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宮宴。
京城命婦齊聚秦王府。
天氣炎熱,王府内溪水潺潺,清風徐徐,吹走了渾身暑熱。
這場宮宴隻招待女賓,有一點點獨樹一格。
王府廚子使出渾身解數,要在皇後娘娘面前表現一番。
使得命婦們對廚子的手藝贊不絕口,色香味俱全。
無論是餐前點心,還是正餐,亦或是餐後水果,都讓人産生一種想要敞開肚皮狂吃一頓的瘋狂想法。
大家都是朝廷命婦,是貴婦,一定要矜持。
當顧玖宣布要募集資金,修建國子監的時候,命婦們紛紛響應,慷慨解囊。
皇後娘娘一次又一次的成功,持續多年的龐大收益,讓命婦們堅信京城即将出現第二個新民縣。
現在投錢給皇後娘娘,不僅能留下好印象,還能坐享分紅。
這樣的機會,萬萬不能錯過。
顧玖忍不住多講了幾句話,說了說投資皆有風險。
然而沒有人聽得進去。
皇後娘娘看中的項目,豈能虧錢?
開玩笑!
當年那麼艱難,都能在夾縫中生存下來。
如今貴為皇後娘娘,天下商道敞開大門,任娘娘選擇。
虧錢,一定是開玩笑。
“何必同她們啰嗦。
告訴了她們風險,她們也不聽不進去。
”
湖陽公主拉着顧玖閑聊。
顧玖笑問:“這些年,姑母可曾詳細看過我們的合作條款?
上面一直都标明了市場有風險,投資需謹慎。
若是虧了錢,連本金都贖不回來。
”
湖陽公主捂着嘴咯咯咯的笑,“别人做生意可能虧錢,這話我信。
做生意會虧錢,萬萬不能。
”
顧玖挑眉一笑,“本宮要修的是國子監,不是生意。
”
“就算是修國子監,經過的一番運作,也能變成生意。
”
顧玖揉眉,罷了,她就不煞風景講風險。
“姑母最近在忙些什麼?
”
“閑着無聊。
聽說家老大回來了,怎麼沒見着人?
”
“進宮給他父皇請安。
當兵的事情本宮不懂,他們父子交流更合适,也能拉近一下父子之間的感情。
”
湖陽公主笑眯眯地說道:“今兒上門的命婦們,十有九八都是沖着家老大來的。
結果家老大不露面。
”
顧玖抿唇一笑,說道:“衡哥兒同衠哥兒也沒有露面,隻有妞妞露面。
”
“妞妞已經是個大姑娘!
出落得越發精緻利落。
”
“她還小!
”顧玖強調。
湖陽公主哈哈大笑起來,“放心吧,我不保媒拉纖。
這種事情吃力不讨好。
而且又是的閨女,好不好都得受埋怨。
不是被埋怨,就是被男方家埋怨。
”
顧玖低頭一笑,這倒是真的。
驸馬們的生活不能說都苦逼,不過和傳統意義上的男強女弱比起來,驸馬這個身份明顯要承受更多。
驸馬需要強大的内心,要不在意世俗的看法,而且還要有一顆不能過分貪婪的心。
如此看來,對驸馬的要求一點都不低。
顧玖甩甩頭,妞妞還小,她怎麼就想起了驸馬人選。
一定是被湖陽影響了。
“着急了吧!
是不是要開始替妞妞物色驸馬?
”湖陽調侃道。
顧玖抿唇一笑,“姑母說錯了。
我的閨女自然要多留幾年。
”
“妞妞貴為公主,自然不愁嫁。
給她選個好的對象。
不要像我似的,嫁了個禍害。
”
提起陳驸馬,多年過去,湖陽依舊咬牙切齒。
她是深恨陳驸馬,鞭屍都無法洩恨。
唯一讓她有點安慰的是,陳家絕後了!
真是爽得不要不要的。
即便這一切是以陳律的性命為代價,她已經爽。
顧玖調侃問道:“還和的小和尚在一起?
”
湖陽對無望大師思念成疾,幹脆找了個讀書人小鮮肉,剃光頭出家為僧,做她的面首。
已經好多年了,也不知那位替身和尚還在不在。
湖陽随口說道:“一直養着他。
他就是個不事生産的廢物,除了伺候我,什麼事都幹不好。
不過我也不會虧待他,看在服侍這麼多年的份上,等打發他的時候一定會給他一筆豐厚的遣散費,讓他下半輩子生活無憂。
”
“倒是多情。
”
湖陽公主沖顧玖一樂,“常有人說,我是個情感豐富的人。
”
顧玖含蓄一笑,“的感情的确很豐富。
”
“可惜我沒心。
”湖陽公主又補充了一句。
顧玖沉默。
二人都望着戲台上咿咿呀呀的唱曲。
顧玖說道:“累了!
本宮去廂房歇一會。
姑母自便。
”
“去吧,我聽聽戲。
”
顧玖起身離開戲樓,回到了書房。
下人禀報,代侯府世子夫人請辭。
“戲台剛剛開始唱戲,玫姐姐怎麼就急着離開?
”
顧玖讓人将顧玫請進書房問話。
顧玫面色有些着急,“府中派人禀報,說是出了事。
我家老夫人受不得刺激,昏了過去,請了太醫說是情況不太好。
”
“既然貴府老夫人昏迷,我也不宜多留玫姐姐。
我這就吩咐人送玫姐姐回代侯府。
”
“不用了。
我自己有馬車。
”
“玫姐姐如此慌亂,身邊的下人怕也好不了多少。
慌慌張張,最容易出事。
行了,玫姐姐不用同我掙錢,我讓宮人送回去,也順便了解一下情況。
若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玫姐姐千萬千萬不要同我客氣。
還有,玫姐姐先喝了這杯安神茶。
”
恰在此時,丫鬟阿晴端進來一杯茶湯,正是安神茶。
藥的分量極少,有養神靜氣的效果。
顧玫喝了安神茶,在宮人的護送下離開了秦王府。
顧玖又另外派人,“去打聽一下代侯府到底出了什麼事?
”
最近除了大草原外,各地太平。
能出什麼事,刺激得代侯府老夫人昏迷過去,太醫都說情況不太好。
待到傍晚,命婦們紛紛告辭離去。
今天的端午宮宴,值得銘記終身。
比起過往的宮宴,今兒多了些許随性自在,食物也很美味。
賓客散去,宮人負責收拾。
打聽消息的人回來,告訴顧玖一個消息。
“韓五郎死了?
确定嗎?
”
顧玖很詫異。
代侯府的韓五郎,那個浪蕩公子,同湖陽公主糾纏不清的韓五郎,竟然死了。
難怪代侯府老夫人會昏迷。
她最寵愛韓五郎,結果韓五郎死在她前頭,能不傷心嗎。
許有四躬身說道:“此事千真萬确,代侯府已經挂起了白燈籠。
”
顧玖好奇,“怎麼死的?
本宮要是沒記錯的話,韓五郎人應該在軍營吧。
”
許有四躬身點頭,“娘娘沒記錯,韓五郎的确在軍營。
為了掙軍功,去年戰事大局定下後,換防去了西北邊關,在追擊北榮王庭的隊伍裡。
”
“難道他是死于戰事?
本宮沒聽說最近草原上有大的戰事。
以他的身份,肯定是待在主力部隊确保安全。
難道是遭遇了伏擊?
”
許有四遲疑了一下。
顧玖斥道:“有什麼話不能說?
在本宮面前吞吞吐吐,成何體統。
”
“老奴知罪。
隻是這個消息還沒得到證實,隻是私下裡的傳言,老奴不知該不該說。
”
“什麼傳言,說吧!
”
“據說殺死韓五郎的箭矢來自于背後!
”
“背後?
”
“正是!
但是朝廷沒收到這方面的公文,所以還不确定這個消息是不是真的。
”
顧玖詫異,“的意思是韓五郎是被自己人殺死的?
”
許有四不敢下定論,“也有可能是誤傷!
”
顧玖說道:“不管是不是傳言,派人到兵部問清楚此事。
若是兵部問不到真相,寫信到西北打聽。
背後放冷箭,殺自己人,這不是小事。
”
“老奴遵命!
”
劉诏回到王府,看見顧玖坐在燈下沉思。
他走上前,抱住她,“想什麼這麼入神?
我回來了都沒發現?
”
顧玖握住他的手,“代侯府韓五郎被人放冷箭殺死,這個傳言聽說了嗎?
”
“正想和說這事。
我記得有個姐妹嫁入了代侯府。
”
“說的是玫姐姐。
”
“對對對,瞧我這記性,總是記不住家姐妹的名字。
”
顧玖白了他一眼,裝傻。
她問道:“軍中出現放冷箭的情況,而且還是針對勳貴子弟,打算怎麼做?
”
“先私下裡查清楚,到底是私仇,還是有人對朝廷不滿濫殺無辜。
”
“能查清楚嗎?
”
“這種事情肯定能查清楚。
軍隊,尤其是野戰的軍隊,不允許任何人單獨行動。
必定是一個小隊一個小隊集體行動。
有人放冷箭,極有可能有目擊者。
三棒之下,不愁那些人不說實話。
”
顧玖靠在他懷裡,“查清楚後,記得告訴我一聲。
我想玫姐姐她需要一個真相。
”
顧玫身為代侯府世子夫人,的确需要一個真相。
代侯府老夫人昏迷不醒。
代侯夫人哭得眼睛紅腫,心如枯木,躺在床上不能理事。
韓五郎妻子神叨叨,受了不小的刺激。
公公和夫君都在前線,不知何時才能趕回來,全家的重擔都壓在了顧玫的肩頭。
一個下午外加一個晚上,就将顧玫累得雙眼充血,臉色蒼白。
待到天明,代侯府老夫人醒過來,抓着顧玫的手,“五郎,我的五郎。
他死不瞑目啊!
替他報仇,為他讨回公道……”
話音一落,代侯府老夫人就咽了氣。
她,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