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姣姣怒笑道：「怎麼知道？你們以為我蠢麼？母親今日對我態度這樣奇怪，即便她隱藏的好，我也看得出來不對勁，看出她蔓延的愧疚和不忍心！」

　　「這府裡你們這麼多年不在，可我在這裡住了那麼多年，在廚房有我的人有什麼奇怪的？你讓人在我最喜歡喝的湯裡下毒，是生怕我吃不到毒死不了啊。」

　　聞言，程海恩閉了閉眼，是他大意了。

　　程夫人掩著嘴，泣不成聲。

　　程姣姣紅顏含淚滿是怨懟，歇斯底裡的質問：「為什麼？你們為什麼要這樣對我？一個是我的親生哥哥，一個是我的親生母親，為什麼你們那麼狠？」

　　程海恩壓著愧疚，冷然笑道：「你問我為什麼？你自己不知道？你自己做了什麼你忘了？與宋鐸共謀陷害穆家，還要謀害穆姑娘一屍兩命，即便你不知道，那也是謀害皇嗣的重罪！以你犯下的過錯，足以累及程氏滿門！」

　　程姣姣僵著慘白的臉色。

　　程海恩道：「我去求了穆姑娘，好不容易給程家求來一條活路，條件就是殺了你，你以為若是有的選，我們想要你死？可你若不死，死的就是程家滿門！」

　　程姣姣顫著呼吸咬牙切齒：「是……是穆引月……」

　　程海恩道：「是你自己！你若不下作歹毒去害別人，怎會落得這般境地？程姣姣，你是咎由自取！」

　　程姣姣張嘴想反駁，卻堵得說不出話來，心裡又驚又慌，害怕極了。

　　程海恩道：「你以為你察覺了母親的異樣，發現了下毒之事，你就能活？事到如今，你必須要死，用如此方式殺你，不過是我身為你的哥哥，給你留的最後體面和善待，既然你不珍惜，非得捅破窗戶紙，那就別怪我心狠了。」

　　狠聲說完這些話，程海恩的面色眼神變得狠厲殘忍，握緊拳頭作勢要上前。

　　程姣姣嚇得蒼白的臉上，恐懼到扭曲，搖著頭後退。

　　「不！哥哥，你不能這樣對我，我是你的親妹妹啊……母親，娘，你救我啊……」

　　她急忙抓住程夫人，像是在抓救命的稻草。

　　程夫人看著她含淚欲言又止，卻沒能說出什麼，沒推開她，也沒護著她。

　　眼見程海恩緩步走來面如殺神，程姣姣急得搖晃程夫人，聲淚控訴哀求。

　　「母親，我是你的親生女兒啊，是你身上掉下來的肉啊，你怎麼能不救我？你真的那麼狠心麼？你救救我啊……」

　　程海恩冷聲道：「你不必求母親，母親救不了你，沒有人能救你。」

　　程姣姣依舊在扒拉著程夫人。

　　「母親……你真的那麼狠心看著我被他殺死麼？怎麼會有你這麼狠心的母親啊？要看著自己的親兒子殺死自己的親女兒，啊？！」

　　程夫人看著她，聲音很輕，卻說的很艱難：「剛才，你逼我喝那碗湯，我是真的打算喝了陪你一起死的，姣姣，娘能想到的能做的，就隻是陪你死而已，娘救不了你，你哥哥說的對，沒有人能救你。」

　　救命稻草沒了，程姣姣腿一軟，踉蹌兩步站不穩，險些跌倒。

　　程夫人忙扶住了她。

　　可，她卻突然一把推開程夫人。

　　「滾開！」

　　推開了程夫人，她立刻就撒腿從程夫人原本站的位置往門口跑去，避開了從另一邊走來的程海恩。

　　她要去找祖母，讓祖母救她，祖母最疼她了。

　　程海恩立刻追去，在程姣姣快要跑到門口的時候就把人抓到了。

　　知道自己將要面臨什麼，程姣姣本能的反抗大叫，手腳並用的大力掙紮，可程海恩是個武將，力道不能比。

　　程姣姣就這樣被拖了回來，掙紮不開叫嚷無用，她便就這程海恩抓著她的手手臂用力咬了去。

　　程海恩咬著牙吸了口氣，任由她咬。

　　忍著痛看向那邊白著臉無措又不忍的程夫人，道：「母親，你出去吧。」

　　程夫人流著淚看著掙紮不斷，啃咬著程海恩的手臂不放開的程姣姣，閉了閉眼，淚流滿面。

　　最終，也是不忍心看著兒子殺死女兒的畫面，不想看著女兒在自己面前死去。

　　「你……莫要讓她太難受。」

　　她一步步出去，走得艱難極了。

　　最終，也還是出去了。

　　程海恩站著不動，依舊任由程姣姣咬他的手臂，很痛，出了很多血，他也不在乎。

　　過了會兒，程姣姣鬆開了嘴，手上也鬆開，真箇個人跌坐在地上。

　　嘴裡，都是程海恩的血。

　　她捂著臉勾著身子，絕望地哭著。

　　程海恩不在乎自己手臂上幾乎見骨的傷和不斷流出的血，低頭看著她，冷眼之下是無奈。

　　「你若是不想痛苦，湯還有，喝了之後去睡覺，不會再醒來，什麼痛苦都不會有，可你若是不肯喝，那就沒辦法了。」

　　程姣姣哭著道：「我才十七歲啊，我不想死……」

　　程海恩道：「沒有人想死，可是姣姣，人都是要為自己做過的事情付出代價的。」

　　程姣姣現在真的後悔了，她當初不該去害人的……

　　程海恩道：「不要去恨母親，母親沒有辦法，她不捨得的，也一直讓我想辦法保你，可你做的事情沒人能保你，你的死活她決定不了什麼，要恨就恨我，可其實你更該恨你自己，不過追根究底，是我們都沒把你教好。」

　　程姣姣慘然一笑，擡頭死盯著程海恩，咬牙道：「我絕不自願就死，你既然不肯讓我活，就親手殺了我，程海恩，我要你這一輩子，都活在親手殺死我的悔恨裡！」

　　程海恩閉了閉眼，無力，也認命了。

　　其實就算程姣姣願意喝湯，他也覺得是他殺的，畢竟是他尋來的毒，是他讓人放進程姣姣的食物裡的，他也一樣會終生悔恨。

　　罷了。

　　兩行淚自眼底而下，程海恩再睜眼，眼裡已經是一片冷凝肅殺。

　　。

　　穆引月傍晚時回的穆家。

　　沒有以為的可能會有的些許芥蒂，穆老夫人和崇安侯夫婦對她都一如往常親切疼愛。

　　一家人，這才算真正團聚，所以晚上是家宴。

　　一場家宴下來，和樂融融。

　　家宴之後，穆引月回自己的院子。

　　穆引月在穆家的院子也叫安月居，早已收拾好了等她回來住，所以直接可以入住。

　　回到院子，才有人來報，程姣姣死了。

　　穆引月自然不意外，就問：「怎麼死的？」

　　阿影轉達來報之人的話：「原本程海恩不知道從哪裡尋來的一種毒，說是無色無味能讓人睡夢中死去，可是下毒的事情被程姣姣察覺了，程姣姣不肯就死，程海恩親手掐死了她。」

　　穆引月挑眉，還挺意外。

　　「也是難為他了，這樣看來，顯得我很殘忍啊，逼出這樣一場兄妹相殘的人倫悲劇。」

　　阿影道：「那是他自己選的，夫人可沒逼他，他有一萬種法子弄死程姣姣，還是自己選了親手掐死。」

　　穆引月原本是可以派人去殺程姣姣的，但是程海恩不讓，程海恩也可以假手於人，他也沒有。

　　穆引月也就這麼一說，其實並不真的這樣以為。

　　她隻唏噓道：「他自己要跟自己過不去，誰又能如何呢？」

　　即便知道程姣姣是自己作死也該死，可程海恩作為兄長，終究是難以割捨，為保家族隻能狠心要程姣姣的命，但，也不想讓自己心安理得。

　　阿影瞧著穆引月，尋思了下道：「夫人似乎對他頗為寬容？」

　　穆引月擡眼：「我對他寬容？何以見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