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全從外面走進書房。
“老爺?
”
顧大人緊緊皺着眉頭,似有許多煩心事。
“小玖走了嗎?
”
顧全點頭,“二姑娘直接回了内院。
”
顧大人歎了一口氣,接着又笑了笑。
“你說小玖這丫頭,到底怎麼長的,突然變得這麼聰慧。
她竟然猜到了東宮。
”
顧全斟酌了一會,才說道:“或許二姑娘認為,繼續隐忍下去已經沒有好處。
所以才要在老爺面前,一展才智。
”
“是這樣嗎?
”
顧大人心中疑惑。
他回想起顧玖的表現,不慌不忙,有理有據。
在他的一再威壓下,始終不露下風。
一個小姑娘,能在他手下,走上不止一個來回,還能全身如退,很不簡單。
這個小姑娘,又是他的親閨女,顧大人不由得笑了起來。
有女如此,幸事!
顧大人問道:“太太在忙什麼?
”
“太太如今安心養胎,連門都沒出過。
”
顧大人冷哼一聲,“她是越來越大膽了。
”
顧全小心翼翼地問道:“老爺打算怎麼辦?
”
顧大人皺眉,這正是他為難的地方。
謝氏懷着身孕,胎像不穩。
這個時候若是刺激過甚,隻怕孩子會保不住。
還有謝茂。
顧大人豈能容忍謝茂擺布自己妻兒。
若是不回擊,顧大人心頭如何甘心。
說到底,這件事的根源在謝茂,而非謝氏。
不過謝氏也是個蠢人,竟然甘願受謝茂擺布。
莫非她不懂夫榮妻貴的道理嗎?
氣煞人也。
幸虧小玖機靈,将事情巧妙化解,沒有造成嚴重後果。
顧大人說道:“你随本官走一趟上房。
”
顧全點頭應下。
……
上房。
氣氛有些緊張。
丫鬟們說話做事都透着小心翼翼。
白姨娘跪在屋檐下,額頭出了汗,卻不敢有絲毫松懈。
謝氏靠在軟塌上,透過窗戶,就能看見白姨娘。
她冷哼一聲。
跟我鬥,本夫人鬥死你。
春禾伺候謝氏喝藥。
湯藥有些燙,春禾小心吹着。
院門口,傳來動靜。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老爺來了。
”
緊接着,就聽見腳步聲在門口響起。
謝氏趕緊坐起來,一臉高興的模樣。
卻不料,接下來顧大人的一句話,又讓她極為不爽。
顧大人一走進上房,就看到跪在屋檐下的白姨娘。
他皺皺眉頭,“跪着做什麼,還不快起來。
”
白姨娘眼巴巴地望着顧大人,“太太讓跪,賤妾不敢起來。
”
“本官讓你起來,你就起來。
莫非你連本官的話也不聽?
”
“賤妾不敢!
”白姨娘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扶着丫鬟的手,站了起來。
顧大人又說道:“去歇着吧。
”
“謝老爺。
”
白姨娘本想訴訴苦,可是顧大人的心思根本不在她的身上。
白姨娘咬咬牙,隻能按下念頭,回房歇息。
顧大人走進房門。
謝氏露出了笑容。
收拾白姨娘有的是機會,沒必要為了那個賤人,同老爺起沖突。
“老爺來了!
今兒衙門不忙嗎?
”
顧大人挨着謝氏,一起坐在軟塌上。
他盯着謝氏的肚子,眼神複雜。
謝氏摸着腹部,小心問道:“老爺這是怎麼了?
來了也不說話。
”
“你懷孕的事情,有寫信去京城嗎?
”
謝氏笑着搖頭,“還不曾寫信。
”
顧大人笑了笑,“給大舅哥寫一封信吧,告訴他這個喜訊。
另外再和大舅哥說說,東宮事情忙,我這邊的事情就不勞他操心。
尤其是本官的後院,更不需要一個外人插手。
有些人不太自覺,手伸得太長,惹怒了本官,小心本官一刀宰了他的手。
”
謝氏原本笑着,笑到一半,笑容漸漸凝固。
她眼神慌亂。
顧大人突然變臉,讓她手足無措。
在此之前,原本在房裡伺候的丫鬟,全都被顧全悄無聲息地趕了出去。
丫鬟們并沒有聽到顧大人後面那番話。
隻當顧大人同謝氏有親密話要說,出門的時候,個個都面露笑容。
謝氏抓着軟塌一側的扶手,“老爺說的什麼話!
妾身快被吓死了。
”
顧大人似笑非笑,伸出手,輕撫謝氏的腹部,“真的快被吓死了嗎?
”
謝氏連連點頭。
顧大人盯着謝氏的眼睛,“既然害怕,那就别做危險的事情。
”
謝氏下意識地咽下一口唾沫,心跳如擂鼓,咚咚咚的響動。
“老爺說的話,妾身怎麼聽不明白。
”
顧大人笑了笑,“孩子們的婚事,本官早有打算。
你,就不要做多餘的事情。
萬一招來禍事,本官就是拼命,也要将大舅哥拉下馬,讓他不得好死。
”
轟!
謝氏大腦轟鳴,已經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隻剩下一個念頭,算計裴芸那件事,老爺知道了。
她張口結舌,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顧大人表情平靜,拉起謝氏的手,“夫人好生替本官管理内務,教養子女。
你的付出,本官都記在心裡,從未忘記。
如今你又有了身孕,就安生養着。
本官高興了,自然也會惦記着你。
”
謝氏茫然,無所适從。
隻是機械地點點頭。
顧大人笑了起來,“夫人果然是明理的人,如此甚好。
顧全,你以夫人的名義,給京城謝大老爺去信一封。
信件的内容,就按照本官之前說的那樣寫。
”
顧全躬身領命,“小的明白。
”
顧大人又對謝氏說道:“夫人好生養着,府裡的事情,無需操心,本官自會安排人管理。
改日本官再來看你。
”
“老爺!
”
謝氏耳中轟鳴作響,強撐着,拉住欲離開的顧大人。
老爺要奪她的權,她豈能甘心。
無論如何,就算是死,也要垂死掙紮。
謝氏可憐兮兮地模樣,眼神無辜又茫然,“妾身從未做過對不起老爺的事情。
”
顧大人微微彎腰,挑起謝氏的下巴,“當真?
”
謝氏頻頻點頭。
顧大人輕聲一笑,“沒有做過就最好。
以後也别做危險的事情。
這些事情,不是女人們能玩得轉的。
”
“妾身,妾身已經拒絕了大哥。
”
“是嗎?
”
謝氏連連點頭,“是真的。
”
顧大人用拇指腹部,輕輕撫摸着謝氏的臉頰,眼神深邃,多情又迷人。
謝氏沉醉其中,之前那般害怕,仿佛是一場夢。
隻聽顧大人富有磁性的嗓音在耳邊響起。
“夫人與本官一條心,如此甚好。
夫人好生養着,别胡思亂想。
本官還有公務要忙,就不陪你。
”
這一次,謝氏沒能拉住顧大人,眼睜睜看着顧大人離去。
人走了!
謝氏像是被抽幹了力氣,癱倒在軟塌上。
額頭,背上,手心,全是汗水。
“太太?
太太你怎麼啦?
”
春禾一進來,見狀,頓時叫了起來。
“扶我坐起來。
”
謝氏渾身沒二兩力氣,靠着春禾,才坐起來。
她喘着氣,心跳還是那麼快,讓她渾身難受。
老爺知道了,全都知道了,怎麼辦?
那麼隐秘的事情,老爺怎麼會知道?
哈哈……
謝氏突然笑了起來。
這裡是刺史府,有什麼事是老爺不知道的。
她真是糊塗。
她以為自己做的事情天衣無縫,如今回想起來,卻處處漏洞。
笑過之後,謝氏又哭了起來。
她撫摸着腹部,懷孕的時機真是太好了。
若非懷孕,這一關,又怎麼可能輕易度過。
若是沒懷孕,老爺就不僅僅是敲打奪權,還會讓她去廟裡反省。
春禾吓壞了。
謝氏又笑又哭,她心頭惴惴不安。
“太太,你沒事吧。
”
謝氏深吸一口氣,“我能有什麼事。
”
此事,無論如何不能讓人知道。
所以她不能倒下,她得撐住。
春禾又問道:“要不要請許大夫過府,替太太檢查一下。
”
春禾擔心地看着謝氏的腹部。
謝氏本要拒絕,轉念一想,又改變了主意。
“将許大夫請來,就說我身體不太舒服。
”
“奴婢遵命。
”
春禾急急忙忙出門,安排人去請許大夫。
謝氏靠着枕頭坐着。
心跳慢慢平複下來。
就暫且安分一段時間。
等過些日子,她輕輕撫摸腹部,總有辦法滅掉老爺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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