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陽郡主拉着顧玖的手,嗚嗚咽咽哭了起來。
顧玖一臉懵逼。
裴氏緊皺眉頭,湖陽又在搞什麼名堂。
湖陽哭着說道:“本宮命苦啊!
”
裴氏眉眼抽動,很想問湖陽一句,要臉嗎?
郡主府養着那麼面首,還敢叫命苦,真是臭不要臉。
湖陽哭訴道:“大侄子媳婦,本宮也是有心的,本宮也盼着兩個孩子都好好的。
可是沒人能理解啊!
陳律那個臭小子,一言不合就搬回了陳家,這麼長時間,就沒回過郡主府一次。
他是個沒良心的人啊。
本宮也想說話和順些,也想支持他,可是你看看他的态度,本宮一看到就氣不打一處來。
就算要從軍,也該等成娶妻生子之後,好歹給陳家留點血脈。
嗚嗚嗚……我命苦啊,驸馬死了,兒子同我反目,閨女也不理解我。
大侄子媳婦,如今隻有你能真正理解本宮心中的苦。
”
不,我不理解,我什麼都不知道。
湖陽郡主,你還是去找你的小高僧吧。
小高僧一定理解你。
顧玖想抽出自己的手,可是湖陽卻抓得死死的。
“姑母,你先擦擦眼淚。
我知道你心裡苦。
”
“大侄子媳婦,知道本宮為什麼稀罕你嗎?
因為你善解人意。
不像某些人,恨不得本宮早死早超生。
”
說這話的時候,湖陽還特意朝裴氏掃了眼。
裴氏大怒,闆着臉說道:“沒人盼着你早死早超生。
”
“哎呦,原來嫂嫂也知道我在說誰啊!
看來嫂嫂還是有點自知之明。
”
裴氏氣得不行,“湖陽,你嘴上沒把門嗎?
說話如此難聽,難怪你的兩個子女都不待見你。
”
湖陽嘀咕,“說得好像你兒子很待見你似得。
”
顧玖嘴角抽抽,不忍直視。
裴氏一把抄起茶杯,下一刻就想朝湖陽砸去。
千鈞一發之際,顧玖大叫一聲,“湖陽姑母,你還不趕緊給母妃道歉。
”
聽到道歉二字,裴氏手一頓,茶杯幸免于難,沒有被砸。
湖陽郡主氣得跳腳,一臉不服,“本宮憑什麼給她道歉。
”
“今天大哥兒滿周歲,本該喜氣洋洋。
姑母又是罵,又是哭,喜氣都被沖淡了,姑母難道不該說一聲抱歉?
”
顧玖盯着湖陽。
湖陽莫名有點心虛,“行了,行了,本宮不和她一般計較。
”
裴氏咬牙切齒,仿佛下一刻就會原地爆炸。
顧玖當機立斷,趕緊将湖陽拉走。
馬上就要過年了,姑嫂二人要是幹起來,這年還要不要過?
陳敏跟在顧玖身後,急匆匆離開了春和堂。
裴氏惱怒道:“本王妃遲早有一天會被湖陽氣死。
”
“娘娘息怒,等王爺回來就好了。
”
“好不了!
”
等甯王回京,湖陽更有理由到王府撒野。
裴氏心累。
有時候她也會問,甯王腦子進水了嗎?
為什麼總是寵着湖陽。
就算是唯一的親妹妹,也不該如此寵着。
可是甯王每次都是打哈哈,總是用“她是本王唯一的妹妹”當做理由敷衍她。
反倒是淑妃娘娘,精力充沛的時候,還會對湖陽管教一二。
裴氏對下人吩咐道:“下次湖陽上門,直接讓大夫人應酬她。
本王妃沒精力同湖陽糾纏。
”
顧玖有本事尬誇湖陽,自然有本事應酬。
裴氏累得慌,幹脆将湖陽這個燙手山芋直接交給顧玖負責。
顧玖帶着湖陽到了花廳。
丫鬟上茶。
“姑母喝茶,敏妹妹也喝茶。
”
陳敏怯生生的,“多謝表嫂。
”
顧玖沖她笑了笑。
陳敏回她一個羞澀的笑容。
湖陽不知是真難過,還是假難過,拿出手絹擦拭眼角。
“大侄子媳婦,本宮是真的命苦。
”
顧玖點點頭,“我都懂,姑母别哭了。
”
湖陽朝陳敏招手,“敏敏,你過來,讓我好好看看你。
”
陳敏有些膽怯。
顧玖鼓勵她,她才起身來到湖陽身邊。
湖陽握住她的雙手,上下打量,“我家敏敏一轉眼也成了大姑娘,該給你說一門婚事。
”
陳敏低頭,很不好意思,“女兒還小。
”
“沒關系,可是先慢慢相看婚事。
”
陳敏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隻好朝顧玖求助。
顧玖問湖陽郡主,“姑母有看中哪家兒郎嗎?
”
湖陽搖頭,“還不曾相看。
”
顧玖笑道:“敏妹妹的婚事不着急,姑母可以慢慢相看。
”
頓了頓,顧玖又說道:“陳律表弟去從軍,可以去京營,保證安全。
姑母不必太過擔心。
”
“就算去了京營,總有一天也要換防。
”
“換防就當曆練。
而且有王府罩着,姑母還擔心陳律表弟吃虧嗎?
”
湖陽皺眉,問陳敏,“你哥真打算從軍?
”
陳敏點頭,“哥哥很早前就說過要從軍。
”
這事顧玖也聽說過。
湖陽哼了一聲,“既然要從軍,還讀什麼書。
當心讀傻了。
”
陳敏張口結舌,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顧玖說道:“讀書明理,有條件自然該讀書。
而且讀書讀好了,對當兵打仗也有幫助。
”
湖陽哈哈一笑,“還是大侄子媳婦有見識。
跟着你表嫂好好學學。
”
湖陽提點陳敏。
陳敏默默點頭。
顧玖發現自陳家發生變故以來,陳敏越來越沉默,越來越内向,也越來越膽怯。
想來陳敏心裡頭也有很大的壓力。
小姑娘才這麼一點大,就要承受不該她這個年齡承受的壓力,難怪活得如此小心翼翼。
對此,顧玖并沒有什麼太好的辦法。
這是心理問題,不是兩三句話就能解決的。
如果湖陽肯多花點心思在陳敏身上,陳敏或許會變得開朗一些。
不過湖陽注定是一個不負責任的母親。
湖陽心裡頭誰最重要,當然是她自己。
但是,陳敏并不需要湖陽全心全意的愛,隻需要一點點愛就好了。
湖陽隻需要分一點點注意力在陳敏身上,就能緩解陳敏的心理壓力。
“姑母,你和敏妹妹多相處相處。
敏妹妹不能天天看見你,心裡頭肯定很想念你。
”
說完,顧玖又給陳敏使了個眼色。
陳敏有些害羞,難為情,唯獨沒有抗拒。
顧玖趁機離開花廳,将空間留給母女二人。
她回到東院,劉诏已經在小書房坐着。
她走過去,先喝了一口茶,“陳律人呢?
”
“在練武場,有趙三陪着。
”
他伸手,将顧玖攬進懷裡,“姑母有為難你嗎?
”
顧玖笑了起來,先是在劉诏臉頰上啵了一下,然後才說道:“姑母不會為難我。
”
劉诏笑了起來,“王府内,可能隻有你認為姑母還有一點可取之處。
”
“不是一點,是很多。
世上任何人,都有他的可取之處,不要急着去否定一個人。
當然,我也不是替湖陽姑母說好話。
湖陽姑母的缺點一目了然,不配為妻,為母,私生活又混亂,各種惹是生非。
然而,隻要用對了地方,她就是一把利刃。
”
劉诏笑了起來,“我家娘子對人心的把控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
顧玖笑了起來,“一般一般,比不上公子。
”
劉诏在顧玖的唇上落下一個溫柔的吻。
每次看她忽悠人的時候,劉诏就有一種她在發光,光芒耀人的感覺。
顧玖光芒越盛,他就越發稀罕。
他将她抱得緊緊的,不舍得松手。
顧玖倒是沒察覺他的想法,她問道:“陳律真的要去從軍嗎?
”
劉诏點頭,“從文他沒資格,從軍是他唯一的路。
即便他有資格從文,以他的學識和才智,也拼不過那些自幼飽讀詩書的豪門子弟。
”
顧玖輕聲說道:“姑母反對陳律從軍,主要是因為陳律還沒成親,擔心他有個三長兩短,陳家就斷了血脈。
”
劉诏低頭,嘲諷一笑,“沒想到姑母竟然會在意陳家的血脈傳承。
”
“她和陳驸馬好歹多年夫妻。
”
劉诏搖搖頭,“你太高看姑母。
她對陳驸馬但凡有一絲感情,也不會在陳驸馬熱孝未過,就在外面養面首。
她反對陳律,或許有擔心的原因,更重要的是她想要彰顯自己的權威。
她要陳律聽她的擺布。
”
顧玖說道:“你對湖陽姑母怨氣不淺。
”
劉诏自嘲一笑。
任誰像他一樣,三天兩頭替湖陽擦屁股,也會心生怨氣。
湖陽在外面闖禍,甯王首先就是讓劉诏去處理。
一次兩次就罷了,十次百次,聖人也會發怒。
“不說她,說她來氣。
”劉诏不欲提起湖陽。
顧玖笑了起來,她捧着劉诏的頭,笑道:“以後我來應付湖陽姑母,幫你減輕負擔,如何?
”
“好娘子,我該怎麼謝你?
”
顧玖笑着反問:“你覺着你該怎麼謝我?
”
“我會在床上狠狠謝你。
”
滾!
……
吃酒席的時候,一切恢複如常。
湖陽郡主樂呵呵的,不像是吵過架的樣子,還特意給裴氏敬酒。
裴氏給她面子,喝了酒。
湖陽笑道:“嫂嫂喝了我這杯酒,就當冰釋前嫌,既往不咎。
”
裴氏似笑非笑,“你倒是心大。
”
湖陽得意道:“我最大的優點就是心大。
”
倒是有自知之明。
湖陽這話也沒說錯,她的确心大。
一個人心大,好處就是不積攢負面情緒,凡事不放心上。
我行我素,哪管他人議論。
缺點就是,凡事不放在心上,到最後連人也不放在心上。
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也不管說出話是不是合适,對方聽了會不會生氣,會不會傷害到别人。
裴氏懶得搭理湖陽,她可沒有湖陽那麼心大。
在座的還有蕭家人。
裴氏轉眼同蕭夫人聊了起來。
兩親家面上和善,說着客氣話。
至于心裡頭怎麼想,隻有她們自己知道。
陳敏偷偷拉了下顧玖的衣袖。
顧玖回頭看着她。
陳敏羞澀一笑,“謝謝表嫂,今日多虧了你。
”
顧玖笑道:“敏妹妹不用客氣。
你和湖陽姑母相處得還好吧?
”
陳敏嗯了一聲,點點頭,“挺好的。
母親想給哥哥說親,一直沒遇到合适的,挺着急。
”
“婚姻大事,急不來。
”
“我也是這麼說的。
可是母親說,哥哥要去從軍,就得趕緊成親。
早日為陳家留下血脈。
”
“姑母果然是關心你們的。
”
陳敏有點開心,端起酒杯,“我敬表嫂一杯。
”
顧玖欣然答應。
大哥兒滿一周歲,穿着小棉襖,白白胖胖,很可愛。
奶娘抱着他,他一個勁掙紮,要下地自己走路。
劉議看着兒子,很滿足,“放他下來,叫他自己走。
”
大哥兒已經學會了走路,雖然走得不是很穩當,不妨礙他喜歡自己走路。
看他像小鴨子搖搖擺擺,在花廳裡面走來走去,大家都樂不可支。
“大哥兒一看就是聰明孩子。
”
“孩子長大了一定有出息。
”
聽着衆人的議論,蕭琴兒很滿足。
生下大哥兒,可能是她這輩子做得最成功的一件事。
她朝劉議看去,她想為大哥兒再添一個弟弟或是妹妹。
趁着衆人的注意力都在大哥兒身上。
蕭琴兒來到劉議身邊,悄聲說道:“我們替大哥兒添個弟弟吧。
”
劉議聞言,扭頭看着她。
蕭琴兒眼中滿是期盼之色。
劉議張張嘴,本想說“再說吧”。
可是話到嘴邊,他又改了口,“你來安排。
”
蕭琴兒大喜過望。
這麼久了,劉議第一次在這件事情上如此溫柔答應。
她喜上眉梢,“今晚上或許……”
“晚上再說吧。
”
劉議沒什麼興趣。
似乎已經看透了夫妻之道,男女之情。
男男女女,不就是那麼回事。
他想要解決,很簡單。
拉着丫鬟随便哪裡都能解決。
隻是,沒意思。
若非為了生育嫡子嫡女,他真的想一輩子不要踏進蕭琴兒的卧房。
被傷害的自尊,不是對方做低服小,溫溫柔柔,就能挽回的。
至少在劉議這裡不行。
劉議有他自己的驕傲,甚至他比大部分男人更驕傲。
蕭琴兒将他的驕傲撕下來,丢在地上,還不忘踩上幾腳。
這件事猶如一根刺紮在心口,傷口永遠都無法愈合。
即便有一天傷口愈合,也會留下疤痕。
提醒他曾發生過的事情。
蕭琴兒發現,她已經看不懂劉議。
過去的劉議,在蕭琴兒的眼裡幾乎是透明的。
對于劉議的想法,她能猜個七七八八。
但是如今,她完全猜不到劉議的想法。
她咬咬嘴唇,試着說道:“今晚你要是不方便,那就改到明日吧。
”
“都依着你,你來安排。
安排好了,叫人通知我一聲就成。
”
蕭琴兒點點頭。
顧忌場合,她不和劉議吵架。
大哥兒跌跌撞撞,差點摔倒。
在摔倒的前一刻,被顧玖扶住。
大哥兒咯咯咯笑得很開心。
顧玖想抱抱他,又擔心蕭琴兒會疑心。
她最終沒抱大哥兒,隻是逗逗他。
就這樣,大哥兒都笑得很開心,真是個開心果。
顧玖突然發現,小孩子也沒那麼讨厭,反而很可愛。
要是她和劉诏有個孩子,會不會比大哥兒更可愛?
以她和劉诏的顔值,不管生男生女,孩子的顔值也一定很高吧。
真想要一個漂亮的娃娃,整天逗着玩。
很神奇,大哥兒竟然激發了顧玖想生一個孩子的願望。
在這之前,顧玖對生孩子真的沒那麼渴望。
她知道自己必須生孩子,而且最好能多生兩個。
但是那種心情,就像是完成任務一樣。
就像是到了年齡就該結婚,結了婚就該生小孩。
國家放開二胎,就生兩個,最好一兒一女,類似于這種心情。
内心深處,對孩子并不是多渴望,也并不會全身心去愛。
更想要的是自我,自己的生活。
但是初次和大哥兒接觸,而且隻是短短的接觸,莫名的顧玖就産生了一種生個孩子也挺好的想法。
從完成任務似的生孩子,到主動想生孩子,可是有差别的。
此刻,顧玖正在體會這種差别。
奶娘将大哥兒抱走了。
顧玖望着另外一桌的劉诏,笑了起來。
劉诏的确要加把勁,更努力哦。
多努力幾次,說不定就有了。
突然間,顧玖有點泛酸,心口憋悶難受。
她伸手給自己号脈,咦,不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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