨子,怎麼随便給人起綽号呢!
不許這樣叫他,不然我可不依!
”
檀悠悠朝她做鬼臉吐舌頭:“不服來打我呀!
”
檀如意抱起萱萱逗弄:“給你一個笑就學猴兒跳,咱不和你計較。
萱萱啊,别和你娘學,咱是大家閨秀,行走坐卧都要得體,是吧?
”
萱萱吐了一個口水泡泡,咧着嘴沒心沒肺的笑。
檀如意看得心都化了,俯身下去和孩子頭抵着頭,柔聲道:“乖寶寶,笑得真可愛呀,真是三姨的心肝寶。
”
檀至錦抱着胳膊看了會兒,突然道:“不如将來把萱萱給我們家吧,咱疼她一輩子。
”
檀悠悠還沒來得及反對姑表親呢,裴融已然面目猙獰:“啥叫不如給你們家?
饞女兒自己生去!
别打我們家的主意。
”
檀至錦撇撇嘴:“看你這小氣模樣!
是怕我們家孩子不好吧?
告訴你,我們家孩子一定很好!
”
裴融翻了個白眼,不屑:“誰曉得你幾年後才能生出兒子來。
男方年齡偏小不懂事,難道要我家萱萱當一輩子姐姐!
”
“你什麼意思啊?
啥叫我曉得我幾年後才生出兒子來?
告訴你,我成親第一年就生兒子!
”檀至錦不服,大聲嚷嚷。
裴融乜斜他一眼,笑得意味深長:“大舅兄有些傻,成親第一年就生兒子怕是不妥,怎麼也得次年吧。
”
檀至錦秋天成親,懷胎十月,次年生才正常,頭年生肯定不正常。
“……”檀至錦臉紅脖子粗:“我說的是成親當日開始算的一年内!
”
兩個男人吵得不可開交,還真有些生氣了。
簡直莫名其妙啊,居然為了這種事情吵架生氣……都是閑的。
檀悠悠無奈地攤攤手,招呼梅姨娘和檀如意:“咱們去跨院玩吧,吓着孩子。
”
梅姨娘和檀如意從善如流:“行,我們帶着孩子,你去廚房弄些好吃的。
你前次弄的那個紅棗蛋糕好吃,再弄點來嘗嘗。
”
“我就知道你們不會放過我。
”檀悠悠笑罵一聲,揪了二人陪她一起去廚房,指揮檀如意做事:“三姐姐必須學會并精通廚藝才行,我看小馮将軍很愛吃甜食,你多學幾招,保準他逃不開你的五指山。
”
“我是為自己學本事,才不是為了誰!
”檀如意嘴裡硬氣,身體卻很誠實,跟着忙得團團轉,做起來倒也像模像樣的,和從前比起來簡直兩個人。
裴融和檀至錦吵了一回,誰也沒赢,對坐着喝了一壺茶,商量着各自辦事去了。
忠毅伯府那邊得到消息,馮梁心裡十分郁悶,覺着自己的家事被人這樣說道拿捏,實在不像話。
然而抵不過馮寶山态度堅決,又綜合考慮各種利益,還是認真誠懇地親筆寫了提親的書信去秋城,正式向檀知府提親求娶檀如意。
同時,馮寶山的親娘舅也親筆修書一封保媒,随同馮梁的信一同寄往秋城,可謂誠意滿滿。
等待的過程中,檀如意聽了梅姨娘、檀悠悠的話,安靜地待在家裡,跟着梅姨娘學針線活、書法,再跟着檀悠悠學廚藝,尤其注重甜食制作。
她做的糕點送到壽王府和小郭夫人、鄰裡家中,竟也得了許多稱贊,名聲越來越好,有知道馮家向她提親的,都覺着這門親事還不錯。
裴融一如既往地專心寵愛妻女,嚴肅教導學生,認真做學問,珍惜每一次禦前講經的機會,閑了就打理家中庶務,刻章作畫,與陳二郎聊天散心,和檀至錦鬥嘴,與外面文人交往是越來越少。
皇帝嘴裡罵他慎獨,書呆,卻三五不時總有賞賜,雖是些小物件,卻是外面難得的好東西。
或是才供上來的新茶,或是一塊難得的印章石,或是一套古籍,或是内造的上好顔料。
有時也會給些内造的絲綢衣料和玩具,說是讓他哄女兒玩。
得的東西多了,檀悠悠心裡怪過意不去的,思來想去,人家什麼都不缺,那就做點精細的吃食進上去好了。
于是除了當初那幾樣拿手絕活,又學着做了一些小食,譬如檸檬泡椒雞翅、百葉包肉什麼的,都是些家常菜,不過做法新意,用料精細,火候拿捏得當,吃起來滋味也就不同了。
每次也不多送,就是五六塊小小的,剛夠一個人随便嘗嘗,覺着還想吃,就沒了。
皇帝開始挺矜持的,當着裴融的面說,宮裡什麼沒有,禦廚手藝也很好的,但既然已經送來那就留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