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柔對緊張坐起身的老太太，繼續問道：「您是不是整宿整宿睡不著？」

　　老太太點點頭。

　　「您身上這火泡是不是一吹風就癢，癢了一抓泡一破就火辣辣似的跟被毛毛蟲爬過一樣疼。」

　　「對對對。」老太太連聲應和。

　　「晚上特別疼，根本不敢睡覺，這兩天還開始頭疼了對不對。」葉柔又道。

　　老太太激動動的砰砰拍床，「都說對了，一點沒差！」

　　她閨女出聲提醒道：「媽，你別聽她廢話，你這就是……」

　　「你閉嘴聽葉醫生說話！」老太太吼她。

　　她閨女瞪了葉柔一眼，委屈閉上嘴。

　　老太太緊張看向葉柔，「葉醫生，我這是什麼病啊？怎麼看了那麼多醫生，又抹藥膏又吃藥都不見好啊！」

　　她沒有剛才對葉柔的輕視，言語鄭重急切。

　　「您這是腫瘤，還是惡性的皮膚腫瘤，這種病大多是由金黃色葡萄球菌等細菌感染引起的，最先開始是局部紅腫，疼痛硬結，其實就是長泡，這時候要是及時治療，您的情況也不會這麼嚴重。」

　　葉柔瞎說一通，說完她狠狠嘆口氣，似是有些不忍道：「您現在的病情耽擱的太久了，發熱、全身乏力這都是重症患者的表象啊！」

　　葉柔似是越說越氣憤，忽然看向袁和靜，語氣憤怒道：「袁主任，您也是個醫生，您看出老太太情況嚴重還囑託我小心說話，為什麼不早點給老太太治病，哪怕是早兩天，病情也不會這麼嚴重，我還能想想辦法，可現在……唉—」

　　「我很抱歉，但您這病我確實治不了。」葉柔說著搖頭，偏頭不忍心看老太太絕望的表情。

　　她忽然站起身，快步走到袁和靜面前，大聲道：「袁主任，這錢還給你，我收不起。」

　　葉柔把一團空氣裝進袁和靜白大褂衣兜裡，一邊搖頭一邊嘆氣，腳步飛快走出了病房。

　　隻眨眼間，身影就消失不見了。

　　袁和靜下意識手伸進兜裡，什麼也沒摸到，再擡頭，臉上每道紋路都寫滿了茫然和懵逼。

　　何書慧反應最快，放下熱水壺快步追出去，剛走到門口就被人握住手腕扯到了一邊。

　　她猛然回頭，驚訝道：「小柔，你不是走了嗎？」

　　「噓。」葉柔連忙示意她壓低聲音，笑著道：「你把祝冰帶出來，一會裡面打起來別誤傷了她，我請你看好戲。」

　　何書慧恍然大悟，忽然變了一張怨憤的臉，快步返回病房，戲癮發作狠狠瞪了袁和靜一眼，「袁主任，我對您很失望，你還是好好和病人家屬解釋一下吧。」

　　說完，她轉頭對祝冰眨眨眼，大聲道：「走，帶你去換藥。」

　　祝冰不明所以被推著走出門。

　　何書慧砰的摔上病房門。

　　祝冰一臉懵，就見已經離開的葉醫生和滿臉怒氣的何護士忽然蹲下去。

　　何書慧把還沒有反應過來的祝冰也拽下去。

　　三個人蹲在門口，耳朵貼在門上，仔細聽病房裡的聲音。

　　獨自被留在病房裡的袁和靜還沒有反應過來。

　　什麼情況？

　　葉柔就這麼走了？

　　這一局她自動認輸了？

　　袁和靜還沒有想明白，忽然一股大力死死拽住她的頭髮重重往後一扯，頭皮疼的炸開，她被拽著身子後仰，正對上老太太吊梢眉的女兒。

　　緊接著中氣十足，極具穿透力的聲音在她耳邊炸響！

　　「好你個黑心醫生，我媽病情這麼嚴重了，你還合夥其他醫生讓她們也對我們撒謊！」

　　「我們家前前後後給你們醫院塞了這麼多錢，錢都裝進你的口袋裡了吧！」

　　「你說我媽到底得的什麼病！你們醫生為什麼聯起手來騙我們！」

　　四個女人齊齊圍上去，一下子八隻手死死拽住袁和靜，有的薅頭髮有的扯衣服，每個都面色猙獰，明顯是下了大力氣。

　　葉柔趴在門上的玻璃往裡面看，正見到暴躁老太太踩在病床上，拿枕頭暴扣袁和靜的頭。

　　何書慧也跟著往裡面看。

　　葉柔偏頭看向她，隻見她臉蛋漲紅，激動道：「打得好！」

　　不怪何書慧激動，她在醫院工作快兩年，袁和靜當院長的時候偏心男醫生，讓她們女護士幹最臟最累的活，被欺負了袁和靜也不會幫她們，反而站在男醫生那邊訓斥她們笨手笨腳，比不上男人聰明。

　　現在見到袁和靜被打，何書慧隻覺得胸口憋著的惡氣全都抒發出去了，她的乳腺暢通了。

　　「對，扇她臉，給她一個大逼鬥！」何書慧場外指揮，雖然裡面的人聽不到，但是她成功預言了裡面女人的動作。

　　加上老太太一共八個人，男女一起上，扯著袁和靜要一個交代，還讓她把吞下去的錢都吐出來，並且還要賠償他們家精神損失，並且老太太後續醫藥費袁和靜必須給包了。

　　袁和靜不答應，他們一家人就不鬆手，病房裡像是遭受了一場龍捲風，病床被踹偏了，櫃子掀翻了，熱水壺摔碎了，男人的吼聲，女人的叫聲，袁和靜的慘叫聲還有老太太難以入耳的髒話，各種聲音混雜在一起。

　　倏然葉柔瞪大眼睛。

　　病房裡老太太似是太激動，她站在床上猛地用沒穿鞋的腳踹袁和靜，踹偏了，腳竟然塞進了袁和靜嘴裡！

　　隔著門，葉柔似乎還能聞到老太太腳丫子的酸臭味道。

　　袁和靜徹底發飆了，猛地掙脫開一個女人的手，一把推開老太太。

　　老太太單腳站不穩，竟屁股朝下從病床上摔了下去。

　　「哎呦，我的屁股！」

　　「媽！」

　　「你竟然敢打我媽，我跟你拼了！」

　　病房裡陷入又一輪的混戰，打罵聲音終於引來其他人。

　　葉柔聽見腳步聲，忙拽走何書慧和祝冰，就近藏進303病房。

　　這間病房的病人上午剛出院，正好空著。

　　三人剛剛藏好，馮康成和董浩以及勉強能夠下地的蕭衡急匆匆跑進病房。

　　三個大男人也沒有逃過被打，再出來的時候，每個人臉上都掛了彩。

　　不過他們都沒有袁和靜慘，她是被人擡出來的，臉都被扇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