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三個小時的針灸，葉柔衣服被汗水浸透了，一開門見外面站了一群人，因為太累了，她沒有注意到這些人表情的異樣。

　　「燒水，周念需要洗個澡。」

　　葉柔說完重新關上了門。

　　一群人愣住。

　　周亮最先反應過來，扯著愣神的他哥去燒水。

　　衛潔想到剛才驚魂一瞥，那是葉柔？黑丫頭葉柔？她怎麼變得這麼好看了？

　　莫非她真的有法子讓周念變漂亮不成？

　　轉念一想，她又否定了這個想法，除非是大羅神仙來了，否則沒人能夠讓黑豬變成綿白羊。

　　周嬸子聽不到女兒聲音，心急如焚。

　　但是見到葉柔，她冷靜了下來，目光掃過江辰臉上的紅指印，她心裡滿是愧疚，嗓子乾澀像是黏在了一起，幾次張口卻一點聲音也發不出。

　　周家有個專門用來洗澡的木桶，一個人蹲坐進去完全沒問題，周平和周亮燒了水，一人扛著一邊才把裝滿水的大木桶擡出來。

　　木桶放在門口，江辰敲了敲門。

　　葉柔推門出來，周亮和周平兩兄弟作勢要把木桶扛進去。

　　「不用了。」葉柔一個人拽著兩邊的把手，在周家兄弟目瞪口呆的注視下，抱起了需要兩個成年男人才擡得動的木桶。

　　木門又一次關緊。

　　周亮愣了一會，真心感嘆：「江哥，嫂子太牛了。」

　　江辰勾唇一笑，小妖怪力氣當然大。

　　葉柔扛著木桶進了屋子，炕上蓋著厚厚一層被子，她掀開被子，裡面是睡的正香的周念。

　　「周念，醒醒。」

　　周念好久沒有睡過這麼舒服的覺了，以前她睡覺總覺得身上很沉，一點點風吹草動的聲音都能驚醒她。

　　被葉柔叫醒，她還有點懵。

　　葉柔讓她洗澡，她說一句，周念動一下。

　　被熱水包裹，周念舒服嘆口氣，這才徹底清醒。

　　擡手在身上一摸，一手的黑皴，「咦，我好臟。」

　　她紅的臉蛋滾燙，認認真真搓洗身體。

　　葉柔背對周念，目光落在了縫紉機上面。

　　周嬸子寵女兒，別人家都是未來女婿上門給女兒買三轉一響，她提前買了縫紉機給女兒用。

　　為這事，衛潔在家裡折騰了好長一段時間。

　　周念站出來說這縫紉機放在她屋，但是誰都能用，她嫁人也不帶走。

　　衛潔才老實下來。

　　縫紉機像一個大號黑色吹風機，後面跟著一個放線的銀色輪子，機身連在棕紅色桌子上，桌子下是踏闆和一個更大的輪子。

　　葉柔注意力全都被縫紉機吸引走了，以至於周念洗完澡穿好衣服，她都沒有注意到。

　　「我好了。」

　　葉柔回頭掃了周念一眼，露出些笑容，「第一次針灸，效果不錯。」

　　——

　　門外，詭異的安靜。

　　周亮在這沉默氛圍中，察覺出了他媽的尷尬。

　　他想著打破這個尷尬，費盡腦筋也不知道說什麼。

　　木門嘎吱一聲響，周亮重重吐了一口氣，謝天謝地，嫂子你終於出來了。

　　他擡頭看向門口，看到最先出來的人，他一愣。

　　周嬸子衝上去，「念念！」

　　「媽。」周念眼眶盈滿了眼淚。

　　周嬸子上下打量女兒，臉上的紫斑淡了，浮腫的臉消了一些，她笑著笑著又哭了，「這樣好，真好看。」

　　葉柔說周念怕胖是腎病引起的皮膚浮腫，第一次施針是調理她的腎，之後不用刻意減肥也會慢慢瘦下去。

　　周念洗完澡，照鏡子的時候根本不敢相信鏡子裡的人是她。

　　現下見到母親驚喜的目光，她隻覺得忍的痛值了。

　　因為太痛，她也不想死了。

　　準確一點，不是不想是不敢了。

　　衛潔見周念變漂亮了，跟喝了一桶醋似的，從頭酸到腳後跟。

　　她眼睛一轉，勸道：「小姑，你總算出來了，這幾天家裡人擔心死你了，下次可不能這樣任性了，一個大姑娘被說一句就要死要活，傳出去多丟人啊。」

　　周念目光瞬間黯淡下去。

　　不是因為那一句話，她在意的不是這個原因。

　　她目光掃過哥哥周平，見他眉頭皺緊，看她的目光滿是不贊同和不滿。

　　真的是我錯了嗎？

　　是我太敏感了，被罵一句就折騰的全家人陪她一起受罪。

　　清冷溫柔的聲音突然響起：「你沒錯。」

　　周念猛地回頭，葉柔收拾了針袋背著布包走出屋子，她和周念對視，認真道：「被罵了，是人都會傷心難過，這是正常的，不是你的錯。」

　　葉柔的目光清澈溫柔，像是水一樣衝掉周念的羞愧難過，她的目光堅定起來：「對，我沒錯。」

　　她經常對周念用這一招，很有用，肉眼可見的在她言語貶低和責怪下，周念越來越老實、安靜，現在這一招不管用了，都怪葉柔多管閑事。

　　心裡怨恨，衛潔勉強笑著道：「我沒有別的意思，葉柔你誤會了。」

　　葉柔笑容驟然消失，瞪圓眼睛懟她：「就你長嘴啦。」

　　「你！」衛潔氣的瞪葉柔。

　　「你在瞪誰？」江辰的聲音很輕，但是每一個字都帶著徹骨的寒意。

　　衛潔慌忙收回目光，眨眨眼睛，在周平懷疑目光下，瑟縮肩膀，無辜道：「我沒有。」

　　周平被衛潔的模樣矇騙，擋在她面前：「江辰，女人的事咱們就別摻和了。」

　　江辰從陰影中走出來，不緊不慢靠近衛潔。

　　衛潔手心出汗，手抖的格外厲害。

　　「江辰，你的臉怎麼了？」

　　他從陰影裡走出來，葉柔注意到江辰右邊臉被打腫，臉上帶著鮮明的指印。

　　江辰動作一頓，忘了這茬了。

　　葉柔見他不說，目光轉向站在一側，略帶心虛的周亮：「你說。」

　　周亮被葉柔目光看的脊背發毛，這種感覺隻在江哥發瘋的時候出現過，葉柔隻一個眼神，周亮恨不得給她跪下。

　　「是我打的。」周嬸子鬆開懷裡的女兒，是她請葉柔來的給女兒治病的，面對葉柔的請求，她答應的堅決。真的治療時候，她卻反悔想要強闖進門。

　　如果不是江辰攔住她，真的不讓葉柔給女兒治療，她女兒就是被她的愛給毀掉了。

　　周嬸子走到江辰面前，「對不起，是嬸子錯了。」

　　她說著猛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葉柔被周嬸子動作，嚇了一跳。

　　江辰根本沒有把這一巴掌放在心上，前世還有這一世，他幾次險些餓死，都是周嬸子給他食物才讓他活了下來。

　　見葉柔發火，他甚至覺得這一巴掌受的不虧。

　　見周嬸子臉瞬間就紅了，他開口道：「嬸子，這事過去了。」

　　周亮見他媽道歉了，也站了出來：「嫂子，對不起，我沒有攔住我媽。」

　　葉柔怕周亮也來一巴掌，特意往後退了一步。

　　周念聽明白了，也跟著道歉。

　　葉柔見江辰都不追究，也沒有說什麼，對周念道：「接下來半個月還要針灸三次，等你準備好了，就來衛生所找我。」

　　周念想到針灸時，扒皮一樣的疼，打了一個寒顫。

　　葉柔又道：「把你枕頭下的東西砸了吧。」

　　周念想到那塊磨的鋒利的鏡子，抿住嘴點了點頭。

　　旁人聽不懂兩個人打的啞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