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柔跑的太急，險些跌倒。

　　江辰一把扶住她，「小心。」

　　葉柔慌慌點頭，盯著病房門，像是在看噬人的怪獸。

　　上一次，她被通知父母出車禍，推門進去見到的便是父母的屍體。

　　鮮血淋漓的場面，化成血霧罩住葉柔雙眼。

　　葉柔臉色蒼白，眼睛一動不動，激烈的顫抖通過雙手傳達給江辰。

　　江辰將葉柔的雙腕用一隻手牢牢攥住。

　　「擡頭，看我。」

　　葉柔愣愣擡起頭。

　　烏黑狐狸眼恍然，眼中蒙著層潮氣，眼尾微微洇紅。

　　江辰擡手摸了摸她的臉，冰涼一片。

　　「別怕，我會陪著你。」

　　葉柔遲鈍看著他，半晌，她才反應過來。

　　她不是一個人了。

　　葉柔緊緊牽住江辰的手，像是在拽住一根救命稻草。

　　她屏住呼吸，推開病房門。

　　趙明臉上、衣服上沾血，手上纏著一層層紗布，垂著頭，表情頹廢。

　　門一開，趙明看過去。

　　見到葉柔，趙明垂下頭，滿臉歉疚：「對不起，葉柔同志。」

　　第一次見葉柔，她坐火車從昌渡鎮趕往京市，趙明負責護送黎教授一行人返回京市。

　　如果不是葉柔及時發現炸彈，他早就死了。

　　趙明很感謝葉柔。

　　萬萬沒想到，再見面會是這種場合。

　　葉柔怔愣看著躺在病床上的外公。

　　他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唇色蒼白，穿著藍白病服躺在床上，呼吸清淺。

　　脖子上纏著一層層刺眼白紗布，鮮紅血液洇出。

　　出門時還說要給她帶點心回來的外公，轉眼間變成了這個樣子。

　　葉柔心臟像是被大手緊緊攥住，疼的呼吸不暢。

　　趙明交代鄭主席情況：「剛做完止血和縫合手術，醫生說可能等一會才能醒。」

　　「誰幹的？」

　　趙明如實道：「劉招娣。」

　　抓了劉良和劉招娣後，他們進行突擊審訊。

　　劉良隻是個普通人，沒有經受過訓練，審問的時候一逼迫就全都交代了。

　　他確實有個姐姐叫劉招娣，但下鄉第一年就扛不住嫁人了，婚後被丈夫毒打慘死。

　　劉良怕盲眼母親傷心，沒有告訴她，撒謊說姐姐還活著，甚至因為幹活認真積極，被評了先進。

　　撒了一個謊，就要用千百個謊去圓。

　　劉良瞞不了一輩子，愁的直嘆氣。

　　正是在這時，一個陌生女人找上了他。

　　陌生女人和他死去的姐姐相像，第一次見，劉良都恍惚了片刻。

　　聽到陌生女人要借他姐姐身份，跟他回家。

　　劉良第一個反應便是拒絕。

　　陌生女人粲然一笑，緊接著堅硬冰涼的東西直戳在腰上。

　　「你猜，這麼近的距離，一槍下去，能打穿你的腰嗎？」

　　劉良往下一瞥，頂著他的赫然是一把槍！

　　他舉起手做投降狀，生怕這女瘋子真的給他一槍，連聲道：「我答應了，我答應了。」

　　陌生女人用槍重重戳了他腰眼一下，聲音冰冷：「想要活命，管住嘴。」

　　劉良疼的面色扭曲，心裡恨的直罵人，面上卻隻能點頭答應。

　　女人給他的第一個任務：追求唐盼夏，藉機獲得葉柔好感。

　　劉良生怕惹怒她，立刻答應下來。

　　她這才滿意放過他。

　　走前女人道：「以後我就是劉招娣，弟弟記得接姐姐的電話。」

　　之後，大概等了一個月，劉良險些以為那天的事情隻是他的夢時，廠裡人說他姐姐給他來電話了。

　　劉良強忍住淡定接通電話。

　　電話那頭的姐姐說要回京市，叫他去火車站接人，還告訴了他火車到站的時間。

　　劉良不敢不去，老老實實去了。

　　「劉招娣」比上次見有了些變化。

　　她懷孕了。

　　身邊還有一個年輕男人，叫程強。

　　兩個人要他配合著演一齣戲。

　　劉良不敢不從。

　　配合演戲的時候，劉良看見了站在角落的葉柔和江辰。

　　之後，陌生女人跟著他回家，成了他姐姐「劉招娣」。

　　劉良很配合，將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都交代了。

　　但他也不知道，女人為什麼刺殺黎平。

　　趙明知道，最關鍵的還是要撬開女人的嘴。

　　但這女人經過特殊訓練，對於威逼利誘全都不屑一顧，一句話都不肯說。

　　審了一天一夜，他們甚至連女人真實的名字都沒有問出來。

　　直到今天早上，女人突然開口說要見黎平，見到黎平，她就會如實交待一切。

　　女人的目標就是刺殺黎教授，趙明當然不可能答應這個條件。

　　但女人不見到黎教授，就不肯交代。

　　再加上她還有一個同夥——程強，遲遲沒有落網。

　　上面的人怕遲則生變，再加上覺得女人不可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刺殺黎教授，還是鬆口答應了女人的條件。

　　趙明隻好去聯繫黎教授。

　　但中科院的人說黎教授的實驗進入了關鍵階段，絕對不能離開，不同意放人。

　　趙明沒辦法隻能聯繫鄭主席。

　　最終，經過商討，由鄭主席代替黎教授去見女人。

　　女人大著肚子，行動不方便。

　　會面前，趙明專門找女警給她搜身，確定女人身上沒有藏有任何危險物品，他們才敢讓鄭主席和女人見面。

　　女人見是鄭緻遠，臉一扭，不悅道：「我要見的是兒子，不是老子。」

　　趙明被女人胡攪蠻纏，被抓了還如此跋扈的態度氣到。

　　他一拍桌子，剛要罵，鄭緻遠把他攔了下來。

　　「我兒子確實來不了，你有話可以跟我說，我會幫他轉達。」

　　女人想了想，同意了鄭主席的話。

　　起初她很配合。

　　「姓名。」

　　「玲子。」

　　「哪國人？」

　　「R國人。」

　　……

　　「為何刺殺黎教授？」

　　「黎教授研究的先進武器系統，一旦成功會打破軍事平衡，所以組織派我們來刺殺黎教授。」

　　「你的同夥還有誰？」

　　「程強，他的任務是潛入A大，接近黎教授的外甥女葉柔，試圖找到刺殺黎教授的機會。」

　　「向你們組織出賣消息的華國人是誰？」

　　「田唔！」

　　玲子面色一變，疼的大喊：「我的肚子，我的肚子好疼！」

　　鄭緻遠和趙明誰也沒動。

　　趙明怒氣沖沖一砸桌子，「你不要耍花招，老實交代！」

　　「我的肚子，求求你們，救救我的孩子。」

　　玲子疼的大顆大顆汗珠滾落，就在趙明以為她是裝的時候，一滴鮮血順著女人大腿流下，片刻功夫，鮮血打濕了褲子。

　　趙明見情況不對，趕緊叫人來。

　　他怕玲子耍花招，把鄭主席也帶走了。

　　但萬萬沒想到，就在一群人圍著玲子，要把她緊急送去醫院時，玲子突然暴起，甩出手裡的鋼線，死死勒住了鄭主席的脖子。

　　幾乎是瞬間，鄭主席脖子崩出鮮血。

　　溫熱鮮血濺了趙明一眼。

　　他立刻伸手拽住鋼線。

　　鋒利鋼線瞬間劃破手心，他疼的手抖，仍舊死死攥住鋼繩，沒有鬆開，鮮血噴濺而出，傷口深可見骨。

　　但萬幸，因為他及時一拽，鄭主席的傷口並不深，保住了一命。

　　葉柔看向趙明裹著層層紗布的手，沉默片刻，鄭重鞠了一躬道：「趙團長，謝謝你救我外公一命。」

　　趙明原以為會被責罵，萬萬沒想到等來的卻是鄭重道謝。

　　「這是我該做的，如果不是為了審訊，鄭主席不會受傷。」

　　葉柔給外公把脈。

　　脈搏跳動速度過快，力度變弱，這是失血過多導緻的正常情況。

　　葉柔艾灸三裡穴、氣海穴……這些穴位可以提升人身體的元氣，促進氣血的生成和恢復，增強機體的恢復能力。

　　肉眼可見的，葉柔下針後，昏睡中的外公鬆開皺緊的眉頭，顯然比剛才舒適了許多。

　　紮完針，葉柔看著沉睡中的外公。

　　「她哪裡來的鋼絲？」

　　趙明沉聲道：「藏在頭髮裡的，搜身的時候沒有發現。」

　　「她現在在哪裡？」

　　葉柔聲音很平靜，表情更是如此，但在場的兩個男人都能感受到她平靜面孔下，憤怒滔天的情緒。

　　劉明想到火車上，葉柔打翻兩個間諜的恐怖力氣，沉默片刻，委婉道：「我們還要審問，人不能死。」

　　葉柔語調平直：「審訊完，她會被判死刑嗎？」

　　「會。」這一點，趙明尤其肯定。

　　他說完看向葉柔。

　　正對上一雙極冷的眼眸。

　　葉柔面無表情道：「這就夠了，帶我去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