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辰和周亮逐漸靠近村子。

　　江辰冷聲道：「最近找人盯著葉耀祖。」

　　周亮應下，又惆悵愁問：「江哥，那兩人咋處理啊？」

　　所有被拐的人都送回去了，隻有一個小孩和一個年輕人送不出去。

　　小孩是太小根本說不清楚家在哪，身上也沒有帶標明身份的東西。

　　年輕人叫猴子，他把自己賣給賭坊，就是為了找前年被拐走的妹妹。他被救了，死活不願意走，非要他們把他送到人販子手裡去。

　　現在他們那院子可熱鬧了，小孩見天的哭，哄都哄不住，猴子在院子嗷嗷喊，好在他和江哥住在村裡，方田和孟關可就慘了，留在那裡看人，被吵得一個頭兩個大。

　　江辰漫不經心道：「先養著吧，反正也不缺那兩張嘴。」

　　周亮抓頭髮，不是缺糧食的問題，那一大一小捆在一起是真吵啊。

　　他還想要抱怨，注意力被河上熱鬧的喧騰聲吸引了。

　　「這什麼情況？」

　　大河兩岸站的全是人，河裡幾條漁船並列排開，橫跨河岸的大漁網裡面全是撲騰的大魚。

　　周亮一拍腦袋，今天是六月六，進入汛期，是村裡每年一次撈魚的日子。

　　不光是他們村，十裡八鄉的村子都會來。

　　「江哥，我不和你說了，我去找我媽！」他腳底抹油跑了。

　　撈魚的日子，十裡八村都會來，大家一起撈魚，最後再分，但是每年都因為分配不均打架。

　　江村長覺得煩了，乾脆提議不分了，誰撈到算誰的，各憑本事。

　　所以每年撈魚都是一家子齊上陣。

　　江辰沉默看著人聲沸騰的熱鬧場面。

　　這種日子向來和他沒什麼關係。

　　他轉身剛要離開，聽到葉柔喊他：「江辰。」

　　江辰回頭，隻見人群中一個嫩白的手臂伸出，向他瘋狂招手。

　　——

　　熱情嬸子叫葉柔撈魚。

　　葉柔還在懵，周念突然像是被打了雞血一樣，不午睡了，嗖的一下從隔間裡竄出來，拽著她往外狂奔。

　　兩個人跑到大河邊的時候，河岸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人擠人全是人。

　　趙翠看到葉柔，立刻跑過來，臉蛋紅撲撲，笑著道：「小柔，你也來抓魚。」

　　葉柔還在懵。

　　趙翠見她兩手空空，忙拿了個比人還高的大竹筐塞進葉柔懷裡：「你拿好了，一會抓魚就往竹筐裡扔。」

　　周念看著周嬸子了，驚喜道：「葉柔，我看見我媽了，走，我們過去。」

　　她攥著葉柔往人堆裡擠。

　　葉柔背著大竹筐被擠在人堆裡，腳不著地，是被人擠著走的。

　　更要命的是村裡人看到她，紛紛熱情的往她竹筐裡扔魚。

　　「葉醫生來了，快這條魚大。」

　　撲騰一條魚扔進竹筐裡。

　　「葉醫生，我閨女發燒退了。」

　　「燒退了，也要注意，以後不要給她吃發物，小孩子……」葉柔擠在人堆裡艱難跟女人說小孩子營養的問題。

　　周圍聽見她聲音，齊刷刷圍過來。

　　「葉醫生，給你一條魚，這條絕對是今天的魚王。」

　　撲騰，竹筐魚+2。

　　「你這算什麼魚王，我這條才最大！」

　　撲騰，竹筐魚+3。

　　「葉醫生，快這種魚最好吃，燉湯喝最有營養。」

　　撲騰撲騰，竹筐魚+10。

　　……

　　周念拽著葉柔出了人堆，冰涼的河水繞在腳踝，她狠狠鬆口氣。

　　轉頭去看葉柔，傻眼了。

　　在衛生所還漂漂亮亮、乾乾淨淨的葉柔，跟著她擠一圈，麻花辮亂了、衣服濕透了，身上背著的大竹筐，裡面裝滿了魚。

　　似乎是怕魚跳出來，她一隻手被周念拽著，一隻手擋在竹筐上，整個人又狼狽又可憐。

　　周念笑得肚子疼：「葉柔，你這是……」

　　葉柔把一條往外跳的魚拍回去，語氣無奈：「村裡人太熱情了。」

　　周念見她竹筐滿了，把她安置在河邊：「你等人散了再出去，我先去幫我媽。」

　　葉柔點點頭，周念離開後，她把竹筐放下，岸邊人隻見多不見少，在裡面走一圈，骨頭都會被擠出去，她不敢再進去擠一回。

　　她在原地等著人走，又怕魚死了會臭，就雙手捧水往魚身上灑水。

　　「紅燒魚、清蒸魚、魚肉火鍋、暴打魚丸、糖醋鯉魚……」

　　葉柔數著竹筐裡的魚，琢磨菜譜。

　　岸邊、漁船上的人眼睛若有若無都在偷瞥葉柔。

　　今天來撈魚的可不止大河村一個村子，周邊很多村子的人都來了。

　　葉柔梳著最普通的麻花辮，露出的皮膚在陽光下雪白，臉蛋嬌媚看著也就巴掌大，背帶褲褲腿挽起來，露出一截嫩白滑膩的小腿踩在水裡。

　　所有單身小夥子都在打聽她。

　　「徐榮，那姑娘是你們村的？」

　　徐榮突然成了香餑餑，十幾個男人圍住他，目光灼灼看著他。

　　他順著其中一人指的方向看過去，驚喜道：「葉醫生。」

　　身旁大病初癒，臉上紅斑消失的徐青聽到，立刻擡頭：「葉醫生在哪呢？」

　　「就在那邊！」徐榮推開圍著他的這群男人，帶著姐往那邊走。

　　李家村的人也來了，李大牛見徐青突然走了，忙叫她：「去哪啊？」

　　徐青沖他喊：「我看見葉醫生了，去打個招呼。」

　　李大牛聽到了，李家村的人都聽到了。

　　「葉醫生也在！」

　　「葉醫生救了我閨女的病，我還沒謝謝她呢!」

　　「我要把最大的魚給葉醫生。」

　　「你放屁，我這魚才最大！」

　　……

　　葉柔貓著腰，雙手捧水，起身澆在竹筐裡，她也不覺得無聊，來來回回玩的不亦樂乎。

　　等她捧著水再擡頭，突然周圍聲音增大一倍，吵吵嚷嚷。

　　她仔細一聽，似乎是在喊她的名字！

　　葉柔驚懼回頭，隻見一群人熱情喊著她名字，每個人手裡都甩著一條或兩條大魚。

　　她慌張擺手：「不用了，你們別過來！」

　　周圍熱鬧的人聲蓋住了葉柔的聲音。

　　徐榮走在最前面，見葉柔瘋狂擺手，有些懵：「葉醫生什麼意思啊？」

　　李大牛笑聲朗朗：「這是讓我們快點過去呢！」

　　徐榮再一看，是這個意思，忙拎著魚尾，小跑著衝過去。

　　他一跑，身後一群人跟著跑，生怕錯過感謝葉醫生的機會。

　　葉柔要瘋了。

　　你們不要過來啊！

　　……

　　江辰穿過人群看清葉柔。

　　她身邊圍著四個大竹筐，裡面裝的滿滿當當全是魚。

　　她半蹲著，手慌張抓著要撲騰出去的魚，左側臉頰沾著一塊三角形狀的銀色鱗片，下肢隱在河水中，麻花辮散開。夕陽的餘暉不知什麼時候落下，葉柔眉眼艷得像某種開到極緻的奢靡花朵，殷紅的嘴唇都透著一股熟透後的飽滿感。

　　她像是童話故事中的美人魚，美的妖異，不像是人，更像是精怪。

　　見到江辰，小妖怪委屈巴巴：「江辰，快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