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成，小成！」

　　熟悉聲音越來越近，李成尚在睡夢中掙紮，「別吵。」

　　「小成，快醒醒！」

　　「我說了別吵！」李成一拍桌子站起來，引來一群人錯愕回頭。

　　李成愕然看著眼前的一切，一時竟分不出自己在哪裡。

　　背對教室正在書寫闆書的老師轉過頭，竟是早就已經死去的王紅軍！

　　李成驚懼瞪大眼睛：「你怎麼會在這裡！」

　　王紅軍沉下臉，不悅道：「我在講課，這位同學，請問你有什麼問題？」

　　不可能，王紅軍早就死了，他怎麼會還活著！

　　是夢，一定是夢！

　　李成狠狠掐了一下胳膊，猝不及防的疼痛刺激下，他慘叫大喊一聲。

　　王紅軍忍無可忍：「李成，出去，不要影響其他同學上課！」

　　怎麼會疼，不可能會疼啊！

　　李成沒有反應過來，他身旁的同學倒是站了起來，聲音溫和：「王教授，李成身體有些不舒服，他不是故意的，我送去他去醫務室。」

　　再次聽到熟悉聲音，李成緩緩轉頭，對上一張早該被他遺忘的臉。

　　王金水！

　　李成在極度驚懼之下，整個人都傻住了。

　　王金水將他半拉半拽帶了出去，扶著李成，聲音關切：「李成同學，你到底怎麼了？」

　　外面正在下雨，涼氣入骨。

　　被涼氣撲了一臉，李成總算反應過來，一把推開王金水：「你怎麼會在這裡，你搞的什麼鬼！」

　　王金水見他跌在水坑裡，急忙要去扶他，卻再次被李成粗暴推開。

　　「別碰我！」

　　王金水無措道：「李成，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髒水環繞指尖，帶著土腥的雨澆的李成透心涼。

　　這不可能是夢，否則一切怎麼會如此真實。

　　難道他真的回來了。

　　可之前那些經歷是怎麼回事？他明明是京市副市長！

　　「你們都在騙我，是你們搞的鬼！」李成不能接受這個現實，掙紮從泥坑爬起來，奪路而逃。

　　王金水靜靜看著李成背影，笑容收斂，在雨下溫和面容竟有幾分陰森。

　　李成按照記憶一路沖回家。

　　破舊巷子、閉塞環境，一切都如此真實。

　　他真的回到了二十年前！

　　腿好了之後，李成倉促處理完父母喪事，又回了軍隊。

　　三年後退伍調任到粵東市成了一名普通公安。

　　他不甘心做一名小小的公安，報了夜校，努力學習，希望被推薦去工農兵大學。

　　這條路他走的很順，在夜校因為學習努力，被王紅軍賞識，得到唯一的推薦名額。

　　畢業後，從最底層的基層職工到科級、處級、廳級……這條路他走的很快，但並非是一帆風順。

　　王紅軍作為一手提拔他的恩師，李成對他萬分尊重，甚至真的將他當作自己親生父親來照顧。

　　但當他想向更高處攀爬時，王紅軍成為他的絆腳石，竟對他產生懷疑，背地裡偷偷調查他。

　　是王紅軍先背叛他的，所以別怪他先下手為強。

　　李成這樣安慰著自己，在又一次勸說不成後，雙手為自己的恩師奉上了一碗雞湯。

　　這是姜若柳最拿手的雞湯。

　　但當晚王紅軍並沒有胃口喝雞湯，拒絕了他。

　　李成忽然暴起，一把扯住王紅軍的頭髮使勁往後拽，迫使他張大嘴，將一整碗的毒雞湯灌了下去。

　　「老師，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沒有想要殺你，你為什麼逼我！」

　　「為什麼逼我！」

　　七拐八拐，李成終於來到他和姜若柳租的小院外。

　　望著生滿鐵鏽的大門，李成第一次心生退卻。

　　直到門被從裡面拉開，年輕時候的姜若柳穿著皎白的連衣裙，對著李成柔柔一笑：「成哥，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學校下課了？」

　　李成難以言說這一刻的心情。

　　他此刻對自己產生了深深的懷疑，莫非京市副市長都是在做夢，現在才是真實的？

　　姜若柳注意到他臉色發白，上前挽住他：「成哥你臉色很不好，是不舒服嗎？」

　　李成搖搖頭，無力進了屋子。

　　在他的試探下，他很快確定了現在是什麼時間。

　　他剛剛讀夜校，還沒有和王紅軍搭上關係。

　　姜若柳興緻勃勃道：「成哥，我打聽過了，王紅軍確實沒有孩子，他老婆也在兩年前去世了，你之前想的真的有可能！」

　　但李成在走神，之前一切怎麼可能是假的呢？

　　或許，現在才是夢，睡一覺醒來他還是那個副市長李成。

　　姜若柳興緻勃勃憧憬著兩人的未來，李成忽然起身打斷了她的話，語氣古怪：「我累了，去睡一會。」

　　總覺得今天的成哥怪怪的，但又說不上哪裡怪，可能是真的累了吧。

　　姜若柳沒有打擾李成休息。

　　而讓李成失望的是，一覺睡醒他對上的還是破舊的掉土坷垃的房梁。

　　之後的一切都如之前一樣。

　　隻有李成知道變了，全都不對了。

　　他沒法像以前一樣卑躬屈膝去討好王紅軍了。

　　對上王紅軍的臉，他腦海裡會浮現出王紅軍口吐白沫的死亡畫面。

　　王紅軍不出所料注意到了李成，但不是上一世的欣賞而是厭惡。

　　李成自以為藏的很好，殊不知他的野心、殺意、懼怕都通過目光傳達給了每個和他對視的人。

　　王紅軍厭惡他的目光，到了如今他的位置，已經不會有人再給他找不自在了。

　　所以他理所當然的用了些手段，讓李成滾出了夜校。

　　而王金水則成了王紅軍身邊最親近的人。

　　李成堅持認為現在的一切都是假的，他試過了各種方法想回去，但都失敗了。

　　最後他甚至連去上班都嫌麻煩，辭了工作一心睡覺。

　　他一事無成，慢慢的姜若柳忍不了了。

　　她嫁給李成是為了過好日子，誰也不能讓她吃苦！

　　——從某種角度來說，夫妻倆其實真的是一模一樣的人。

　　她開始走出去，經常和別人訴苦，向大家展示她身上的傷，所有人都很同情她。

　　當她無意透露了李成偷偷在家裡藏神像後，眾人跟本沒有懷疑，衝進兩人的小家，果然找到了神像。

　　李成被粗暴拖出來，都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劈頭蓋臉的拳腳，李成哪裡受過這種罪，他畢竟當過軍人，暴起反抗。

　　但他掙紮的越厲害，打他的人便越多，最後竟生生被人群塌成了肉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