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子同大夫人吵架。
這個消息就像炸彈一樣,将平靜的王府給炸翻了。
蕭琴兒逗着孩子,嗤笑一聲,“我早就說過,他們遲早要鬧翻的。
這不,被我說中了吧。
大嫂那麼要強,得理不饒人的主,大公子能忍她兩年已經是極限。
他們兩口子鬧翻了才好。
”
說完,她朝劉議看去,“表哥,這可是機會啊。
”
劉議抱着兒子,無動于衷地問道:“什麼機會?
”
蕭琴兒興奮地說道:“趁此機會,将大公子手中的差事搶來啊。
”
劉議嗤笑一聲,“你知道大哥現在在兵部當差,那你知不知道兵部尚書帶頭,從第一天開始就架空大哥,不給他任何實權。
而且,據傳聞,兵部尚書得到了皇祖父的支持,大哥縱然有千般辦法也施展不開。
你讓我搶他的差事,以他現在的處境我需要搶嗎?
”
蕭琴兒第一次聽說這事,“你說的是真的?
大哥那麼厲害的人物,也會被兵部尚書架空?
”
劉議嘲諷道:“他再厲害又怎麼樣。
兵部可不是他的地盤。
他一個外人,兵部尚書一聲令下,兵部上下百号人誰敢同他說一句實話?
誰會将曆年的錢糧器械卷宗給他?
他手上沒權,又沒人,他拿什麼和别人争?
他無非就是一個皇孫外加鎮國将軍的身份,兵部尚書連親王的面子都不給,能給他面子?
這回他和大嫂吵架,我估計他是在兵部受了氣,找不到人出氣,就朝大嫂身上撒氣。
”
蕭琴兒聞言,笑了起來,“過去别人都說大公子做人做事最穩重,又極擅克制。
如今看來,不過如此。
”
劉議哈哈一笑,“他本來就不怎麼樣。
現在遇到點難事,他就顯出原形。
我都懷疑北榮的事情,到底是不是他幹的。
”
“不能吧!
北榮的事情,連陛下都承認的,翻不了案。
”
劉議哼了一聲,很不服氣。
卻也沒有反駁蕭琴兒的話。
……
丫鬟在歐陽芙耳邊叽叽喳喳,說個不停。
歐陽芙輕咳兩聲,“行了,都别說了。
兩口子吵架,這是很正常的事情,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
“大公子同大夫人頭一回吵架,奴婢們都很好奇。
”
“那是因為過去大公子長期不在府中,想吵也吵不起來。
行了,都别說了。
大夫人為人不錯,還帶着我賺錢。
我可不想在背後說她閑話。
”
“還是夫人最厚道。
”丫鬟笑着說道。
歐陽芙輕聲一笑,“誰知道他們是不是今天吵架,明兒和好。
本夫人犯不着做那搬弄是非的惡人。
你們都給我聽好了,出了這道門,都不準提起這件事。
要是丢了我的臉面,我可饒不了你們。
”
“夫人放心,奴婢們曉得輕重。
在外面,保證守口如瓶,不給夫人丢臉。
”
“這還差不多。
”
……
王府東院的氣氛壓抑得令人窒息。
已經三天了。
距離那晚兩人吵架,已經過去了三天。
兩人沒有見面,沒有說話,沒有問候,陷入了冷戰中。
東院的丫鬟内侍小黃門,個個走路都放輕了腳步,甚至不敢大聲呼吸,就怕觸黴頭。
錢富來到上院,恭恭敬敬地站在顧玖面前。
顧玖面無表情,臉色有些蒼白,眼睛裡面都是紅血絲。
她問道:“公子現在什麼情況?
”
“回禀夫人,公子每日上衙門當差,和往日并無區别。
”
顧玖嗤笑一聲,“本夫人聽說,公子昨晚沒回來。
他去了哪裡?
”
錢富掙紮,猶豫,就是沒作聲。
顧玖心中了然,語氣清冷地說道:“說吧!
本夫人不會遷怒任何人。
但是本夫人要聽實話。
”
錢富很為難地說道:“啟禀夫人,公子他,公子他搬出去了。
說是要冷靜冷靜。
”
顧玖心中情緒起伏不定,有恨,有怨,有悔。
她很想罵一句卧了個大槽,劉诏竟然搬出去,和她玩這一套。
難不成劉诏打定主意,要和她一直冷戰下去嗎?
果然,男人表面大度,其實内心裡比誰都小氣。
顧玖心頭有氣。
臉色一沉,問道:“他搬到哪裡住?
我要聽實話。
”
錢富沒敢撒謊,“公子搬到城中别院居住。
”
“誰在公子身邊伺候?
”
“林書平和幾個小厮。
另有裴榮裴公子,陪着公子喝酒。
”
裴榮曾經是劉诏的伴讀,也是劉诏少有的能談得來的的朋友。
顧玖哼了一聲,“你轉告公子,他不用搬出去,我搬出去。
”
錢富大驚失色。
“夫人萬萬使不得啊。
夫人怎麼能搬出去住。
”
“本夫人為何不能搬出去住?
正好要料理莊子上的事情,本夫人就搬到莊子上住。
”
顧玖做了決定,就命人收拾行李。
她起身,前往春和堂。
既然要搬出去,少不得要和王妃裴氏打一聲招呼。
錢富急的沒辦法,隻好去城中别院找劉诏。
“公子,公子,大事不好了。
夫人要搬出王府。
”
砰!
酒杯砸在地上。
劉诏陰沉着一張臉,像是要吃人。
“她要搬出去?
她是不想和本公子過了嗎?
”
“夫人說,公子不用搬出來,她會主動搬到莊子上住。
還說順便料理莊子上的事情。
夫人這會正在命人收拾行李。
隻怕今日就要出城。
”
劉诏看着天色,“今日她出不了城。
”
錢富小心翼翼地問道:“公子不回去勸勸嗎?
”
劉诏換了個新酒杯,繼續喝悶酒。
“她要搬,就搬吧。
本公子不攔着她。
”
錢富張口結舌,無法理解。
他朝林書平看去。
林書平搖頭,叫錢富不用再勸。
公子如今還在氣頭上,自己還沒想通。
這個時候誰勸都沒有用。
隻能靠公子自己想明白。
哎!
公子是倔脾氣,沒想到夫人的脾氣比公子更倔。
這樣下去,可怎麼得了。
……
裴氏一聽顧玖要搬出去住,臉色都變了。
她沉着臉,“太不像話了。
兩口子吵架,稍不順意,就要搬出去住。
你們眼裡,還有沒有本王妃,還有沒有王爺?
有沒有将王府當成自己的家?
”
顧玖面無表情地說道:“母妃教訓的是。
不過此事兒媳已經決定了,明日一早就出發,正好趁此機會将田莊的事情料理幹淨。
還請母妃成全。
”
“你都打定了主意,本王妃不成全你,難道你就不搬出去住嗎?
簡直是荒唐透頂。
本王妃活了幾十年,就沒見過兩口子吵架,兩個人都要搬出去住的情況。
你和劉诏,都是不省心的主。
滾滾滾,本王妃懶得管你們的事情。
”
裴氏氣得口不擇言。
顧玖起身,躬身告退。
裴氏氣了倒仰,抄起桌上的茶杯,就給砸了。
“本王妃到底是做了什麼孽,才會生出一個不省心的兒子,又娶了一個不省心的兒媳婦。
王爺還說老大媳婦能幹,我看她分明就是攪家精。
兩口子吵架,不想着如何挽回,竟然要搬出去。
荒唐!
”
“娘娘息怒!
都說床頭打架床尾和,說不定過幾天大公子同大夫人就和好了。
”
裴氏冷哼一聲,“依着他們兩個人的倔脾氣,我看十天半個月都好不了。
本王妃還指望着抱孫子,這樣下去,明年都抱不成孫子。
”
裴氏氣呼呼,叫人将事情告訴甯王。
甯王不是一直誇顧玖嗎。
就讓他看看,他口中懂事知禮能幹的顧玖,是如何處理兩口子吵架的問題。
甯王聽說了事情原委,很幹脆,隻說了一句話,“不管他們,讓他們兩口子自己折騰去。
”
得知顧玖要搬出王府,蕭琴兒同歐陽芙一起來到東院。
“大嫂,你真要搬出去住嗎?
何至于如此。
莊子清苦,連個像樣的房舍都沒有,就算要搬出去也該住别院。
”
蕭琴兒明着勸解,内心卻是幸災樂禍。
顧玖,你也有今天。
看你以後還怎麼嚣張。
歐陽芙倒是真心相勸,“大嫂一旦搬出去,你和大公子之間,要如何和好?
豈不是加深了你們兩人之間的矛盾。
我雖然不知道你們為何争吵,夫妻嘛,難免有個磕磕碰碰的時候,多替對方想一想,事情就過去了。
畢竟日子還要過下去。
大嫂切莫意氣用事。
”
顧玖輕聲一笑,“多謝二弟妹,四弟妹特地來看望我。
我心意已決,明兒一早就出發前往莊子。
趁機過一段清閑的日子。
自嫁入王府,感覺一直忙忙忙,整個人都繃緊了。
”
蕭琴兒說道:“看來大嫂已經打定了主意,我也不做那惡人。
希望大嫂能早日想清楚,和大公子早日和好。
”
歐陽芙歎了一聲,“平日裡看着大公子,是個極穩重的人,做事滴水不漏。
卻沒想到,和大嫂吵一回,就搬了出去。
大嫂也真是的,大公子耍小脾氣,你也跟着耍脾氣。
你們這種誰都不讓誰的脾氣,以後還怎麼相處?
大嫂真的不再考慮一下嗎?
你一旦搬出去,可就沒了轉圜的餘地。
”“二弟妹的一番好意,我心領了。
我意已決,不會改變。
”
歐陽芙再次一聲歎息,“看來除非大公子回來,親自勸你,你是不會改變主意的。
既然如此,我也不再勸你。
到了莊子上,好好保重身體,冷靜下來再做下一步的決定。
希望你和大公子能夠早日和好。
”
“承二弟妹吉言。
”
天黑了下來。
蕭琴兒同歐陽芙已經告辭離去。
行李都收拾好了。
幾個丫鬟,還有方嬷嬷都圍着顧玖。
“夫人,現在改變主意還來得及。
要不奴婢這就将行李全部放回去。
”
顧玖搖頭,“你們不用勸我。
決定搬出去住,不是意氣用事,是我經過深思熟慮做出的決定。
”
“解決問題的辦法很多種,夫人為何執意要搬出去。
”
顧玖望着窗外,“我需要一個沒有人打擾的環境,好好地想一想。
行了,你們都别擔心。
就算天塌下來,還有本夫人頂着。
”
“夫人和公子還會和好如初嗎?
”
顧玖低頭,自嘲一笑,“從來就沒真正好過,何來和好如初。
”
一切都是自欺欺人。
她需要一個安靜的環境,好好将兩人的關系梳理一遍。
未來要怎麼走,她得好好想一想。
顧玖心意已決,任何人的勸解都無濟于事。
即便劉诏回府,親自勸她,也不會改變她的決定。
她不是一個忍氣吞聲,壓抑自己的人。
心裡頭有氣,有怨,有怒,一定要發洩出來。
她也需要好好反省自己過去兩年的所作所為。
所以她要搬出去,搬到無人打擾的莊子上居住。
如此她才能将所有的事情想通透。
次日一早,數輛馬車載着人,還有行李,從王府側門出發,前往城外的田莊。
林書平将事情禀報給劉诏知曉,劉诏又砸了一套茶具。
“滾!
”
一聲怒吼,将所有人趕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