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糖豆一聲「媽媽」讓顧煙正要退回電梯裡的雙腿硬生生頓住。

　　她怎麼也沒想到女兒前些天之前捧著蘋果臉一臉甜蜜害羞和她說的戀愛對象唐唐，竟是唐斯年！

　　她站在電梯口，隔空對上唐斯年那雙聽到她是小糖豆媽媽瞬間變得深不見底的眸子。

　　大腦「嗡嗡」直響，有那麼一瞬間失去了正常思考的能力，以至於聽到女兒叫自己，雙腿卻像灌了鉛般，動彈不得。

　　「媽媽，媽媽，你快過來呀！」

　　小糖豆還在繼續叫，她太興奮，完全沒發現兩個大人之間的暗潮湧動。

　　她是有感覺到她家唐唐牽著她小手的大手力道緊了些許，但她以為唐唐沒心理準備突然見到她媽媽過於緊張的原因。

　　小糖豆小大人似的擡起另一隻小手，輕輕地在唐斯年緊繃的手背上拍了拍，貼心地安撫他，「唐唐～你不用緊張噢，我媽媽她很溫柔很民主噠，我又在她面前經常提你，她對你印象很好噢。而且，有我在，我會護著你噠。」

　　安撫完唐斯年，小糖豆鬆開他的手，邁著小短腿，「噠噠噠」快步跑到顧煙身邊。

　　伸手牽住她的手，迫不及待地把人扯到病房門口，一臉甜蜜地和顧煙介紹，「媽媽媽媽，這就是我經常跟你提到的唐唐噢，我沒吹牛叭，我家唐唐是不是又高又帥又溫柔，比電視劇裡的霸道總裁還要霸道總裁，一點兒也不油膩。」

　　小蘿莉微微擡著小下巴，語氣驕傲，一臉嘚瑟。

　　她眼光超好的。

　　顧煙：「……」

　　借著聽女兒說話低著頭，明顯感覺到一道不容忽視的目光落在她頭頂，顧煙避無可避，隻能面對。

　　她緩緩擡頭，對上唐斯年那雙意味不明的深眸。

　　內心過於緊張，加上兩人除了睡了挺多覺，對彼此並不了解。

　　一時間她也揣摩不透他究竟有沒有聯想到，小糖豆是他的女兒。

　　隻能硬著頭皮，唇角扯出一抹乾笑，打招呼，「唐醫生，你好。」

　　小糖豆小大人似的擡手撫額。

　　這屆大人也太緊張了叭。

　　唐唐是這樣，媽媽也是這樣。

　　最後還是需要她出馬，作為貼心的小棉襖，她是不能讓媽媽在唐唐面前太失身份噠。

　　小糖豆一手拉著顧煙，一手拉著唐斯年，脆生生地說道：「媽媽，不要唐醫生唐醫生的叫嘛，多生疏呀。唐唐是我的男票，你叫她小唐就可以啦！」

　　小唐：「……」

　　顧煙：「……」

　　小唐是什麼鬼稱呼。

　　她敢叫，唐斯年就敢掐死她。

　　「唐唐，這就是我媽媽。唔……你……未來的丈母娘。」

　　丈母娘這三個字從櫻花般的小嘴說出來，小糖豆還是忍不住紅了蘋果臉。

　　把紅撲撲的臉蛋貼到顧煙腿上，害羞地蹭了蹭。

　　又緊張，又激動。

　　還以為今天不能讓唐唐見家長了呢。

　　沒想到，就這麼直接見上了。

　　電視劇裡，見了家長，就是過了明面了，隻要得到家長認可，以後她想唐唐就能直接光明正大約他啦。

　　顧煙再次滿頭黑線：「！！！」

　　也是女兒這一番打岔也讓顧煙漸漸冷靜了下來。

　　五年前那一晚，他倆是做了措施的。

　　她不用慌。

　　穩住。

　　不露痕迹的深吸了口氣，顧煙拍拍女兒後腦勺，「小糖豆，你先回病房，媽媽跟……你家唐唐單獨聊聊。」

　　小唐她實在叫不出口。

　　小糖豆大眼睛滴溜溜轉了轉，很快就明白顧煙的意思啦，媽媽這是要考核她家唐唐！

　　說明，有戲。

　　小蘿莉乖乖點頭，「好噠，媽媽。」

　　鬆開顧煙的手，小糖豆仰起小腦袋看著下顎線依然緊張著的唐斯年，一看就是很緊張。

　　看樣子，她家唐唐比她想象中還要在意她呢，小糖豆對他鼓勵道：「唐唐，不要緊張，我對你有信心。」

　　她家唐唐這麼優秀，就是傳說中完美男票。

　　就算媽媽想雞蛋裡挑骨頭，也挑不出一點毛病那種完美。

　　話雖這麼說，但剛剛她已經放話要護著唐唐了，不能食言而肥！

　　長太胖就不漂亮可愛啦！

　　「媽媽，我很喜歡唐唐噢，你要愛屋及烏，不要太為難他，比心，愛你呦！」

　　護完唐斯年，小糖豆雙手比心，對著顧煙發射，彩虹屁到位。

　　發射完後轉向唐斯年，她本想給他一個親親的，但當著家長的面，有點不好意思，於是就給唐斯年打了個飛吻，然後紅著小臉，「噠噠」跑進病房裡。

　　門一關上，唐斯年大手便扣住了顧煙的手腕，扯著她大步往前走。

　　躲在病房門後面的小糖豆，耳朵貼在門上，打算偷聽噠。

　　沒想到聽到腳步聲，唐唐和媽媽竟然下樓聊。

　　探出的小腦袋看著兩個大人進了電梯，立刻轉身，「噠噠噠」又跑到病房窗戶前。

　　小屁股一撅就爬到了窗台上，為了安全，窗戶的防盜窗是鎖著的。

　　她跪在窗台上，小臉緊緊貼在玻璃上，從六樓往下看。

　　漂亮的蘋果臉都擠變形了，看了好一會還是什麼都沒看不到。

　　就……看了個寂寞。

　　唉。

　　小糖豆抿著小嘴，從窗台上跳下來，走到剛剛唐斯年坐過的沙發上坐下。

　　屁股下面就像有針一樣，小身體一會兒左扭扭，一會右挪挪，坐立不安。

　　捧著蘋果臉，唉聲嘆氣。

　　也不知道媽媽有沒有為難唐唐。

　　真是讓人捉急咩。

　　……

　　樓下

　　唐斯年目光一瞬不瞬盯著顧煙，不放過她一絲表情，開門見山，「小糖豆是誰的女兒？」

　　夜色裡，為了不讓女兒被搶走，顧煙強迫自己冷靜，不讓自己在唐斯年面前流露出半分破綻。

　　看著他，語氣不可思議，「唐斯年，你該不會以為小糖豆是你的女兒吧？」

　　難道不是？

　　唐斯年瞳孔明顯微震。

　　見狀，顧煙輕笑出聲，言辭鑿鑿，，「唐斯年，你想什麼呢？你忘了，五年前那一晚，我倆可是做了措施的。而且，隔天我怕萬一，還吃了事後葯。」

　　「一夜情而已，除了無知少女，正常女生誰會傻到為一夜情的對象生孩子？你當這是小說呢？」

　　唐斯年聞言面色沉了沉。

　　之前他幫阿深和少臣做親子鑒定時，他也閃過念頭，不喜歡小孩的他卻不排斥小糖豆的靠近，小糖豆該不會是他女兒吧？

　　但他當時的確覺得荒唐。

　　他隻在五年前一夜情過，而那一晚，他清楚記得自己措施做得很好。

　　但——

　　「那你剛剛看到我慌什麼？」

　　唐斯年逼近，目光更沉了幾分，似要把她看透。

　　顧煙目光不閃不避，迎上他的目光，「唐斯年，你和小糖豆相處過幾次，你應該也知道我女兒她很聰明但也很敏感。

　　我和你的關係不清白，我心虛，怕女兒察覺。

　　我不想讓她知道，她看病的錢是我靠出賣身體在你那裡換來的。

　　我可以為了我女兒把自己的尊嚴踩在腳底，怎麼任人作賤都行，但我不想讓我女兒受到傷害，就這麼簡單。」

　　顧煙這話也是真話。

　　所以她說起來字字發自肺腑。

　　為了打消唐斯年的疑慮，顧煙繼續說道：「小糖豆是前男友的女兒，但——我們還是分手了。我愛他，不想打掉小糖豆，所以偷偷生下來了。」

　　「唐斯年，我倆交易已經結束。我有個不情之請，能不能麻煩你以後不要出現在我和小糖豆的面前。」

　　「算我求你，讓我在我女兒面前留一點自尊。」

　　顧煙說完，內心很緊張。

　　但卻不敢表露出來。

　　站在唐斯年面前，迎視著他的目光。

　　夜色裡，顧煙度秒如年，內心焦灼不已，很怕，說服不了唐斯年。

　　很怕他不相信去做親子鑒定，到時候，她的謊話不攻自破。

　　對視並未多久，但顧煙卻彷彿過了一個世紀。

　　唐斯年突然後退，拉開與顧煙的距離。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神情冷漠，讓人琢磨不透他的想法。

　　隻字未言，轉身離開。

　　留下顧煙站在原地，手腳僵硬冰冷，半晌緩不過神來。

　　他究竟是信了還是沒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