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柔見到江辰回來，收拾了手邊東西，直接進屋去了。

　　江辰盯著葉柔背影，表情冷凝。

　　方田比周亮更遲鈍，沒有察覺到不對，湊上去說明了昨晚的情況。

　　王猛被抓後，他們和他小弟被關在鎮上小院裡，等著江哥騰出手再去處理人。

　　被拐的那群人裡，一個年輕男人叫猴子的非喊著讓他們放人，他要去人販子窩裡找他妹妹。

　　沒有江哥發話，誰也不敢放人，方田和孟關嫌他吵，自作主張把猴子趕走了。

　　昨晚孟關和方田照舊睡在小院裡，那個記不起自己家的小孩子突然發燒，孟關帶著小孩去找醫生，方田一個人守著守著睡著了。

　　等他聽到動靜再擡頭，關著王猛那屋空了，據王猛小弟說是那個叫猴子的把人放走的。

　　方田連夜把人叫來全鎮找王猛，二十幾個人連著翻了三個小時，不大一個小鎮翻了三遍，都沒有找到人。

　　他見瞞不住了，這才帶著人來找江辰。

　　江辰從來不管這些跟著他的人為什麼跟他，也不在乎他們什麼時候走，去留隨意，留下幹就有錢發，乾的不好就扣錢，所以他們這群人特別服江辰，這些年跟在他身邊的人也越來越多。

　　方田一直覺得江辰不是一般人，跟著他以後準發財。

　　但他確實沒有什麼本事，論忠心他比不上周亮，論聰明他比不上孟關，他本來就怕被江哥扔掉，才一直想把妹妹嫁給江哥，想借著這層關係綁死。

　　但這點奢想，今早見到葉柔發飆後也煙消雲散了。

　　他妹妹和葉柔相比，就是那蚯蚓肉比精品五花肉，真的是一點希望都沒有。

　　現下他辦錯了事，心裡更忐忑，低著頭等江哥訓他。

　　方田羞愧道：「江哥，都是我的錯，你罰我吧。」

　　江辰語氣冰冷：「跟孟關說，你這個月的錢沒了。」

　　方田垂頭喪氣應下，稍顯精明的單眼皮，有氣無力垂著。

　　葉柔背著花布包走出來。

　　純白色衣裙角翻飛，頭髮裡辮著白色小粉碎花的髮帶，這一身既清純又不掩嫵媚，眼尾一點鮮紅淚痣，美的極具攻擊性。

　　在場見過她單腳踩碎一個成年男人的腿骨後，再不敢輕視她，葉柔生動詮釋了一句話：越漂亮的女人越危險。

　　他們心裡暗暗感嘆，這樣的女人也就江哥能夠駕馭住。

　　葉柔從江辰身邊走過，察覺到他目光極沉像是一張網捆住她全身。

　　她冷著一張小臉徑直從他身旁走過。

　　幽香浮動，兩個人擦肩而過，江辰沒有攔她。

　　方田再遲鈍也發現不對勁了。

　　他看了看已經推門走出院子的葉柔，再看看臉色越來越難看的江辰，終於得出一個結論。

　　江哥和葉柔吵架了！

　　他心裡那點小火苗騰的燒了起來，他妹妹還有機會！

　　——

　　接下來的兩天，江辰在鎮上找人，葉柔每日去衛生所。

　　兩個人誰也不願意先開口。

　　一早，葉柔做好了早飯，兩個人沉默吃著。

　　吃完飯葉柔背著包往外走。

　　江辰拽住她，葉柔沉默看著他。

　　他輕咳一聲，語氣隨意：「中午吃什麼？」

　　葉柔冷著臉懟他：「西北風。」

　　江辰沉默了。

　　葉柔知道江辰主動開口，一定意義上代表他低頭了。

　　但她不打算把這件事情翻篇。

　　江辰從未覺得那晚的行為不對，連絲毫歉意都沒有。

　　她不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小寵物，也不是任由江辰擺弄發洩的工具，她需要尊重也要一個對於兩個人關係的明確答覆。

　　這個答案江辰一日不給她，她就一日不會把這件事情翻篇。

　　江辰帶著氣道：「我中午不回來吃了。」

　　葉柔溫柔一笑：「好啊。」

　　江辰拿她沒辦法，俊美的臉上帶了一絲愁。

　　葉柔vs江辰，葉柔勝利。

　　——

　　趙翠這幾天胃口不好，還總是嗜睡，來找葉柔把脈，王紅軍一臉緊張的在旁邊等著。

　　葉柔搭在趙翠手腕上，感受一番後，勾著唇角笑了。

　　「你懷孕了。」

　　趙翠瞪大眼睛，王紅軍傻住了。

　　小夫妻兩個反應了好一會，激動的抱在一起。

　　葉柔羨慕的看著他們。

　　兩個小兩口歡喜走了，要回家去報喜。

　　葉柔整理手裡的病情記錄。

　　【叮叮叮叮】

　　吃瓜警報突然響了。

　　接著一個村民推門大吼一聲：「快，死人了！」

　　葉柔跟著師父順著人流匆匆走，直到停在一處院子外，葉柔猛然反應過來。

　　這是王翠薇家！

　　葉柔心臟跳的不正常，一種不好的預感罩住她。

　　她跟著師父穿過人群擠進院子。

　　一進門，她看清裡面情形後，身體瞬間僵住了。

　　身體溫度和血液冷的凍在了一起。

　　劉建康和錢桂梅死了，死的極慘，一個被砍掉了腦袋，一個被剁掉了雙手，院子裡到處都是血。

　　王翠薇梳著沒嫁人時留的麻花辮，她衣服被血染透了，往下滴滴答答匯成了一小灘，她坐在屋檐下，抱著小虎的衣服，哼著哄孩子睡覺的童謠。

　　「月兒明，風兒靜，樹葉兒遮窗欞啊，蛐蛐兒叫錚錚，好比那琴弦兒聲啊，琴聲兒輕，調兒動聽，搖籃輕擺動啊，娘的寶寶閉上眼睛，睡了那個睡在夢中—」

　　江村長問王翠薇為什麼殺人，她條理清晰說明了昨晚的事情。

　　昨晚王翠薇又被劉建康往死裡打了一頓，錢桂梅不僅不攔著，還叫囂著要給劉建康再娶一個媳婦，王翠薇沉默聽著。

　　直到聽錢桂梅說，要劉建康再生一個比小虎聰明的娃娃時，王翠薇才下了殺心。

　　她在兩個人的飯裡倒了足夠多的農藥，為了遮掩味道放了很多的辣椒和其他調料，做出的飯意外合這對母子的胃口。

　　劉建康死在王翠微身上，王翠微擦乾身子，穿上最乾淨最齊整的一身衣服，拎著菜刀剁掉了他的腦袋，砍掉了錢桂梅的經常扇她的手。

　　葉柔看的渾身發抖。

　　劉醫生擋在小徒弟面前：「丫頭，別看，晚上要做噩夢的。」

　　江村長帶著人把王翠薇押走。

　　隨著她越來越近，血腥味愈發刺鼻。

　　葉柔叫住她：「王翠薇。」

　　王翠薇笑得格外溫柔：「葉柔，謝謝你的魚丸，真的很好吃。」

　　江村長冷著臉讓人帶走王翠薇。

　　這個案件太慘烈，太嚴重了。

　　他們大河村所有領導都要寫案件報告交給上面。

　　王翠薇是笑著走的，嘴裡依舊哼著歌：「月兒明，風兒靜，樹葉兒遮窗欞啊，蛐蛐兒叫錚錚…」

　　她的聲音輕快，跟在她聲音後的是兩具遮住的屍體，鮮紅的血跟著她的歌聲，滴滴答答流了一路。

　　一大片烏雲飄過來遮住小院上空。

　　晚上，江辰很晚回家。

　　葉柔和他分屋睡，這兩天東屋葉柔留下的香氣快消散了。

　　他不想進去，站在院子裡抽煙。

　　直到聽到葉柔小聲喊他的名字。

　　她的聲音格外脆弱，帶著些許顫聲，聽起來格外軟：「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