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採薇是什麼想法。

　　可看那個孩子用功，她動了惻隱之心。

　　「採薇，你別生氣，我這就喊萍萍出來。」

　　寧采梨聽著寧採薇沒說話，她怕採薇生氣，趕緊放下掃帚，不等寧採薇說話，就急匆匆去新院子喊人了。

　　趙景免知道媳婦的想法，整個屋子裡，也就他沒有任何幹擾，吃得很快。

　　「媳婦，多吃兩口。」

　　「上午用了一上午的腦子，不多吃點，身體怎麼受得住？」

　　那一個個數字，那一筆筆的賬目，密密麻麻，他看一眼，都感覺頭疼。

　　可他媳婦，一上午都在做這些。

　　寧採薇搖了搖頭，看著大嫂的表情，後面的話沒有說。

　　索性……

　　當著大家的面，一起說吧。

　　「小姨。」

　　曹萍萍走過來，臉色有點發白，眼神有點閃躲。

　　她……

　　剛剛走過來的路上，她已經想好了，以後她再也不看書了，以後就給小姨幹活，小姨說什麼，就是什麼。

　　寧採薇伸出手，「過來，讓我看看，傷口都好了嗎？」

　　曹萍萍忐忑地走過去，因為尊敬，因為重視，才會恐慌。

　　「好了。」

　　聲音有點小，帶著忐忑。

　　「怕什麼？」

　　「怕我不讓你看書？怕我不讓你學習嗎？」

　　寧採薇拉著她的手，先是檢查她胳膊上的傷口，這幾個月，她用藥膏小心的養著，傷口終於沒有那麼明顯了。

　　除了之前的疤痕，沒辦法消除，後來的新傷，基本都不見了。

　　「我……」

　　「小姨，我不看書了。」

　　她不該妄想的！

　　學知識，當一個文化人，那都是別人孩子的特權，她的爹是一個畜生，她的娘還需要她照顧。

　　小姨給了她重生的機會，她卻妄想學習。

　　寧採薇整理一下她的頭髮，心底也有些發酸，「傻不傻？」

　　「小姨是不講理的人嗎？」

　　「早就給你報名小學了，九月一日才開學，這半年，我想把你送回村子裡。」

　　「跟著村子裡的小學，先上著課，明屹的知識很紮實，明屹可以多教教你。」

　　「明瑞雖然能給你講，可他的學業太忙了，能分給你的時間太少了。」

　　如果她沒有接手衚衕，還能帶她一段日子。

　　可現在……

　　她的時間都被填滿了。

　　「小姨……」

　　曹萍萍瞪大了眼睛，滿眼都是不可置信。

　　上學？

　　小學？九月一日開學？

　　這是夢嗎？還是小姨說錯了？

　　她隻是一個沒人要的野孩子啊！她的父母都不讓她上學，可是……

　　「傻不傻！」

　　「學習是好事，有知識，有眼界，辨是非。」

　　「我家萍萍是個勇敢的姑娘，不會害怕那些流言蜚語對不對？」

　　「你的年紀大一些，可能會被其他孩子詬病，你做好心裡準備，去面對這些了嗎？」

　　一般孩子上一年級，有七歲，有八歲，尤其是城裡的孩子，家裡更加註重教育。

　　孩子上學的年齡，都比較小一些。

　　可萍萍已經十二歲了，比正上學校的孩子，足足大了四歲，可能會面對異樣的目光。

　　這些她都在給萍萍敲警鐘。

　　「我不怕。」

　　「除了老師講課的聲音，我什麼都聽不到。」

　　「小姨，我什麼都不怕。」

　　能讓她害怕的事兒，隻有小姨不要她了。

　　其他任何事，別人怎麼說，別人怎麼做，她都不害怕。

　　看著萍萍一臉的堅定，寧採薇揉了揉她的頭髮，「本來想下次明屹過來後，再告訴你的。」

　　「現在倒是提前了。」

　　「明天讓慧娘阿姨帶你去買衣服，慧娘阿姨做的衣服好看。」

　　慧娘有一手刺繡手藝，寧採薇的衣服劃破了，慧娘綉了東西，完全看不出來劃破的口子。

　　甚至比原來還要好看。

　　寧採薇有試探了幾次，發現慧娘不光刺繡，針腳細密，做衣服有自己的想法。

　　她在閑著的時候，給寧採薇做了兩身衣服，那衣服，比在百貨商場買的都好看。

　　「用我的工錢。」

　　寧采梨一直都在聽著，偷偷地抹了抹眼淚。

　　「我好好乾活，多多幹活，萍萍上學的錢，先用我的，不夠的話，我借。」

　　「等以後，我還。」

　　寧采梨的話，倒是讓寧採薇有些意外。

　　她這個榆木腦袋的二姐，終於開竅了。

　　能不開竅嗎？

　　無論是慧娘，還是馮倩雲，雖然她們狀態不好，兩個人都是有文化的人。

　　每次進貨算賬，以前是明瑞，現在直接被馮倩雲接手了。

　　她的字，非常好看，就是說話，還是有障礙。

　　「算了。」

　　「萍萍的學費，我交。」

　　寧採薇從來沒想過，讓寧采梨拿錢。

　　多一個孩子上學，對她來說，沒有什麼負擔。

　　更何況……

　　不隻是曹萍萍。

　　「小姨，萍萍借，以後我給小姨幹活，幹一輩子的活。」曹萍萍神色認真，語氣堅定。

　　她知道，是誰把她拉出魔窟。

　　隻是這一個恩情，她一輩子都還不完。

　　「又傻了。」

　　「你有光明的未來，路小姨給你了，以後走到哪裡，就看你自己了。」

　　「小萍萍，主動權，從來都在你自己手裡。」

　　寧採薇是真的心疼曹萍萍，她從來就不是一個救世主的身份，是在萍萍需要幫助的時候，伸出了一隻手。

　　是萍萍抓住了這隻手，她自己帶自己走向光明。

　　不是她拯救了萍萍，是萍萍自己拯救了自己。

　　「好了，下午給小姨幫忙。」

　　寧採薇的話剛剛落下，曹萍萍立刻點頭，「好。」

　　劉翠華看著寧採薇，每一次看她的為人，看她辦的事，都會讓她內心震顫。

　　「我那一屋子的賬本，我先去忙了。」

　　賬本看完，基本能了解，衚衕的大部分產業。

　　她才能更有發言權。

　　寧採薇教曹萍萍，怎麼繪製表格，隻要幾行幾列，幾個格都有對應的比例。

　　萍萍很聰明，很快就已經學會了。

　　寧採薇看著趙景免寫的條目，很快就畫出來一張表格。

　　「你看看，對不對？」

　　她畫完後，把表格遞給趙景免，趙景免仔細核對之後，「對。」

　　以後有了這個東西，那統計會省事很多。

　　「這張表格，我會帶到部隊去。」

　　寧採薇擺了擺手，「帶到哪裡都行。」

　　她還在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