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剛剛被萬青欺負的時候,後背是緊靠著牆的,有因為劇烈的掙紮,後背上全是傷。
之前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萬青身上,隻顧著害怕,並不覺得疼,但是現在緩過來,痛感還是很明顯的。
但趙歡玉是主子,之前就已經救過她一條命,且又給了她們娘倆兒那麼好的生活,她實在不敢再麻煩趙歡玉了。m.
「沒……」
「嬸子就別推辭了,趕緊進去我幫你看看,不小心會留疤的!」
趙歡玉拉著她的手腕就往自己屋裡走,她屋裡有醫藥箱,做什麼都方便一些。
胖丫娘沒能拒絕,見小胖丫也想進去,就說道:「胖丫,娘在這邊忙不過去,你去照顧好老夫人。」
高氏正雙手左右開弓教訓著萬青,根本沒空管這邊,按理來說是不需要怎麼照顧的。
胖丫卻還是聽了她娘的話,乖乖點頭,去告示旁邊幫忙,想到那個壞人剛剛欺負她娘,她也擼起袖子跟著揍人。
胖丫娘這才跟著趙歡玉進了屋子:「姑娘,這點小傷不礙事的,我晚上拿水擦擦就好了!」
趙歡玉轉身去準備藥水來清洗傷口,胖丫娘就站在一旁,有些局促。
她現在能過成這樣,已經很滿足了,根本不敢做什麼出格的事情,惹得主人家厭惡,把她們娘倆兒趕出家門,所以說話做事都是小心翼翼的,平時也盡量把家裡人都伺候好。
「嬸子,別說那些了,快坐下,把外衫脫了,我給你清洗傷口。」
現在是夏季的尾巴,天氣轉涼卻不冷,大家穿的衣服都不是很厚,被那土牆上面的土疙瘩劃到,不僅會受傷,傷口上還會沾上一些泥土,處理不好是會感染的。
胖丫娘看拒絕不了,這才脫了上衣,把血淋淋的後背露出來。
這幸虧是小胖丫沒看見,不然肯定要哭的。
「嬸子,會有點疼啊,忍著點。」
「誒,我不怕疼的,姑娘儘管弄就是!」
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無所謂一些,甚至還帶了一絲絲的笑聲,想要騙過所有人。
趙歡玉一邊幫她處理傷口,一邊說道:「嬸子,難過就哭出來,不要這麼強撐著。」
剛剛還在努力笑著的人,聽見趙歡玉這句話,笑容瞬間就僵在臉上。
「沒、沒難過……」
她還在逞強,但聲音已經有些顫抖,明顯是快撐不住了。
趙歡玉又說道:「嬸子剛剛把胖丫支開,是不想讓她看見嬸子這個樣子,心中自責難受吧?」
胖丫娘的肩膀微微顫抖,這次卻沒出聲。
趙歡玉接著說道:「真羨慕胖丫有嬸子這樣的娘親,我要是也有嬸子這樣的娘親就好了。」
她多少帶了些試探的意味,但這個時候的胖丫娘根本沒有心思想別的,依舊在沉默。
「嬸子,胖丫還小,你還年輕,對將來有什麼打算嗎?如果……」
「沒有如果!」
趙歡玉話沒說完,就被胖丫娘慌張地打斷,意識到自己竟然打斷了主子說話之後,她更慌了,不顧背上的疼痛,直接就跪在趙歡玉面前,苦苦哀求道:「姑娘,今天的事情是婢子不對,婢子以後不會再胡亂出去了,請姑娘在給婢子一次機會,婢子一定會把主子們伺候好!」
說著,她還要磕頭,隻是被趙歡玉攔住了。
「嬸子,你這是做什麼啊!」
趙歡玉被她的反應嚇了一跳,想要把她扶起來,卻被她拒絕,接著說道:「又或者,姑娘要是覺得婢子壞了名聲,給家裡惹來閑話,那就讓婢子一個人離開,讓胖丫繼續留在姑娘身邊伺候姑娘好不好?」
她以為,趙歡玉問她將來的打算,是覺得她今天壞了名聲,會讓趙家蒙羞,所以準備把她們母女倆趕出門了。
趙歡玉聽明白之後,隻覺得格外心酸,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嬸子,你快起來,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把你們趕出去啊!」
「今天的事情不管怎麼說都是那個萬青的錯,我們找那個人的麻煩給你出氣還來不及,又怎麼可能趕你們走呢?」
趙歡玉嘆了一口氣,本來想趁這個時候安利一下她爹的,但又覺得自己這個樣子有些趁虛而入的意思,想了想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要是這個時候貿然提起那件事,不僅沒有達到她想要的結果,反而還引起胖丫娘的厭惡,那就得不償失了。
還是等過段時間,胖丫娘的情緒好一些再說吧。
胖丫娘顯然也沒想到趙歡玉會這麼說,她現在腦子裡亂成一鍋粥,想的都是以後她和胖丫該怎麼辦,要是真的被趕出家門,她一個人該如何把胖丫養大成人之類的。
「多謝姑娘,婢子往後一定給趙家做牛做馬,報答趙家對婢子的恩情!」
之前她快死的時候是趙歡玉救了她一命,今天她快被人欺負的時候,是趙大富出現救了她,趙家人就是她的福星,她要懂得感恩,也要教胖丫懂得感恩。
雖然自己已經沒有那方面的意思了,但趙歡玉覺得自己還是應該跟她解釋清楚自己剛剛那話的意思,於是便說道:「嬸子你放心,我不會要你給我家做牛做馬的,我剛剛說那句話隻是想問問你以後還有沒有再嫁人的打算?畢竟你還這麼年輕,不應該一輩子就這麼蹉跎著。」
胖丫娘下意識地就要搖頭,趙歡玉看到,又急忙加上一句:「如今你們孤兒寡母,最是容易被人欺負,要是能有個人保護你們,也是件好事。」
即便是這樣,胖丫娘還是搖了頭。
「婢子不想再嫁人了,隻想一輩子安安分分的待在這兒,照顧各位主子們。」
趙歡玉有些著急,又問道:「難道嬸子不想多一個人保護胖丫嗎?她年紀還那麼小,總是需要有個父親來陪她成長的。」
這個問題胖丫娘似乎早就想過了,所以幾乎沒有猶豫,就開口說道:「婢子是個寡婦,再嫁也不會有什麼好人家的,且胖丫是個女孩子,婢子擔心她會又被欺負。」
這還真是說不準,畢竟有很多帶著女兒二嫁的婦人都遇到過這樣的問題,自己另外嫁的丈夫,會欺負女兒。
以前覺得走投無路的時候,胖丫娘確實有想過這個辦法,她知道自己長得還行,想要再找個人嫁了也容易,可想要找到一個同樣對胖丫好的卻很難,所以她總是斟酌又斟酌。
雖然不是每個男人都這麼壞,但胖丫娘根本不敢想,真的發生那種可能,自己該怎麼辦。
所以,為了杜絕一切的發生,她決定不再嫁了,並且現在衣食無憂,這輩子就安安分分的待在趙家,伺候主子,再把胖丫撫養長大,她便也就滿足了。
趙歡玉卻抓住她話裡的重點,胖丫娘的心思是完全都在胖丫身上的,就連以後嫁不嫁人也都是為了胖丫,那麼讓她明白,她嫁人對胖丫是好事,會不會願意嫁給她爹?
如果胖丫娘能為了胖丫而嫁給她爹,那也算是達成了高氏的心願。
這是一個古人的正常思維,但是趙歡玉作為現代人,卻並不僅僅滿足於將兩個人強行湊在一起就行,她需要的是兩人之間必須有感情基礎,這樣以後生活在一起,才不會天天吵架,日子也能過得美滿。
「嬸子這麼想,是胖丫的福氣,但嬸子有沒有想過,如果你一直為奴為婢,胖丫也一輩子隻能是一個小丫鬟的身份,可如果你嫁了人,贖回身契,胖丫的身份就不僅僅隻是小丫鬟了。」
雖然胖丫娘自己也是能贖回身契的,但在這個年代,婦人多受限制,就算她贖回了身契,也很難自立門戶,且因為是寡婦的身份,日子也別想過得太平。
胖丫娘陷入了沉思,她現在能想的,就僅僅隻是母女倆能夠在白天的時候填飽肚子,晚上睡覺的時候能躺在溫暖的被窩裡,卻從未想過胖丫一輩子都隻能是小丫鬟的身份,那要怎麼辦?
如果有別的出路,沒有任何人是願意為奴的,也沒有任何一個疼愛孩子的母親,願意看自己的孩子一輩子就隻能當個下人。
趙歡玉的這一席話,成功又讓胖丫娘陷入了沉思。
難道她真的要找個男人嫁了嗎?可嫁了別的男人,日子卻不一定有現在好呢。
並且,她還欠趙家救命之恩,若是嫁了人,這恩情該如何還?
趙歡玉並沒有逼她,隻是默默的幫她清洗傷口上藥,這個季節還比較熱,不需要包紮,隻要每天換藥就可以,所以很快就處理好了。
「嬸子好好考慮一下我說的話吧,趙家從來沒有想把你們趕出去的意思,相反的我很喜歡嬸子也很喜歡胖丫,我希望你們能過上更好的生活。」
末了,她還加了一句:「我很樂意幫忙。」
趙歡玉說的幫忙是幫胖丫娘嫁給她爹,而胖丫娘想的卻是趙歡玉幫忙把她嫁給別人。
主子的命令是不得不從的,要真是趙歡玉給她指定了人選,她就算不願意也還是會嫁的。
因為趙歡玉確實是為她著想,她不能這麼沒有良心。
至於以後的日子能不能過得好,那就全看命了。
一時間,胖丫娘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難過,難道自己真的逃不開要再嫁人的命運嗎?
她跟胖丫她爹的感情一向不錯,並且胖丫她爹也是為了她們母女倆而死,就這樣要嫁給一個渾然不知道是什麼人的男人,她心中更多的是拒絕,同時也有對命運的妥協。
趙歡玉不知道,她明明是一番好意,卻給胖丫娘帶去兩難的選擇,從趙歡玉房間出去之後,回到自己房間都還是迷迷糊糊的。
而外面,高氏打人打累了,讓人去把村長叫來,這件事就在趙家院子裡解決。
村長一聽說村裡又有人鬧事了,也是一個頭兩個大,怎麼村裡這些人就愛招惹趙家呢?人家趙家人好好過自己的日子,招誰惹誰了?
然而村長來到趙家院子裡,確認不出被綁住的那個人是誰,因為萬青已經被高氏和胖丫打成了豬頭,臉腫得根本看不出人樣。
「村長爺爺,就是這個人欺負我娘!我娘都受傷了!」
胖丫年紀還小,就算再聰明也不是很懂萬青是怎麼欺負她娘,反正就是把她娘惹哭了,所以她一定要告狀,讓村長好好教訓這個萬青。
那些人去叫村長的時候,故意賣了個關子,沒跟村長說到底是什麼事,主要還是覺得萬青是他們萬家人,做出這種事情著實是丟臉,都不好意思說。
而現在被胖丫一句話就概括了,小孩子說話沒分寸,又見萬青被打成這個樣子,還以為他真的得手了,二話不說上去又是一頓胖揍。
萬青的爹娘在旁邊被人押著,都快要哭死了。
他們兩人才剛從田裡回來就被人押來這裡了,見自己的懶漢兒子被人綁著打,又是心疼又是氣憤,可對上的是趙家人,且又是他們理虧,周圍人都是罵他們的,他們根本不敢多說什麼。
本想著村長來了還能替自己兒子求個情,沒想到都沒等他們開口,村長已經又打上了。
「村長呀,咱們好歹是族親,手下留情啊!」
「我們老兩口現在就隻剩下這一個兒子了,他要是死了,我們可怎麼活呀!」
老兩口原本有兩個兒子,但是大兒子前些年去鎮上賭錢,欠了很多錢還不上,被人家打死了,現在就隻有這麼一個兒子,之前家裡的錢全被搜颳去還了大兒子的債,便再沒有錢給小兒子娶妻,所以二老覺得虧欠小兒子,就算他天天閑在家裡無所事事,也不敢要求他去田裡幹活,就這麼閑散的養著。
本想著再苦個幾年給他湊個媳婦錢,誰能想到就出了這種事?
高氏見村長這麼激動,就知道他肯定是誤會了什麼,趕緊趁罵萬青的時候解釋:「今天幸虧胖丫他娘沒事,否則老娘非親手剁了你不可!」
村長愣了一下,哦,沒事啊,他還以為真的出大事了呢!
趙家人一向重情義,今天這小子要是真的得手了,村長高低要給他浸豬籠。
「村長救命啊嗚嗚嗚,我再也不敢了!」
村長氣足敗壞地將人罵了一頓,然後對著高氏說道:「不知妹子你想怎麼處理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