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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385章 債

美人羸弱不可欺 意千重 4907 2025-02-21 09:58

  一等就是半個時辰。

  不知道吳鳴為啥有那麼多文書要寫,總也寫不完,總也寫不完。

  眼看天就要黑了,彩鸢着急又害怕。

  這吳禦史絕不是那種好說話的人,向來隻認規矩。

  她之前也曾試圖打聽一下情況求個情什麼的,結果人家直接把了出去。

  她想着是欺負她身份低微,不想孟父來找,更是被罵得簡直狗血淋頭,顔面無存。

  “之前我家主君見着您就發脾氣,就是撒這氣呢!

  她小聲提醒杜清檀:“……這位吳禦史就是油鹽不進的那種,實在不行,咱們去找獨孤主簿吧。

  杜清檀卻是穩重地坐着:“不急,再等一會兒。

  她已經給了充分的誠意和禮貌,既然對方不接,她也隻好祭出絕招了!

  吳鳴低着頭寫個不停,筆落紙上“沙沙”作響。

  寫着寫着,他察覺到了兩道肆無忌憚的目光,就那麼灼灼的、毫不遮掩地在他臉上身上來回掃過。

  他勃然大怒,重重擱筆,擡頭,目光如電,疾言厲色:

  “杜司藥,你看什麼?

  “當然是看相了。
”杜清檀在恬不知恥的路上一去不複返,看這世道把人給逼的。

  她一個擅長拳腳功夫的人,硬生生被逼成了玩嘴皮子的。

  “你會看相?
”不止是吳鳴,彩鸢也很震驚。

  “略通一二。
比如說,吳禦史這長相~”

  杜清檀目光慈祥:“端的是清正嚴明,不畏權貴,甘為百姓請命的長相啊,隻可惜~”

  她拖長聲音不說了,卻讓人更加想要知道後續。

  吳鳴冷冰冰的看了她一眼,垂下頭繼續幹活。

  彩鸢人微言輕,又懼怕吳鳴的官威,沒敢接話。

  杜清檀很絲滑地給了自己一個台階:“說一半留一半,仿佛是個騙子似的,我受不了。

  這樣,吳禦史,我說出來,若是錯了,您别怪罪。
可好?

  吳鳴沒理她。

  但是難不着杜清檀,她氣沉丹田,語帶嗚咽。

  “可惜了,好人無好報。
吳禦史父母早亡,六親不靠,是……孤寡之相,可這不對!

  彩鸢被吓壞了,恨不得跳起堵住她的嘴,這叫說情嗎?
得罪人來的吧!

  吳鳴的筆卻是就那麼頓住了,墨汁洇透紙張,糊了一大塊。

  他好一歇才回過神來,重新拿了一張幹淨的紙,繼續埋着頭寫,隻是這次,寫得極慢極慢。

  彩鸢再傻,也知道是被杜清檀說中了。

  杜清檀隐隐得意,以為她和新同事聊天打屁就真的隻是廢話嗎?

  這麼愛八卦的同事,又是見慣人間雜事的醫者,肯定掌握不少秘辛的。

  所以,她就投其所好,和大家打成一片,順便扒拉了一下吳禦史的底細。

  這種人,和他直說道理講不清,因為在他眼裡,規矩就是一切,比女皇還要大的那種。

  她輕聲抛出一個命題:“吳禦史,為什麼好人總是要受那麼多罪,惡人卻可以逍遙自在?

  吳鳴垂着眼淡淡地道:“惡人逍遙自在,那是時候未到。
好人總是受罪……可能是因為前世欠了一屁股債吧。

  “這個說法倒是新鮮。

  杜清檀擺出探讨的樣子:“可是,我不認同。
您看哈,比如您這個人,是好人無疑了,那您現在受罪,是因為在還前世的債,對吧?

  吳鳴冷冷地注視着她,好半天才道:“是。

  “您現在任勞任怨的,就想趕緊還清債務,然後好享福,是吧?

  “倒也不是。
”吳鳴又沉默片刻才緩緩地道:“我隻是不想身邊的人受罪早亡。

  “問題就在這裡了。

  杜清檀說道:“您想早日還清債務,卻在還債的過程中傷到無辜的人,于是又欠下一筆債。

  前債生後債,舊債生新債,子子孫孫無窮盡也,您說您這債哪天才能還的完?

  彩鸢已經聽傻了,她完全不懂杜清檀在說啥繞口令。

  吳鳴若有所思。

  杜清檀是在說,如果因為他的不通融,讓孟萍萍有個三長兩短的,那就又欠了新債。

  本來是判案救人,以正法紀,卻變成了殺人害命的催命符,确實違背初衷。

  他輕輕吐出一口氣,緩聲說道:“隻要我活着,孟萍萍就會完好無損。
你們回去吧!

  杜清檀也輕輕吐出一口氣,得寸進尺:“是否可以看看她?

  吳鳴面無表情地看着她:“你是不是覺着自己的臉面比聖人還要大?

  “不敢不敢,别瞎說啊!
”杜清檀讪笑着站起身來,拉着彩鸢迅速離開。

  暮鼓聲中,杜清檀推開了尚善坊宅子的大門。

  一個穿着暗紅色胡服的男子背對着大門的方向,就那麼趴在石桌上睡着了,睡得還挺香。

  “婢子鎖門了的!
”彩鸢喊出聲來:“有賊!
快來人啊~”

  杜清檀無情地捂住了她的嘴,冷聲道:“再出聲就把你趕出去!

  彩鸢委屈得紅了眼眶,她是為了誰啊,但是真聽話了。

  趴在石桌上睡覺的男人聽到動靜坐起身來,長長地伸了一個懶腰,眼尾微紅,帶着一絲三月桃花的春意。

  獨孤不求微笑着找到杜清檀的眼睛:“怎麼才回來?
我等你很久了。

  杜清檀讓他往屋裡坐,順便摸了一下他的額頭,就怕這麼露天睡覺會生病。

  手剛摸過去,一個大腦袋就小狗似地湊過來,直往她手心裡蹭。

  杜清檀垂着眸子,神色平靜地與獨孤不求對視着,冷靜地叮囑捂着臉不敢看的彩鸢。

  “去隔壁鄰裡買些吃食回來,如果有酒就更好。

  彩鸢紅着臉正要離開,又聽獨孤不求說道:“我都備齊了,就在廚下放着,生火熱熱就好。

  “勞你費心。
”杜清檀客氣得很自然。

  獨孤不求也不吱聲,跟着她進了屋子,反手就把人給定在牆角了。

  “說說看,最近都有些什麼事想和我聊聊?

  他寬大有力的手掌擱在杜清檀的左肩上,一半還摸着她的頸項,不像溫柔纏綿,更像是想要掐她脖子。

  杜清檀想了想,很直接的認了。

  “啊,我買了個屋子,就是現在這個。
因為咱倆沒定親,也沒金錢上的糾葛,就沒告訴你。

  實際就是說,和你沒關系的意思,獨孤不求聽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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