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沈輕紓,你在報復我?
回程還需要四個小時,對於現在的江月蘭而言,是巨大的挑戰。
沈輕紓不忍心讓江月蘭打麻醉,可她也很清楚,這是目前唯一的辦法了。
但即便是給江月蘭麻醉也是一道難題。
江月蘭不讓任何人靠近。
或許是今天來的人太多,以往江月蘭還願意讓趙嬸接近,但今天趙嬸剛踏進牛棚,江月蘭就便恐地大叫起來,抓起滿地的乾草往趙嬸身上扔——
趙嬸無奈,隻能退出牛棚。
「可能是我們人太多了。」趙嬸嘆聲氣,「以前都是我自己一個人過來,她都不會這樣。」
「那就採取強硬措施吧。」傅斯言沉聲道,「鄭江,你帶著他們進去。」
沈輕紓都沒來得及說話,鄭江已經帶著團隊的其他四人衝進了牛棚。
「等一下!」沈輕紓欲上前,手臂卻被傅斯言拽住。
「沈輕紓,我知道你心疼江阿姨,但對於一個神志不清的人隻有用這種辦法。」
沈輕紓頓住。
然後,她看見江月蘭被鄭江幾人強制按在地上。
江月蘭嚇壞了,眼淚鼻涕流了一臉,嘴裡哀嚎著,說的什麼,沈輕紓聽不清楚。
她早已淚流滿面。
江月蘭身下的乾草濕了一片……
沈輕紓捂著心口閉上眼,不忍心再看下去。
尖銳的針頭紮進江月蘭的手臂。
麻藥起效,江月蘭漸漸閉上眼,陷入昏睡。
鄭江幾人把江月蘭放到擔架上,擡出牛棚。
沈輕紓甩開傅斯言的手,看向趙嬸,「我能不能借你們的浴室用一下?我想幫我媽洗個澡,換身乾淨舒爽的衣服。」
「當然沒問題啊!」趙嬸笑著說,「我懂的,你們城裡來的,最講究體面了,不過我這鄉下條件有限,我幫你吧!」
沈輕紓又是一陣鼻酸,「那就麻煩您了,謝謝您!」
「謝什麼呦,能遇到都是緣分!那個,你們把人擡進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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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嬸把家裡的大木桶搬出來,洗乾淨後,讓他們把江月蘭放到木桶裡。
江月蘭身上太髒了,衣服太破舊,輕輕一撕就成布條了。
沈輕紓一邊幫母親清洗,一邊流淚。
趙嬸問她,「你們是哪裡人啊?」
「北城。」
「大城市啊!」趙嬸打量著沈輕紓,又打量起江月蘭。
江月蘭的臉已經洗乾淨了,雖然瘦得脫相,皮膚也因為營養不良變得蠟黃,但依舊可以看得出來五官長得挺精緻。
趙嬸又問,「外面那個大老闆是你老公?」
沈輕紓眉心皺了下,「不是。」
「哦,那我看走眼了。」趙嬸這人熱心腸,也沒什麼心眼,想什麼就說什麼,「我還想說你們模樣很相配呢!不過,他看起來很關心你啊!」
關心她?
沈輕紓心裡一陣冷嘲。
傅斯言哪裡是關心她。
他做這些,隻不過都是為傅思宇而考慮。
趙嬸:「哎,這個頭髮梳不開,全打死結了!」
沈輕紓摸了摸母親的頭髮。
打結實在是太多了。
「剪了吧。」沈輕紓說,「您這有剪刀嗎?」
「有的,我去拿。」
趙嬸找來剪刀。
沈輕紓親手幫母親把頭髮剪短。
剪完後,反反覆復洗了好幾遍才徹底洗乾淨。
頭髮吹乾後,沈輕紓摸著母親白了三分之二的頭髮,淚眼朦朧。
趙嬸看出她的心思,「丫頭,找到人就好,我們常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你媽媽經歷這麼一遭還能活下來,是個有福之人,她的福氣在後頭呢!」
沈輕紓吸了吸鼻子,「嗯,從今以後,我一定會照顧好她。」
把江月蘭梳洗好後,趙嬸又喊來村裡兩名婦女幫忙。
農村的婦女都是幹體力活的,力氣大得很。
在幾個熱心婦女的幫助下,江月蘭褪去一身髒亂,重獲新生。
-
趙嬸和村長親自送他們到村口。
沈輕紓停下來與他們道別。
她握住趙嬸的手,「謝謝您,這是我一點心意,您一定要收下。」
趙嬸還未反應過來,手裡就被塞了一張銀行卡。
沈輕紓:「密碼是六個零。」
「這可不行!」趙嬸急忙把銀行卡退給沈輕紓,「這錢我們堅決是不能拿的。」
「您拿著,我才能安心。」
趙嬸擺手,「不行不行!」
沈輕紓態度堅決,「我知道您和村長不是為了錢才救人的,但這錢您就收下吧,就當是我花錢買心安吧。」
「這……」趙嬸看向村長。
村長點點頭,「既是沈小姐一番心意,那就收著吧。」
聞言,趙嬸便收了銀行卡。
沈輕紓往後退了幾步,對他們兩人深深一鞠躬。
…
私人遊輪駛離金島碼頭已是傍晚。
遊輪開得比來時還要慢很多。
大概是一門心思都撲在母親身上,所以沈輕紓這次並沒感覺到多難受。
期間,江月蘭有蘇醒的跡象。
隨行的醫生看了眼,評估後,又給江月蘭加了點麻醉。
打完麻醉後,江月蘭睡得更沉了。
沈輕紓全程守在母親身邊。
晚餐是傅斯言讓人送到房艙的。
沈輕紓沒什麼食慾,但為了保存體力,她還是勉強吃了些。
…
夜裡九點半,遊輪抵達南城碼頭。
傅斯言已經提前安排好,救護車和房車都已經在碼頭邊等候著。
鄭江幾人擡著昏睡的江月蘭率先下了船。
沈輕紓緊隨其後。
上了岸,沈輕紓拿出手機,點開微信。
溫景熙半小時前給她發的消息。
他們已經到了。
她一顆心總算落下,上前攔下鄭江幾人。
鄭江疑惑地看著沈輕紓,「沈小姐,怎麼了?」
沈輕紓沒說話,隻是看向遠處開著雙閃的庫裡南。
庫裡南副駕車門和後座車門同時打開。
溫景熙和靳闕先後從車裡下來。
夜色裡,兩個身形修長的男人徑直朝這邊走來。
遠處,救護車鳴笛聲漸漸逼近。
沈輕紓轉過身,看著幾步之外的傅思宇,面色平淡,「傅斯言,我不會跟你回北城,你也帶不走我媽。」
傅斯言黑眸凝視著她。
「沈輕紓,你從一開始就不相信我,對嗎?」
沈輕紓與他對視著,冷冷勾唇,「是你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放我回江城吧?」
傅斯言一怔。
看到他這反應,沈輕紓隻覺得好笑。
「傅斯言,四年了,你還是一點都沒變。」她美眸微彎看著傅斯言,明明是笑著,眼中卻沒有一絲溫度。
「你沒變,但我變了,我不會再由著你算計擺布!」
傅斯言黑眸沉沉地盯著她,「沈輕紓,你在報復我?」
「報復?」沈輕紓笑出聲,「這算什麼報復?」
「傅斯言,雖然我媽撿回一條命,但你別忘了,我之間還隔著我兒子一條命!所以,別再妄想用你那些手段捆綁我,我從不欠你,更不欠傅思宇的。而你欠我的,你這輩子永遠也無法還清!」
傅斯言眉心緊蹙,聲音沉重,「如果兒子沒有死,你是不是就不會再提離婚?」
「沒有如果。」沈輕紓胸口起伏,情緒在胸腔裡翻湧,「傅斯言,我有時候真的很想知道,午夜夢回的時候,你會不會夢見那個孩子來找你索命?」
傅斯言怔住。
「但你應該不會做那樣的夢吧?」沈輕紓冷嗤一聲,「因為在你心裡,你隻有傅思宇這個兒子!我兒子的死,對你而言又算得了什麼?」
傅斯言垂在身側的手握緊,喉結艱難滾動。
沈輕紓不再看他,轉頭看向救護車。
救護車開過來,在道旁停下來。
溫景熙和靳闕並肩朝沈輕紓走過來。
他們身後,又有幾輛黑色私家車停下來。
車內下來數名黑衣男子。
「阿紓,我把靳醫生都給你帶過來了。」溫景熙說著還指了指身後那幾個黑衣男子,「程先生安排的,程先生怕某人仗勢欺人扣著江阿姨,所以安排他們過來的。」
這陣仗,不知道的還以為拍港片。
沈輕紓既驚訝又感動。
有了程先生的庇護,她要從傅斯言手裡帶走母親便不再是難題。
沈輕紓對溫景熙笑了下,轉而看向靳闕。
「靳醫生,」她對靳闕輕點了下頭,「又麻煩您了。」
「客氣了。」靳闕眉眼深邃,聲音溫沉,「我先帶著江阿姨去機場等你們。」
「好。」沈輕紓應道。
聞言,溫景熙回頭看著為首的黑衣男子,「把人擡到我們的救護車上。」
為首的黑衣男子點頭,帶著其他黑衣男子上前,圍在了擡著江月蘭的那幾人身邊。
很明顯,這是要搶人的意思。
氣氛僵凝。
傅斯言看著沈輕紓,語氣冷沉,「江城的醫療條件不如北城,沈輕紓,你最好考慮清楚。」
「這就不勞你費心了。」沈輕紓冷眼看著他,「你隻管把人還給我就行。」
傅斯言掃了眼靳闕,轉而又看向沈輕紓,「你是因為他才執意要把江阿姨帶去江城治療?」
「我找誰給我媽治病和你沒有關係。」沈輕紓直視著傅斯言。
傅斯言勾唇,輕哂一聲,「行,你既如此堅持,那就依你。」
話落,他掃了眼邵青。
邵青會意,當即示意鄭江幾人把江月蘭交出去。
黑衣男子擡著江月蘭往一旁的救護車走去。
靳闕淡淡掃了眼傅斯言,轉身跟了上去。
傅斯言盯著靳闕的背影,黑眸眯了眯。
靳闕跟著江月蘭上了救護車。
救護車掉頭,往機場開去。
沈輕紓暗暗鬆口氣,對溫景熙說,「我們也走吧。」
溫景熙應了聲。
兩人朝庫裡南走去。
這次,傅斯言沒有再阻攔。
他隻是默默注視著沈輕紓離開的背影。
庫裡南駛入前方大道,慢慢消失在夜色中。
傅斯言眼睫顫了下,收回目光。
「查查那位靳醫生。」他低聲命道。
邵青頷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