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承胤問：「那現在是怎麼著？找了那麼久，找回這麼個東西，是留著還是殺了？」

　　穆引月道：「殺什麼殺？給他喂點我上次弄出來審問阿奔的葯，問問他是誰派去喬家的，這些年都做過什麼，再讓他重複一遍貪污案的經過內情，讓他說說這次他這般誤導我們是想做什麼，猜測總歸是猜測，還是得確定了才行。」

　　「且，說不定還能從他這裡挖出點有用的東西呢。」

　　「那就如你所言吧，你自己去還是孤讓莫來去？」

　　穆引月道：「我人都在這裡了，還是自己去吧，現在先讓人在他飲食裡放葯，起效了我就過去。」

　　姬承胤點頭，叫來莫來一番吩咐。

　　穆引月和姬承胤聊了會兒那些女子的安置。

　　已經問過那些人，那些從山莊救出還在調教的，除了身子已經被破了的少數女子，其他的都選了回家。

　　那些已經被送進暗娼館的女子，知道若無處可去朝廷會給她們安排活路，便都大部分不回了，男子無所謂，也都選了回家，孩子不必選，也都會派人將他們找家送回去。

　　不過，不管男女還是孩子，但凡回家的，朝廷都會讓當地官府盯著，不會讓那些人回去後遭到毒手，若家中不容，也還能回來由朝廷安置。

　　這已經是當下最好的處置方案了。

　　穆引月道：「就怕有些即便家中不容，也沒有機會回來由朝廷安置，而是被秘密處理了，或是被逼自殺以證家風清白。」

　　姬承胤道：「這你放心，孤會安排好，給那些人家留話，還讓人定期去過問，若有人死了，不管是自殺還是意外，都會問責其家裡。」

　　穆引月道：「那也不現實，難道還能一直讓人去盯著過問麼？莫說我們這邊顧不得一直惦記此事，對那些人而言，每每去人，都是提醒她們痛苦和屈辱的過去，這件事總是得有個頭的。」

　　姬承胤想了想，點頭道：「確實不現實，那就定個期限，總歸也隻能盡量保全這些人。」

　　穆引月頷首，「嗯，如今反正還沒送回去，好好想想怎麼安排這個保障，倒也不急，」

　　「如今最要緊的，還是得儘快端了那條拐賣人口的暗線，不然隻要存在，就一直有人失蹤被拐賣，這才是罪惡之源。」

　　京城鬧出這樁暗娼館的案子，那條拐賣暗線嗅到了危機，就撤了人斷了京城這裡的，警惕得很，如今還在追查，但是也不容易。

　　也就是案子發生得突然，撤的沒那麼乾淨，也不是毫無頭緒。

　　姬承胤沉聲道：「此事父皇已經派人在查了，孤也讓人暗中順著在查，已經有了些進展，你放心，孤必定將這樁罪惡掀出來，處理乾淨。」

　　穆引月挑挑眉，側頭看著他，一時間沒說話，隻是淡淡笑著。

　　好一會兒聽不見穆引月的聲音，姬承胤道：「怎麼突然不說話了？似乎還在看著孤？怎麼？孤有什麼不妥？」

　　穆引月笑道：「隻是覺得，你其實挺好的，世人對你的誤解挺深，你其實還挺心懷仁愛，顧念子民的，怎麼就弄出這麼些惡名呢？」

　　書裡看的，姬承胤算是個比較邪的人，不是個好的，可這本書一開始，就已經是姬承胤瞎眼之後了，眼瞎的心理敏感和治不好的壓力下，卻是影響一個人的心態，他是真的越來越黑化，成了徹頭徹尾的瘋批反派。

　　一開始她剛帶著孩子找來時，他也有往那方面發展的趨勢了，隻是她的到來和孩子的存在，讓他看到了希望，也有了不一樣的心態，他便脾氣和行事都變緩和了許多。

　　可這些性情變化，都是他瞎了之後才有的，他卻瞎眼之前就已經名聲不好，他如今既然心懷仁善，想必以前就差不多是這樣的人，怎麼就沒個好名聲呢？

　　姬承胤聽她誇他認可他，還是挺高興的，倒是少有人能看到並認可他這一面。

　　他道：「被父皇寵壞了，脾氣不好，不會裝模作樣，被謝氏母子逮著機會襯托抹黑罷了，不過也不全是誤會，孤也不算心懷仁愛，隻是身為太子，有些事該做便做了。」

　　穆引月道：「能知道自己在什麼位置該做什麼，就已經是一種仁善，有些人不管在什麼位置上，都不知道自己有什麼責任，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所以自私自利一心為惡，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姬承胤知道她說的是誰。

　　穆引月對他鄭重道：「姬承胤，你一定要保持著你的心性，不說去做一個多好的人，但是一定要有底線和原則，」

　　「我希望我的丈夫，我孩子的父親，一定要是一個有擔當的男人，是一個合格的太子和帝王，能讓我不必以你為愧，能讓我的孩子視為榜樣。」

　　他是太子，以後會是帝王，需要手段和謀算，有些事是不能不做的，穆引月沒那麼天真，不會要求他去做一個傳統意義上的好人，因為不現實。

　　亦正亦邪也好。

　　姬承胤與她『對視』了一會兒，淡淡笑了一下，放緩了聲音：「既然這是你想要的，孤如意所願就是。」

　　穆引月心下有些軟，自是為之觸動的，哪怕隻是一點點。

　　「那你自己呢？我不要求這樣多的話，你自己就沒想過你要做一個屋什麼樣的人麼？」

　　姬承胤被問住了，認真的想了一下，道：「做一個不用受制於人的帝王吧。」

　　他不要再做他父皇那樣的帝王，受人掣肘，身不由己，做什麼都得瞻前顧後，雖然他也明白，他父皇這些年的一切退讓和忍耐，都是在為他鋪路，可他依舊不認可的。

　　穆引月笑道：「那就去做，帝王之所以是帝王，是這天下間最尊貴權重的人，便本不該受制於人，不然豈不是倒反天罡？」

　　聞言，姬承胤有一種，她很懂他的感覺。

　　他也是這麼覺得的。

　　什麼叫天子？天子就該唯我獨尊，不該被一群臣下挾制掣肘，任何與帝王對著乾的，都是忤逆！

　　穆引月眼珠一轉，勾唇笑道：「不過，你可以不受制於任何人，卻必須得一直受制於我才行，可得記住了哈。」

　　姬承胤愣住。

　　她湊過去，伸手輕輕拍了兩下他的臉，有些嚇到他。

　　他還沒吱聲呢，就聽她道：「就這麼說定了，你以後都得聽我的，一輩子都得受制於我，」

　　沒等他說什麼，她站起來道：「好了，那邊應該起藥效了，我去審人了，你繼續在這裡摸瞎吧。」

　　然後就走了。

　　姬承胤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時，人已經離開朝華殿了。

　　他擡手摸了摸被她調戲一般輕拍過的臉頰，哼笑起來。

　　「想得美，孤怎麼會一輩子受制於你……」

　　「真是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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