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辰捂住王紅紅的嘴，將他的尖叫堵在了嗓子眼裡。

　　「唔——鬼！」王紅紅使勁沖孟關眨巴眼求救。

　　頭頂的礦燈瘋狂搖晃。

　　孟關仔細看過來人的身形，伸出去要拽人的手頓住，試探喚道：「江哥？」

　　江辰聞言點頭，「嗯」了一聲。

　　「嗚嗚？」王紅紅被捂著嘴出不來聲音，但顯然他是聽見孟關的話了。

　　江辰鬆開他，毫不掩飾自己的嫌棄，在衣服上蹭了蹭手。

　　王紅紅揉揉被掐的發酸的脖子，目露哀怨。

　　孟關借著礦燈瞄江哥的臉。

　　簡直就是另外一個人，深邃陰騭的眉眼成了單眼皮下垂眼，高挺的鼻樑變成了蒜頭鼻塌鼻樑，甚至連五官輪廓都改變了。

　　但偏偏看不出一點假面感，好像這個人就該長成這個樣子。

　　孟關暗好奇湊過去，「江哥，你這臉？」

　　王紅紅也側頭，顯然他也很好奇。

　　江辰：「我媳婦做的。」

　　原來是嫂子做的啊，合理了。

　　江辰雙手抱臂，掃過他們現在凄慘模樣：「你們兩個怎麼上山了？」

　　王紅紅一秒嬌羞，肉麻道：「江哥，我們擔心你~」

　　江辰擡腳踹他屁股上，語氣冷漠：「好好說話。」

　　王紅紅癟嘴，老實交代了來龍去脈。

　　「……剛上山就被抓了，然後就被送來挖礦了。」王紅紅說完一攤手，表情還有些無辜。

　　江辰懶得理他，將從老頭那打聽的事，簡單和兩人說了下。

　　王紅紅總結：「所以現在的常家村是假的，真的常家村已經被另外兩個村子的人幹掉了？」

　　廢話。

　　孟關翻了個白眼，把礦場情況介紹給江哥聽：

　　「常龍收留了好多逃犯，這些逃犯看守礦場，手裡都配著槍。」

　　「挖礦的礦工，有一些是被騙來的，也有些是西山腳兩個村子的人，他們來挖礦是要給錢的。」

　　他們躲的地方隱蔽，孟關給江辰指了下礦洞裡的礦工。

　　「那些穿的格外破，瘦的沒人樣的基本都是被騙來的。」

　　江辰掃過礦工，確實有所不同。

　　礦工分成兩撥人，一部分人格外瘦弱，衣服破的不成樣子，走路都踉蹌，神情麻木。

　　一部分礦工穿的好些，體格健壯，正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聊天，還有些抱著稿子躲懶。

　　「他們挖一天礦，按照筐數結錢。」

　　三人說話間，下面吵了起來。

　　江辰三人借著礦料遮蔽看了過去。

　　探照燈將礦場照得慘白如晝，鐵鏽味的夜風卷著煤渣撲在臉上。

　　三米開外的空地上，兩撥人像繃緊的弓弦般對峙，礦燈把他們的影子抻成扭曲的黑色巨獸。

　　「又吵起來了。」

　　「他們一時半會不會停下，歇會吧。」

　　被拐來的礦工已經習以為常，趁機躲懶。

　　老吳拽著咳個不停的瘸子張，朝著三人躲著的地方過來。

　　江辰對王紅紅示意一下。

　　王紅紅秒懂，從礦料堆後跳出去，「兩位大哥，我叫王紅紅，你們叫我小王就行。」

　　他長得俊秀，笑起來沖淡臉上的桀驁，很有親和力。

　　老吳知道這小夥是今天被拐進來的，他不鹹不淡應了一聲，拽著瘸子張，靠著礦料堆坐了下來。

　　瘸子張還在咳個不停，老吳把破水壺遞給他：「喝點水。」

　　「咳咳……好……」瘸子張接過水，潤了潤發癢的喉嚨。

　　王紅紅湊過去，笑著問道：「這大哥生病了？」

　　老吳被困礦場快十年了，見慣了像王紅紅這種，來時滿心想著逃出去的新人。

　　被抓回來，毒打幾頓才能老實。

　　老吳懶得理他。

　　王紅紅不在意，繼續湊上去問道：「這大哥咳的這麼厲害，怎麼不吃藥？」

　　老吳撇嘴，不耐煩道：「咱們這些人在他們眼裡不是人，是畜牲，死就死了，還吃藥，嗤—」

　　他冷笑一聲。

　　礦工不見天日，吃得也差，睡在露天礦洞裡，體力消耗又大，更容易生病。

　　不是沒有人去求葯，但換來的是一頓毒打。

　　久而久之，沒人敢去求葯，生病就硬扛著。

　　王紅紅還想問，老吳卻煩了，轟他走。

　　王紅紅熱臉貼了個冷屁股，悻悻站起身，剛要走，忽然聽到「砰」的一聲，他循聲看過去，水壺掉在地上，裡面的水灑了出來。

　　瘸子張捂著嗓子，劇烈咳嗽起來：「咳咳咳咳咳……噗！」

　　咳的太厲害，竟張口噴出一股血來！

　　「瘸子！」老吳一下就急了。

　　瘸子張是和他同一時間被騙進來的，兩人相伴這麼多年，早就把彼此當作親兄弟了。

　　眼見瘸子張咳血，老吳拽著他起來，想背著他去求監工要些葯吃。

　　哪怕被打，能換一顆葯回來，也值了。

　　「大哥，你等一下！」王紅紅收到孟關示意，忙把人擋住。

　　「滾開！」老吳急的頭頂冒汗，背著瘸子張累的氣喘籲籲，去路被擋，急得爆了粗口。

　　「我有法子治他！」王紅紅吼了這麼一句。

　　如同強心針，老吳看著王紅紅的眼睛一亮，「你沒騙我？」

　　「騙你做什麼。」王紅紅把被抓瞎說的身份扯出來：「我老師——孟教授，你別看他年紀輕，正經的醫藥學教授。」

　　孟關配合從礦料堆後面走出來，他長得斯文儒雅，微微一笑，書卷氣息撲了老吳一臉。

　　他將信將疑放下瘸子張，隻見那年輕人走過來，撿起水壺，聲音溫和。

　　「礦場粉塵多，長年累月下來，容易得咳病，他這不算嚴重，我給他按按就好。」

　　瘸子張躺在地上，抓著心口得衣服，咳得撕心裂肺，脖頸爆出青筋，不時噴出些血沫，看起來格外駭人。

　　孟關在瘸子張身邊蹲下，抓起他得手摁了起來。

　　老吳拽起稿子，面色冷凝，一副要是害死他兄弟，就拚命得兇狠架勢。

　　王紅紅在一旁緊張的心臟提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