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下山,三個人都同時看向夏瑞熙那雙腳,沒有人相信她還能走下山,更不要說還要繞開那些追逐她們的人。
夏瑞熙打起了木斐這位武林高手的主意,不是說這些武林高手可以日行千裡,來去無蹤嗎?
她看向木斐,木斐打了個冷戰,指着歐青謹:“青謹,我負責安全。
”
言下之意就是,他要四處巡查,探定最安全的路線,所以他不能管夏瑞熙。
歐青謹垂下眼睛不說話,明顯也是不願意背夏瑞熙的。
被人如此嫌棄,夏瑞熙很尴尬,很難過地笑笑:“走吧,我能堅持。
”她并不明白,在這些人的眼中,背她下山意味着什麼,她現在隻想靠在夏老爺懷裡大哭一場。
見夏瑞熙趔趄着往前走遠,木斐對着歐青謹擠眼睛,輕聲說:“你的庚貼不是還在她家嗎?
”
歐青謹抿緊了嘴唇不說話,狠狠瞪着木斐,木斐摸了摸腦袋輕聲說:“要不然怎麼辦?
把她扔在這裡?
咱們兩個跑路?
”見歐青謹還是不說話,眼睛也不眨地瞪着他,他收起了嬉皮笑臉,一本正經地說:“既然你做不出這樣惡毒的事情,你就要聽我的。
”
歐青謹咬着牙問他:“你和我還是不是朋友?
”
“當然是,要不我陪你跑進這深山老林來做山大王啊?
”
“背背她你會死啊?
你功夫比我好許多,你帶着她,我們可以很快就離開這裡。
”
“就是因為不會死,所以才留給你做呀。
如果會死,我一定和你搶着做。
”木斐忍着笑意,同情地拍拍歐青謹的肩膀:“我是為你考慮,你想想,他家沒有還你的庚貼,你爹娘也沒去要回來,這意味着什麼?
你明白我意思吧?
你知道路的,我先行一步,探明情況又回來引你們!
和以前一樣,聽見鳥叫就跟上來。
”不等歐青謹反應過來,“呼啦”一下就消失無蹤。
這邊夏瑞熙發狠地往前走,一時想,有什麼大不了的?
走走路而已,腿又沒斷,就當軍訓啦。
一時又想,人家已經救了她一命,她應該滿足了。
“你等會兒。
”歐青謹急速跑上來,站在她面前,低着頭默了一會,突然一撩袍子蹲在了她的面前:“上來!
”
“不用了。
我自己能走。
”夏瑞熙繞開他,繼續往前。
“讓你上來!
”歐青謹的聲氣很不好聽,“如果你不想拖死我,就上來!
”
夏瑞熙委委屈屈地伏在了歐青謹的背上,委委屈屈地想,那位木斐幹什麼視她為洪水猛獸呢?
要是他肯帶她,不是就什麼問題都解決了嗎?
她做人真的好失敗,先被妹妹出賣,跟着的丫頭婆子也隻有純兒是真心的對她好,雖然被人救了,人家還是挺嫌棄她的。
歐青謹也很痛苦,他壓根沒想到一次好心的救人之舉,居然會讓他陷入到這樣麻煩的境地。
招惹了王府的人不說,還背上了這樣一個大包袱,而且,這個大包袱還有可能讓他背一輩子。
山裡的夜一片漆黑,如果不是有微弱的星光,夏瑞熙相信是絕對的伸手不見五指。
他們不敢走大路,這無形中增加了歐青謹的體力消耗,走上一段時間,他總要停下來歇會兒,但一聽到一種怪模怪樣的鳥叫聲,他無論多累都會馬上繼續前進。
夏瑞熙感覺到他的疲憊,非常感激地表示,她可以自己走一段路,實在走不動了又再說,他固執地不理,等到她說二遍的時候,他不耐煩地說:“閉嘴!
”夏瑞熙再不敢吭氣。
二人走走停停,走了很久,歐青謹終于在一個寒氣森森的水潭邊停了下來,他生硬地說:“這裡比較安全,我們就在這等木斐,他去找你爹,很快你就能回家了。
”
“哦。
”春夜還是很寒冷的,驟然離開歐青謹溫熱的背脊,夏瑞熙不由瑟縮了一下,裹緊了身上的衣服,找了個避風的地方坐下來,默默地看着遠處發呆。
她回想起自己的前生,穿過來以後所遇到的一切,有些迷茫。
一次,她覺得她所渴望的那種生活有多麼的遙遠。
平淡,幸福,年貌相當,出身不必高貴,家中也不需要多有錢,最主要的一點是,真心的疼愛她。
如今看來,這大概隻是個可望而不可及的夢想。
先不說她招惹上了趙明韬這樣的人,普通人家根本不敢要她;就算是沒有趙明韬,又叫她到哪裡去找這樣一個人?
她不能随意出門,更不能随意和年輕男子交往,自然也就無從得知别人的品行如何,會不會愛上她,會不會真心的疼愛她。
她所能做的,無非就是等待人家上門來提親,然後仗着夏老爺夫婦的疼愛在那個有限的範圍内挑揀挑揀罷了。
而且這種挑揀也是有限度的,她的年齡不等人,馬上就要滿十六歲了,等到一定的時候,夏老爺夫婦就不會再容忍她繼續挑揀下去,很可能就是根本不問她的想法,直接就揀那合适的人家定了,然後再通知她一聲罷了。
至于婚後的生活幸福與否,全憑她自己的造化。
不管丈夫愛不愛她,納不納妾,她都要活下去,兢兢業業地為那個男人操持好家庭,管教兒女,還不能表現出任何的委屈,因為别人會說,所有女人都是這樣的,為何别人能活下去,還能活得很好,你就不行?
有了這個認知,夏瑞熙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灰心和沮喪,把臉埋在雙膝間,難過到無以複加的地步。
“你不會是要哭吧?
我還以為你不會哭呢。
”歐青謹突然冒出了一句。
夏瑞熙抽抽鼻子,很兇地回了一句:“是人都會哭,你才不會哭呢。
”說了又有些後悔,她不是故意要和他吵架的,不管她原來有多讨厭這個人,此時她心裡都充滿了對他的感激。
她飛快地補救:“我不是那個意思,你不要生氣。
”
歐青謹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其實夏瑞熙從出事到現在,一直都沒有流過眼淚,哭鬧過,現在才有些想哭的樣子,已經讓他刮目相看了。
夏瑞熙的情緒平靜下來,覺得自己應該對歐青謹說點什麼才行,這個人也許看上去不是那麼讨人喜歡,可人品真是沒說的,她希望能結束這種彼此看不慣對方的敵對狀态。
剩女不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