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拽著女孩匆匆出了小樹林。

　　一出去，男孩立刻鬆開手和女孩拉開距離，鬆口氣道：「幸好，她們沒有看見我們。」

　　女孩臉色發白，她回頭看小樹林。

　　天快晚了。

　　側柏、銀杏、油松、白蠟樹、間隙中插著低矮灌木，風吹著樹木殺氣騰騰的響，土腥味刺鼻濃郁，濃黑的綠色將裡面發生的一切擋的結結實實。

　　剛才的畫面還停留在女孩腦袋裡，她抱住胳膊再次道：「我覺得還是應該告訴老師。」

　　男生擰眉，語氣有些不耐煩道：「你認識那個被欺負的女生？」

　　女孩搖搖頭。

　　「那你多管這個閑事幹什麼。」男生再次道：「我說了，告訴老師沒用，陶艷她爸是老校長特聘回來的教授，哪個老師敢招惹他。」

　　「而且萬一告訴老師，她們倒打一耙，把我們的事情揪出來呢。」

　　男生喋喋不休的說著，沒有注意到女生看他的目光越來越失望。

　　忽然男生閉上了嘴。

　　他擡頭盯著前方，目光直愣愣的。

　　女孩跟著看過去，瞳孔驟然放大。

　　突然出現的女生，穿著利落的白襯衫、牛仔褲，衣服簡單卻遮不住她一身的艷色，雪白臉蛋格外晃眼。

　　烏髮紮成一側的辮子，紅唇嬌艷，上挑勾人的狐狸眼微轉，含著瀲灧春水。

　　美的耀眼奪目，見到她的人都不能否認她的美麗。

　　是在開學典禮發過言的葉柔。

　　女孩自從聽過她在開學典禮上的發言後，便格外崇拜她。

　　她不顧男生阻攔，激動跑上前道：「葉柔，樹林裡裡面有一個女生被欺負。」

　　葉柔看向突然跑出來的女孩。

　　長得清秀，一雙眼睛澄澈，跟在女孩後面出來的男孩，目光躲躲閃閃。

　　葉柔溫聲道：「放心。」

　　她說完，沒有多停留大步走進了樹林。

　　葉柔一離開，男孩立刻上前，不滿訓斥道：「我都說了，叫你別多管閑事，要是鬧到老師面前，喊我們對峙，我們該怎麼解釋為什麼出現在小樹林。」

　　「我們分手吧。」

　　女生丟下這句話，又一股勁跑回樹林。

　　男生驚愕，愣愣看著女生離開的背影，不明所以。

　　……

　　葉柔找到那些人的時候，小樹林裡安靜的很詭異，五六個女孩圍成一團，擋住了葉柔視線。

　　隻能聽見女孩隱隱的啜泣聲，微弱絕望。

　　葉柔快步上前，揪開擋住視線的女孩。

　　張寶珠跪在地上，原本濃密剪得齊整的短髮，被剪得亂七八糟，黑色碎發掉了滿身，兩個女生摁著她肩膀強壓著她跪在陶艷面前。

　　「學不學豬叫？」陶艷薅住張寶珠更多的頭髮，剪子比劃上去，聲音冰冷道：「看來你是真的想當一個禿子。」

　　張寶珠全身顫抖的厲害，連牙齒也震震作聲。

　　她想不明白，陶艷為什麼這麼對她？

　　「為什麼？」

　　她擡頭，哭著問出她心中的疑問。

　　「為什麼欺負我？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陶艷噗嗤一笑，拍拍張寶珠的臉。

　　「因為你很乖啊，你像一頭豬，一頭很乖任人宰殺卻不會告狀，喊痛的豬。」

　　她讚歎道：「你是我特意選定的玩具，往後四年，張同學，請多多指教。」

　　陶艷無視張寶珠絕望的目光，伸手薅住張寶珠頭髮，「給我學豬叫，快叫。」

　　張寶珠頭皮被扯住，眼中一絲光亮都沒有，面具一樣的臉上，隻有太陽穴沿著腮幫子的青筋微微鼓動。

　　「不。」

　　張寶珠眼珠猩紅，「我不叫！」

　　「還敢瞪我，真是不乖。」

　　陶艷譏笑，手薅起頭髮，剪子貼近髮根，「既然不想做人，我就成全你當一頭豬！」

　　冰涼的剪子緊緊貼在頭皮上，張寶珠拚命掙紮，但兩個女生摁住她肩膀，她根本掙脫不開。

　　「放開我，放開我，救命，救命！」

　　張寶珠哭嚎聲音震的樹林裡鳥雀驚飛。

　　「給我堵住她的嘴！」陶艷煩躁吼道。

　　又一個女生衝上來，從後面死死捂住張寶珠的嘴，她急於讓張寶珠閉嘴，卻沒有注意到她的手也緊緊捂住了張寶珠的鼻子。

　　張寶珠因為缺氧，掙紮的愈發激烈。

　　陶艷惱火道：「給我摁住她！」

　　又一個女生衝上來，幫著壓住張寶珠肩膀。

　　四個女生緊緊壓住張寶珠，陶艷這才滿意。

　　她拎著剪子，像是要殺豬的屠夫。

　　張寶珠在她眼中就是一頭被捆住手腳、綁住嘴，等待宰殺的豬。

　　圍觀的女生沒了最開始的不忍。

　　她們像是等待分豬肉的人，滿心期待這場宰殺能夠快點結束。

　　至於一頭豬會不會疼，誰在乎呢？

　　「啊！」

　　一聲慘叫拔地而起。

　　入骨幽香喚回張寶珠的神智。

　　這種味道，她隻在一個人身上聞到過。

　　她茫然擡起頭。

　　陰沉沉的樹林裂開一條縫，明媚陽光照進來，全都灑在面前女孩的身上。

　　果然是葉柔，比初見更漂亮更灼目。

　　張寶珠被光刺得眼睛酸疼，卻仍舊不肯挪開。

　　她知道自己得救了。

　　暖流湧上心頭，心裡是熱的，殘留的恐懼卻涼的手腳打寒顫，冰冷的快樂在身體裡沖刷，身體開始不受控制的打起寒顫。

　　「沒事了。」葉柔俯身掃掉她身上的碎發。

　　柔嫩指腹擦過她脖頸，將掉在她脖子上的碎發掃掉，溫柔的動作暖的張寶珠眼眶發酸。

　　被剪頭髮她沒有哭。

　　被喊是豬她沒有哭。

　　此刻的她卻再也忍不住了。

　　她茫然擡起頭，將此刻的葉柔深深鐫刻進心裡，但眼淚蒙住眼睛，無論如何她都看不清葉柔的臉。

　　張寶珠使勁眨眼，想要止住淚水，但沒有用。

　　她臉上通紅一片，紅指印清晰可見。

　　頭髮亂糟糟的炸著，圓滾滾的眼睛像是開了閘的水龍頭，不停流著眼淚。

　　葉柔嘆口氣，把人拉起來。

　　張寶珠隻看到了葉柔救她，卻沒有看清全程。

　　而緊跟進樹林的女孩卻清清楚楚看到了一切。

　　葉柔一巴掌打飛陶艷，動作乾淨利落，格外解氣。

　　女孩心臟怦怦跳，握拳低呼道：「太帥了。」

　　不愧是她崇拜的學生代表！

　　跟著陶艷一起的女生們反應過來。

　　「葉柔，你怎麼會在這裡！」

　　五六個女孩圍住二人，不許她們走。

　　葉柔冷冰冰道：「讓開。」

　　陶艷爬起來，她顯然是氣壞了，漲的脖子都是紅的，揮舞著剪子，吼道：「誰也不許走！」

　　葉柔冷冰冰看著她。

　　陶艷、祝冰瑩、鄭道光、溫柏……

　　像是蟑螂一樣，不停往外蹦到，碾不死趕不走，真是很煩。

　　她壓了一天的火氣，在看見張寶珠被欺負成這樣後，再也壓不住了。

　　「你過來。」葉柔看向灌木叢。

　　女孩怔愣一下，立刻跑出來。

　　葉柔把張寶珠交給她，「站遠點。」

　　女生立刻扶著張寶珠撤到一邊。

　　葉柔仰頭盯住走到近前的陶艷，「為什麼欺負她？」

　　陶艷恨聲道：「我看她不順眼，怎麼，你要替她出頭？」

　　葉柔漫不經心晃晃腦袋，鬆鬆手腕。

　　陶艷揮著剪子，指著葉柔鼻子厲聲道：：「葉柔，你知道我爸是誰嗎？你敢動我，紀校長就算向著你也護不住你！」

　　葉柔擡眸盯住指到她鼻尖的剪子，「你很喜歡給人剪頭髮？」

　　陶艷莫名嗓子有些發虛，但這麼多人看著，她絕不允許自己露出害怕神色。

　　「你想幹什麼？！」

　　葉柔扯開嘴角，露出森白的牙齒：「給你也剪個時髦的髮型。」

　　她話音剛落，立刻撲上去。

　　「啊！」

　　「救命！」

　　「快去叫老師！」

　　女孩們歇斯底裡的尖叫聲、吼聲刺的人耳朵疼。

　　女孩和張寶珠緊緊貼在一起，表情是同步的驚恐、崇拜、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