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玖來到春和堂,請安行禮後坐在下首位置。
裴氏一張臉陰沉如水,“你可真是難請啊!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是王府的主子,本王妃在你面前都要靠邊站。
”
顧玖眨眨眼,“誰惹母妃生這麼大的氣?
”
“除了你還能有誰。
顧玖,不要在本王妃面前裝傻。
”
顧玖低頭一笑,“母妃息怒,兒媳并不是裝傻。
兒媳隻是很疑惑,母妃生氣,是因為外面有流言蜚語中傷兒媳,傷害了王府的名譽。
還是因為您對兒媳有所不滿,認為兒媳就是流言傳說中那樣的人。
”
“真是難得,你也知道因為你的事情,外面流言漫天飛。
”裴氏譏諷一笑。
顧玖挑眉,“母妃還沒說到底為何生氣?
”
裴氏冷哼一聲,“有什麼區别嗎?
”
顧玖理所當然地說道:“當然有區别。
若是前者,兒媳感激母妃替我打抱不平。
若是後者,兒媳不得不申辯幾句,解除誤會。
”
裴氏冷冷一笑,“你臉皮倒是厚。
本王妃問你,你被人綁架囚禁,此事屬實?
”
“自然屬實。
”
裴氏臉色一垮,“如此還有什麼可說的。
你這是壞了名聲,不光是壞了你自己的名聲,劉诏和王府的名聲也跟着壞了。
你知不知道如今外面說話多難聽,劉诏無論走到哪裡都會被人指指點點。
事情如此嚴重,你倒好,整日裡窩在東院不出房門一步。
你以為你不出來,事情就能解決嗎?
本王妃告訴你,沒門!
”
顧玖淺淺一笑,并不因為裴氏的态度而生氣。
她輕聲說道:“兒媳并不認為不出來,事情就能解決。
兒媳是抱着解決問題的心,才來面見母妃。
”
裴氏呵呵兩聲,“說得好聽。
你說解決事情,本王妃倒是問問你,你想怎麼解決?
你要自請下堂嗎?
如果你有這個覺悟,本王妃倒是真心誇你兩句,夠果斷。
若沒這個覺悟,你就少在本王妃面前巧言令色,說些有的沒的。
”
顧玖含笑說道:“剛才母妃提到公子,說公子出門,無論走到哪裡都有指指點點,此事可是真的?
”
“這種事情哪能有假。
難不成你認為本王妃胡說八道蒙騙你?
”裴氏不滿,盯着顧玖的目光都帶着三分狠意。
顧玖搖搖頭,“母妃誤會了,兒媳最近沒出門,隻是想求證一二。
母妃可曾想過,若是我自清下堂,公子頭上的綠帽子可就穩穩當當,再也取不下來。
到時候就是黃泥巴掉褲裆,”
說到這裡,顧玖輕聲一笑,“不是shi也是shi。
”
“你……”顯然裴氏沒想到顧玖說話會如此粗俗。
顧玖打斷她,繼續說道:“唯有王府出面,遏制謠言,抓他一二個典型,方能讓沸沸揚揚的謠言逐漸消弭。
”
裴氏輕蔑一笑,“你以為你這樣做,别人就不會嘲笑劉诏嗎?
天真!
”
顧玖低頭一笑,“劉诏怕人嘲笑嗎?
他從來都是個不怕事的人,真有人敢當着他的面嘲笑他,他自有辦法叫對方下不來台。
當然,母妃說的也有道理,王府出面遏制謠言,并不能根本上杜絕謠言。
不相信的人依舊不相信。
可總有一部分人會因為王府的立場,回頭仔細想一想,揣摩一下此事的真相。
王府都出面了,别人難免會想,一定是确認過什麼都沒發生,王府才能出面遏制謠言。
這不就拉回一部分人。
剩下的人則是半信半疑。
過段時間等風波平息後,我帶着哥兒出門喝個酒席,大大方方坦坦蕩蕩出現在人前,屆時就連那些半信半疑的人也得偏向我。
畢竟一般人遇到類似的事情,就算清白無暇,也沒辦法像我這般坦然面對衆人的打量。
面對流言,唯有坦蕩。
”
裴氏冷笑,“你倒是想得挺美。
”
顧玖笑道:“母妃别忘了,我是王府的嫡長媳,我的名譽也代表着王府的聲譽。
現在正是關鍵時候,朝堂上又在朝議儲君人選。
母妃确定要放任流言中傷王府?
就不怕影響到王爺的聲譽,進而影響到王爺在朝臣心目中的印象?
”
裴氏臉色漆黑,“把你休了,一切都能了結。
”
顧玖低頭一笑,“就算要休妻,母妃确定時間上來得及?
我要是沒記錯的話,大朝議就在五天後。
五天時間加上休妻,能讓京城流言平息,我不相信。
随着休妻,流言隻會塵嚣之上,越演越烈,同母妃一開始的想法背道而馳。
”
裴氏微微眯起眼睛。
她還是第一次看見一個女人将事關自己前途休妻,如此平淡的說出口,還有理有據的讨論。
是真不在意,還是胸有成竹?
這
“本王妃瞧着,你似乎并不在意是不是被休。
”
顧玖抿唇一笑,“因為兒媳知道,休妻是下下策,劉诏絕不會幹這種事情。
王爺也不會允許他這麼幹。
”
“憑什麼說休妻是下下策?
”
顧玖攤手,“這不是明擺着的嗎?
休妻,劉诏頭上的綠帽子就戴穩了,這輩子都被想取下。
我們和和睦睦過一輩子,改明兒替禦哥兒添個弟弟或是妹妹,反而能讓謠言不攻自破。
”
“真是做夢!
劉诏他的心是有多大,才會一再維護你,還要和你繼續生孩子。
”
裴氏都快要氣死了。
顧玖坦坦蕩蕩,問道:“母妃去哪裡找一個像我這麼能幹的兒媳?
”
這話裴氏要反駁,她很是不服氣,“你能幹?
你善妒,連個妾室都不讓劉诏納,你這叫能幹嗎?
本王妃可沒看見你能幹在什麼地方。
”
顧玖清淡一笑,“劉诏今年的開銷,截止今日一共十三萬五千三百二十二兩五錢銀子。
公中走賬三萬五千兩。
餘下十萬兩,皆有我這個善妒的女人供應。
對了,這十萬兩,其中有七八萬兩都花費在和王府相關的差事上。
比如這回為了讓王爺能夠準時回京,少說燒掉了四五萬兩銀子,公中可是一文錢都沒出。
侍衛們出任務,賞錢少不了,加上安家費,這可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既然母妃如此嫌棄我,不如先讓賬房将劉诏欠我的錢補上。
然後再補一張休書,我二話不說,立馬帶着嫁妝下人搬離王府。
”
“你,你簡直是荒唐!
”
裴氏完全無法理解顧玖的腦回路。
一個女人,不以被休棄為恥,仿佛還挺期待的。
“你知不知道,被休掉的女人一輩子都擡不起頭。
”
“是嗎?
兒媳倒是不知道。
反正我兒子是奉國将軍,我就是奉國将軍的娘。
而且這個爵位還是我替禦哥兒掙回來的,沒沾王府半點光。
加上我有錢,被休後我也能過得舒舒服服。
倒不覺着會擡不起頭來。
”
說完後,顧玖沖裴氏咧嘴一笑,笑得分外燦爛。
裴氏被她的笑容閃瞎了眼睛,心塞得不要不要。
“你到底有沒有羞恥心?
”
顧玖一臉坦蕩,“兒媳沒有做任何不知羞恥的事情,為何要覺着羞恥?
”
裴氏目光銳利,“你說你替劉诏花費了十萬兩,有證據嗎?
你哪來這麼多錢?
”
顧玖笑了起來,“我有每一筆支出銀子的單據,上面有簽字還有印章,做不得假。
至于我為什麼會有這麼多錢,母妃真的不知道嗎?
光是一個南城門外項目,就已經投入了三四百萬兩。
你說我能沒錢嗎?
”
“什麼?
你竟然投了三四百萬兩進去?
你哪裡來得這麼多錢?
”裴氏顯然被顧玖脫口而出的數字給驚呆了。
别說三四百萬兩,就算是三四十萬兩,裴氏都會驚呆,好不好?
顧玖笑了笑,“這麼多錢,當然是從少府錢莊借貸的。
我手裡頭捏着這麼多錢,随便從手指縫裡面漏一點,别說十萬兩,就算是二三十萬兩也拿得出手。
母妃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少府錢莊問一問,我具體借貸了多少錢。
”
“你,你……”
裴氏急促喘氣,臉色發白,受了大刺激。
“你從少府借貸了這麼多錢,你怎麼還?
你還得起嗎?
”
顧玖輕描淡寫地說道:“隻要南城門外項目一直在做,我就還得起。
所以就算我被休掉,少府也會替我撐腰。
因為我是少府錢莊最大的客戶,他們可舍不得我破産垮掉。
不僅不會讓垮掉,反而還借貸更多的錢,讓我将南城門外項目做下去。
母妃要是不信,你讓劉诏寫一封休書,半年後你再來看看我過的日子倒是是怎麼樣的。
”
“荒唐!
簡直是荒唐!
”
裴氏不懂金融,也不知道少府那邊的人被灌了什麼迷魂湯,卻下意識相信顧玖說的應該是真的。
少府一定會給她撐腰。
短短幾年,顧玖左右騰挪,借着诏夫人的名頭和各種燒錢的項目,俨然在京城經營出一張龐大的關系網。
這張關系網,已經不全靠王府支撐。
縱然她離開了王府,關系網中的有部分人會離開。
可是也會有一批人選擇留下來。
顧玖一人,就可以将這張關系網繼續經營下去。
因為顧玖還有個兒子,劉禦。
劉禦的爵位,是靠顧玖替天子攬财掙來的。
她能替劉禦掙爵位,就能替自己掙诰命,說不定還能替二次替劉禦掙爵位。
顧玖已經有了嚣張的底氣和本錢。
難怪面對流言風語,她如此沉得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