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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默認 第689章 不死妖的男朋友

  汽笛長鳴,巨輪靠岸。

  黎明還未完全到來,船上岸上的燈都亮着。

  葉空從艙房裡走出來,一眼就望到了遠天那一線雪浪似的白。

  她腳步頓了半秒,繼續往前走,才一步就被費秘書帶着的保镖隊圍了個水洩不通,有些狐疑地轉頭看了一眼——

  高高的甲闆之下,燈光大亮的港口,全都是人。

  噴塗着各個公司名字的傳媒車四處亂停,車與車之間填滿了記者、狗仔,還有純粹是來看熱鬧的路人。

  先前在船上還隻是一甲闆的人,此時卻變成了滿岸的人海。

  岸上的記者顯然設備更加齊全,各種相機大炮加上話筒喇叭,讓淩晨的海岸變得比菜市場還要熱鬧混亂,喧嚣嘈雜之聲不絕于耳,随便一耳朵就能捕捉到“不死妖”三個字。

  葉空的腳步沒有遲疑,而那些鏡頭胡亂撒網後終于捕捉到她的臉。

  “是不死妖吧?那個是不死妖吧?!”

  “沒錯就是不死妖!不死妖下來了!”

  “她在玫瑰号上!”

  “不死妖!”

  走到樓梯前時,另一聲代表遊輪靠岸的鳴笛也響了起來。

  葉空一頓,轉頭看去。

  是秦家那艘船。

  他們沒有直接回秦家,而是和玫瑰号一起停靠在了這裡。

  船身逐漸接近,強燈照耀下,隔着遠距離的葉空突然在船頭看清了兩個數字噴碼。

  “11”。

  表示這艘船名叫“11”号。

  葉空收回視線,走下樓梯。

  人海頓時朝她洶湧而來。

  “請問您要控告秦家殺人是真的嗎?”

  “不死妖小姐真的是多年前曝光花盒事件的元小七嗎?!”

  “不死妖你考慮過留在南港發展嗎?”

  “不死妖小姐今年幾歲了?有沒有男朋友啊?理想型是什麼?”

  “船上到底發生了什麼可以跟我們詳細說明嗎?”

  “可以給我簽個名嗎我女兒是你的超級粉絲。”

  “請問您一直拉着的這位男士和您是什麼關系呢?”

  “在船上你就一直拉着他,這位男士是什麼身份?”

  ……

  一直對所有問題充耳不聞,隻管在保镖們的包圍圈裡默默往前走的葉空,突然停下了腳步。

  看着被擋在保護圈之外的話筒與鏡頭還有人臉的海洋,她擡起手,纏着繃帶,還貼了幾個創口貼的手,突然越過人高馬大的保镖,抓住了外面的一隻話筒,輕輕抽過來,豎在唇前。

  意識到她要說話,附近的記者們頓時都屏住了呼吸,竟在嘈雜之中開辟出幾分安靜來。

  “他是我的男朋友。”

  她這樣說道:“是玉洲溫家的兒子,名叫溫璨,溫柔的溫,璀璨的璨。”

  意識到她隻對這男人的話題感興趣并且願意回答,記者們立刻絞盡腦汁,問題也層出不窮起來。

  “兩位看起來實在很般配,請問在一起多久了?”

  “其實我們剛分手了一段時間,但昨天又複合了。”少女居然真的回答了,看起來甚至有幾分乖巧。

  記者們更興奮了,也更加投其所好。

  “兩位感情這麼好為什麼會分手又為了什麼複合呢?”

  “分手是因為一時沖動,複合是因為發現彼此還相愛。”

  “是什麼讓你們發現彼此還相愛的?!和昨晚船上發生的事有關嗎?!”記者們更加激動了。

  “有關。”葉空對着話筒,頓了頓,才在愈加屏氣凝神的安靜中回答道,“其實我男朋友之前是需要坐輪椅的,醫生說他在車禍裡留下的陰影太大了,導緻他的神經一直都告訴他他不能行走,但就在昨天,我發生危險的時候,他突然站起來了,連滾帶爬地跑向我保護我——”

  少女那張一直冷若冰霜的臉突然像是迎來了四月的風,她微微笑起來,一雙漆黑眼眸映着光微微閃動,無比動人地以各個角度留在了不同的鏡頭之中。

  “這難道還不算愛嗎?”

  “我從小就一直熱愛畫畫,熱愛創造各式各樣不同的故事,其實都是為了尋找真正存在于世間的愛,現在我很高興我終于找到了。”

  ——

  “……她胡說。”

  剛下船的溫榮看着人群包圍的方向幾乎目眦欲裂:“她簡直就是颠倒黑白!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撒謊她怎麼敢的!什麼叫神經告訴他不能行走?什麼叫為愛站起來?他明明就是串通了醫院串通了醫生造假!他明明就是一直在裝殘疾昨天裝不下去了而已!”

  溫榮猛地抓緊了欄杆,恨不得用目光把那兩個人千刀萬剮。

  “她在替溫璨掩蓋,明明是欺騙是隐瞞是對家人的背叛對董事會的玩弄!卻被她說成了愛的奇迹!!!!這個賤人!”

  溫榮恨不得把欄杆掰斷。

  來不及發洩心頭憤怒,他先被身後跟着湧出的人流推搡着下了船。

  離得較遠的記者采訪不到葉空,轉眼看到這邊船上下來的人,便也聊勝于無地圍了上來。

  溫榮慌亂地收斂臉上的神情,趕緊掏出口罩準備戴上,卻被身後的人擠得手一抖,再想撿起來已經來不及了,而眼前已經有話筒伸了過來。

  “請問是溫榮溫總嗎?您的臉怎麼變成這樣了?”

  “對于兒子因為女朋友的激勵而恢複行走這件事您怎麼看?是不是很開心?”

  “請問溫氏集團的高層結構會因此而再次改變嗎?”

  “請問您臉上的傷也是因為昨晚的事造成的嗎?”

  溫榮帶着的一個保镖根本就沒辦法在人海中保護他不被打擾。

  那些話筒和鏡頭個個都要怼到他的臉上來。

  怒海在心底咆哮,掀起巨浪,面上卻隻是僵硬着不敢露出半點不對,他甚至試圖擠出一個笑容來——兒子從殘疾人恢複健康,他這個做爸爸的卻如喪考妣也太不正常了。

  所以他牽起嘴角,對着鏡頭勉強露出笑來。

  “當然,當然高興。”

  “是的,具體的等以後再說。”

  ……

  一路艱難移動,随後隔着大約十米的距離,他再次看到了溫璨。

  他像個沒骨頭的孬種一樣和葉空這個賤人手牽手從他前面經過。

  溫榮很難控制刹那間燒心的怒火,卻在他轉頭看來的刹那又凍結了全部情緒。

  他看到溫璨轉頭看向他,隔着人擠人的記者、話筒、閃光燈,他對他微微笑起來。

  ——明明沒戴面具了,可這一瞬間,他又感覺到了面具被重新扣到臉上時的冰涼徹骨。

  這份足以刺穿骨髓的涼意,似乎随着那個支離破碎的面具一起,被深深刻進了他的大腦裡。

  而随着這些一起留下的,還有那個可怕的問題——他到底看沒看見?

  明知道他絕對看見了,心裡卻好似總有一絲不切實際的僥幸猜測——或許沒有呢?否則他怎麼可能對着我笑?對着一個想殺掉他的父親一次又一次的微笑?不可能啊。

  不,不不不……

  不能這麼想……

  不知不覺中,憤怒變成了巨大的恐懼,把溫榮的臉籠罩成慘白冒冷汗的樣子。

  而他遊離的目光接着又對上了葉空的眼睛。

  她是随着溫璨看過來的。

  少女的眼眸很冷淡,卻在對上他的時候也逐漸泛起了笑意。

  ——不加掩飾的,充滿惡意和鄙夷的笑。

  溫榮腦子裡轟然作響。

  眨眼之間,他與兩人的對視已經結束了。

  他們在更多保镖的護送下很快上了車,而溫榮還被堵在人群裡。

  他嘴角古怪地抽搐兩下,然後對着記者微笑起來:“你們說我臉上的傷嗎?當然,的确是在船上傷到的。”

  他歎了口氣:“因為無論遇到何種境況,我都是一個孩子的父親,而父親保護孩子,天經地義。”

  “所以您的傷是為了保護溫璨而留下的嗎?!!!”

  “您知道自己将會有一個全球知名的漫畫家做兒媳嗎?”

  “您知道不死妖的身份嗎?”

  ……

  “當然,當然,我也是剛剛知道,我也很高興知道這個消息……”

  ……

  男人含笑的聲音從廣播裡傳出來。

  葉空發出一聲冷笑:“不知死活。”

  正在往後看的溫璨收回視線,不以為意:“我倒是不意外——這樣才好。”

  他往後靠上椅背,手不着痕迹地按了按自己肋骨的位置,然後輕輕出了口氣:“我要好好想想,接下來的事。”

  葉空側頭看他。

  很久以後,溫璨都無法再視而不見了,睜開眼扭頭回視她:“怎麼了?”

  “……你就沒什麼想問我的?”

  “……”

  溫璨收回視線,重新閉上眼睛:“沒有。”

  轎車快而無聲地行駛,男人放在身側的手卻一點點攥緊,直到手背上青筋暴起,短指甲都掐入皮肉之中,滲出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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