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辦公室後，葉柔將博物館失竊和用胡興釣魚，還有對唐家的懷疑都說了。

　　蔣衛國聽了，連連咂舌：「葉柔，你要不是個醫生，真該來做公安，太厲害了。」

　　「不過——」他話風一轉又道：「江辰最近不在京市，你又懷著孕，這些事……還是不要管了。」

　　「程剛負責調查古董失蹤案，他最近不在京市，不如這樣，人你先交給我們警局，等程剛回來，一定要他查個水落石出，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

　　唐盼夏隱隱感覺哪裡不對。

　　但她又說不出哪裡不對，正在困惑時，就聽身側的葉柔冷笑一聲道：「蔣局長，你的意思就是說，這案子跟你沒關係，你也不打算插手對嗎？」

　　唐盼夏恍然大悟。

　　蔣衛國剛剛那一番話，明擺了就是推卸責任。

　　蔣衛國嘆口氣，苦笑著搖搖頭：「和聰明人打交道，真是不容易啊。」

　　他轉身從辦公桌上抽出一張紙，交給葉柔：「你自己看吧。」

　　這是一份報案登記表。

　　報案人：「趙自茹」

　　案件基本信息：家中丟失貴重物品若幹，懷疑是雇傭的工人伍四偷了東西。

　　葉柔仔細看完，面沉如水：「果然是賊喊捉賊。」

　　趙自茹就是「唐夫人」，至於這個「伍四」應該就是他們抓住的那個和胡興接頭的人。

　　唐盼夏還沒懂，困惑道：「趙自茹為什麼說伍四偷東西？」

　　蔣衛國揉著太陽穴道：

　　「如此，他們家也是受害者，哪怕伍四交代了是受唐家指示去偷的文物，沒有確鑿證據下，一份口供輕易就可以推翻。」

　　唐盼夏一想到趙全一家人可以逍遙法外，情緒激動道：「那你們警察就該去查啊！找到證據，定他們的罪！」

　　「你以為我不想嗎？」蔣衛國一拍桌子。

　　趙自茹態度囂張，蔣衛國也看不慣她。

　　唐盼夏對著他吼回去：「你是公安局局長，什麼案子你不能查！」

　　兩人吼的臉紅脖子粗，瞪著眼睛誰也不讓誰。

　　葉柔被吼的頭疼，拽著小姨坐下，讓蔣衛國有話直說。

　　蔣衛國一擼頭髮：「我實話和你們說了吧！」

　　「唐老爺子以前在京市還有些名望，但這些年不行了，我不是怕他。」

　　「但唐老爺子認的乾兒子，娶了個厲害的媳婦。」

　　唐盼夏擰眉：「什麼乾兒子？趙……他帶回來的那個年輕人不是管家的兒子嗎？」

　　「你們不知道？」

　　蔣衛國見兩人神色是真的困惑，不像是裝的，灌了一口水，潤潤吼的幹癢的嗓子，繼續道：

　　「唐老爺子獨女意外去世後，他一蹶不振、大病一場，是多年陪伴他的管家趙全兢兢業業照顧，這才把唐老爺子救了回來。」

　　「他對此很受觸動，所以在管家去世後，他便收養了管家的兒子為親子，取名唐勝。」

　　「還娶了趙管家的妹妹趙自茹為妻，對她極為愛寵。」

　　聽到這，葉柔下意識看向小姨。

　　唐盼夏臉由青轉白再轉紅。

　　趙全一家的無恥，大大超出了她的預料。

　　她指甲扣進肉裡，意味深長道：「這還真是情深意重啊。」

　　葉柔輕蔑道：「分明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蔣衛國驟然聽見，面露詫異。

　　葉柔脾氣極好，比之江辰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這還是第一次見葉柔情緒如此外露。

　　這家人是怎麼得罪她了？

　　蔣衛國還沒想明白，就被葉柔催促著說重點。

　　「重點就是唐勝娶的媳婦，頗有些來頭。」

　　他語調拉的長說的更慢，葉柔來這不是聽書的，直接道：「我知道，她是李銳妹妹，李廣第二個老婆生的孩子，說重點——」

　　「好好，說重點。」

　　蔣衛國被搶了話，也不惱，好脾氣道：

　　「李廣的第二個老婆背景大的很，她哥哥李成調回了京市，任京市副市長，這案子你讓我怎麼查？」

　　副市長剛上任，下面人還沒記清的時候，蔣衛國把他外甥女婆家抓了，這不是找死嗎？

　　這種愣頭青的事，蔣衛國這種油滑的人絕不會做。

　　他對葉柔道：

　　「這事不好辦，隻要李成一天不倒，你拿唐家還有李家就沒有辦法，說實話，我都後悔派程剛去津市查李銳了。」

　　「李成是軍人出身，一次任務意外腿瘸後，退伍回家，沒想到三年後，腿又奇迹般的好了，李成父母意外去世，他媳婦早年間好像被歹人下毒無法生育，李成就他妹妹這一個親人，更是把李雅芝這個外甥女當親生女兒寵大……」

　　蔣衛國絮絮叨叨說了很多，就是想讓葉柔體諒他的不容易，這個案子他確實不好出面。

　　李成……

　　葉柔擰眉，這個名字好熟悉，她好像在哪聽過。

　　可惜葉柔沒有抽到過什麼過目不忘的獎勵，現下一時挖空了腦袋，竟也沒想起來到底在哪聽過這名字。

　　就在這時聽蔣衛國話風一轉，湊近葉柔，低聲道：

　　「如果你硬要查，原則上是不行，但我確實也管不了，畢竟這是你個人行為。」

　　葉柔聽明白了。

　　蔣衛國怕得罪副市長不肯出面接這個案子，卻又貪走私案的功勞，慫恿她去查，這老狐狸。

　　不過……這老狐狸沒有十足的把握，絕不會這麼暗示她。

　　葉柔微微眯眼：「比副市長還大的官，且是我認識的人，是誰？」

　　果然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省力氣。

　　蔣衛國嘿嘿一笑：「老首長秘書，杜雲，你要查李成，有他護著，沒人敢動你。」

　　老首長臨死前對杜雲說過，要他護著葉柔。

　　杜雲做人重諾，說到一定會做到。

　　有他在，李成一個副市長，想要對葉柔下手，也要掂量掂量。

　　這個案子葉柔當然會查，但蔣衛國滑不溜秋的態度讓她生氣，她非要他出出血不可。

　　葉柔沖蔣衛國攤開手：「我一個人單槍匹馬怎麼查？」

　　蔣衛國秒懂：「原則上警局的人不外借，但他要是請假幹私事，我也管不著。」

　　葉柔聽了磨牙，這老狐狸真的成精了。

　　——

　　伍四怎麼來的就是怎麼回去的，一同回的還有八個腿長腰細，身高一米八以上，穿著便衣的帥氣警察。

　　王紅紅傻愣愣看著站在嫂子身後的八個人，膽戰心驚道：「嫂子，這些人是？」

　　葉柔冷冷一笑：「保鏢，有意見？」

　　王紅紅搖搖頭：「我沒有，但江哥有沒有，我就不知道了。」

　　提起江辰，葉柔神色一頓，正色道：「我會和他解釋，你們不許和他瞎說。」

　　她指尖點了點王紅紅和周亮。

　　兩人立刻坐正，同時敬禮道：「Yes，sir！」

　　「……」

　　葉柔安排好了八個人，繼續想李成這個名字。

　　她到底在哪聽過？總覺得很熟悉，就在嘴邊了。

　　葉柔懶散窩在躺椅上，竹椅晃晃悠悠，帶著葉柔的視線也跟著一起挪動。院子裡枝葉繁茂的棗樹被風吹的簌簌作響，圓潤的小麻雀立在枝頭，忽然被風驚動，展翅掠過碧藍天空。

　　李成……到底在哪裡見過？

　　報紙上嗎？好像不是，葉柔就沒有看報的習慣。

　　富貴跳上竹椅，壓得竹椅向下一沉，再也晃不動了，葉柔視線盯住，正巧和邁步進院子的啞婆對上視線……

　　啞婆一擡手，示意來給葉柔送幾件衣服。

　　宋知書和唐盼夏有給葉柔做衣服的習慣，且很高產。

　　葉柔收回視線，繼續想，不是偶然看到，那就隻有可能是聽過這個名字。

　　在哪聽過？收音機、還是聽人偶然提起——

　　葉柔突然坐起。

　　富貴嚇了一跳，受驚跳走。

　　「我想起來了。」

　　「啞婆，你和我說過這個名字！」

　　剛將衣服放好的啞婆走出來，聽到葉柔叫她，忙走過來。

　　葉柔一把拉住她的手：「啞婆，那個騙了你的渣男是不是叫李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