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話，第二天，天麻麻亮，周芸是被凍醒的，一睜眼，就聽見窗外風雨交加。

　　這十二月的天氣，說冷就冷，昨天白天還好好的，誰知半夜突然刮風下雨，一早起，就覺得寒意森森，真真是一夜入寒冬了。

　　周芸從衣櫃裡扒拉出一件毛衣來，外加上回買的風衣，勉強能穿。

　　原主自己壓根就沒啥好衣裳，除了工作服就是工作服，幾件家常衣裳，也是買的便宜布料做的，極其簡單的樣式，而且，多數都舊了，周芸壓根沒法穿。

　　“還是衣服少了啊，得去買。”

　　飯館開張以來，一直都沒休息過，周芸整天忙啊忙的，整天就是菜場和飯館，商場的門朝哪兒開，都快不記得了。

　　穿好衣裳，梳好頭發，周芸打開房門，打算去廚房打水洗漱。

　　這時，就見李丹打着哈欠從房裡出來，“媽，昨晚風太大了，我一晚上都沒咋睡好。”

　　“哦。”周芸想說，她是沒睡夠。

　　廚房這邊，李小磊倒是如平常一樣，煮好了粥，蒸了包子和雞蛋，另外，還将家裡的空水瓶全部裝滿了熱水，爐子上還坐着水壺，裡頭的熱水剛好洗漱用。

　　這孩子，早飯準備好後，自己先吃過了去上學了。

　　周芸洗漱好後，自己盛了碗粥，揀了點小菜，拿了個包子和雞蛋，就到堂屋大桌子這邊吃。

　　不一會兒，李丹也端着碗過來了。

　　沒見着李小軍，周芸挺奇怪，“你大哥也上班走了？”

　　“還沒起呢。”李丹朝那緊閉的房門瞅了一眼。

　　周芸微訝，李小軍平時工作很積極呢，還說年底要評什麼先進标兵啥的，幹勁十足啊，咋地今天起都沒起？

　　“他病了？”

　　李丹搖頭，“他沒評上廠裡的青年标兵。”

　　“啊？已經評過了啊？”周芸對此事還不知道呢。

　　李丹聳眉，“雖然還沒最終确定下來，但是，名單已經提上去了，沒有大哥。”

　　周芸聽完，也覺得挺惋惜的。

　　這小子自打失戀之後，一門心思都在工作上，現在，這個‘青年标兵’的榮譽也丢了，會難過失落很正常。

　　“成，他要不想上班，就在家裡歇歇也成。”周芸瞅着外頭風雖然小了，但是還在下着雨，想着一會還要去菜場那邊拿菜，心裡煩躁。

　　“我去叫你哥起來。”她嘴裡叼着包子，來到李小軍門口，敲了敲門。

　　“小軍，起來了，一會早飯涼了哦。”

　　“媽知道你“青年标兵”沒選上的事了，這也沒啥，你還年輕，将來還有大把的機會呢。

　　起來，趕緊吃點早飯。

　　你要是今天不想上班，那咱就不去，休息一天。”

　　李丹坐在桌邊，看着母親對李小軍溫柔的哄慰，突然間覺得李小軍其實一點都不慘，都這麼大了，遇到一點小挫折，媽媽還這樣哄着，夠幸福的了吧。

　　“媽，其實也沒啥大不了的。今年選上的是他們那個主任家的親戚，人家有關系呢，所以，大哥沒選上很正常啊。”

　　“大哥以前也沒選上過啊，也沒見他這樣。”

　　“媽，你不用管他，過兩天就好了。我那天還挨了我們組長的訓呢，我也沒難過啊，都沒回來跟你說呢。”

　　“媽，我吃好了，我要上班了呢。”

　　李丹努力刷存在感。

　　周芸沖她擺擺手，“去吧。”

　　李丹，“.......”

　　這時，就見房門開了，李小軍頭發淩亂的從房裡出來。

　　“呀，一個晚上就憔悴成這樣啊？不得了。”周芸誇張的表情。

　　李丹狠狠白了她哥一眼，“有啥大不了的，就算評選上，也不見得多長塊肉。”

　　“那是榮譽嘛！”周芸睨了眼李丹，随後，催促李小軍，“好了，别理你妹妹的話，有榮譽感，求上進是好的。

　　這些日子，你的努力，媽都看在眼裡，沒評上，也用不着太難過，咱盡力了，對吧？”

　　李小軍看着周芸，感動的眼圈紅紅的，突然間覺得自己這麼糾結難過，挺沒出息的。

　　“行了，别杵着了，快去刷牙洗臉，一會吃過早飯，跟我去趟菜場。”周芸吩咐。

　　李小軍，“......”

　　“快去啊。”周芸将手裡的半口包子一起塞進嘴裡，又坐到桌邊，開始吃粥。

　　李丹拿了雨衣出了門。

　　在大雜院門口，遇着了江梅香。

　　江梅香打着把笨重的黑傘過來的，跟李丹打了招呼，就直奔周芸家。

　　“姑。”她收起傘，将傘靠在外邊牆根底下。

　　周芸放下碗，“梅香，你咋來了？吃過了嗎？”

　　開始，周芸是想錢草蘭母女每天到自己這邊來吃早飯的，但是，母女倆嫌麻煩，而且，周家這邊廚房也小，每天還是李小磊做早飯，再多兩個人，也是給孩子增加負擔。

　　而且，她們住在租屋那邊，有爐子，早上起來，在爐子上煮點粥，蒸點饅頭包子之類，也方便的很，偶爾，錢草蘭還會弄點面粉之類的，自己做點餅啊、粑啊的吃。

　　母女倆單獨吃，又便宜又自在。

　　周芸也就随她們去了，不過，她們午飯晚飯都在飯館，隻有早飯的話，其實也花不了多少。

　　“吃過了，早上，我媽攤了點薄餅，放了糖的，給，姑，你也嘗嘗。”江梅香從懷裡掏出一隻碗來，碗裡放着幾張薄餅。

　　周芸笑道，“你媽就是手巧，你一進屋我就聞着香味了。”

　　她從碗裡拿了一塊，咬了一口，熱乎乎的甜滋滋的，很好吃。

　　江梅香坐到桌邊，說，“姑，今天下雨，一會我跟你去菜場吧，你一個人拿菜怕不方便。”

　　她在旁邊給打打傘，拿個東西也行。

　　周芸指着正好端着碗從廚房出來的李小軍，“沒事，你小軍哥今天不去廠裡，讓他陪我去。”

　　“這樣啊。”江梅香看着李小軍人高馬大的，他去肯定比自己去更好，于是就沒逞強。

　　“那成，姑，一會我跟我媽先去店裡。”

　　“嗯。”周芸答應着，江梅香又拿過牆根底下的傘，撐起來，先回家去了。

　　這邊，李小軍吃着薄餅，有些遲疑的看着周芸，“媽，那我廠裡......不去嗎？”

　　“你不是不想去嗎？”周芸疑惑，他這麼晚起，不就沒打算去上班？

　　李小軍被噎了一下，“我隻是......”

　　他隻是想表達一下自己的憤懑和不滿，明明他更優秀，可是被那個主任家的親戚給擠下去了，心裡很不甘啊。

　　但是，在名單出來的第二天就不去上班，這是不是太明顯了？

　　“媽，同事們都知道我這次參與評比的事，昨天名單下來，我今天就不去，是不是有點......不妥？”

　　“有何不妥？”周芸吃好雞蛋，又咽了口粥。

　　李小軍無語，他覺得他媽是故意的。

　　“媽，我今天不去，很多人就會以為我是在鬧情緒......對廠裡的決定表示不滿.......”

　　“可事實如此啊。”周芸覺得他挺奇怪，沒想到，她這個老實巴交的兒子，也有心眼的嘛。

　　李小軍果真被噎了，連忙喝了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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