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不能拿走我的東西，嗚嗚，我可是貧困戶！”

　　這世界上總有人仗着自己是弱勢群體，理所應當的讓别人讓着她，從而為自己謀求利益。

　　對面的女人掏不出罰款，又不讓把東西收走，坐在地上又是哭又是嚎的，還咬傷了人。

　　戴着紅袖标的隊長皺眉看了過去，回頭低沉的警告沈莞：“在這裡等着，敢跑，加倍處罰。”

　　沈莞非常鎮定，平靜的臉上一點兒波瀾都沒有。

　　男人深邃的目光頗具深意，從她臉上移開，走向了女人那邊。

　　沈莞預料過自己會被抓，但沒想到會來得這麼快，他們出現得這麼及時，想來是已經在附近蹲守許久了。

　　應該是礙于這裡是學校門口，怕吓到孩子們，才等到這時候才出來。

　　對面的貧困戶女人盡管不配合，還是被兩個人架着，連人帶東西，還有她的三輪車都帶走了。

　　隊長見沈莞老實的等在這邊沒跑，交代同事先回去，獨自向她走來。

　　“回答我的問題。”

　　沈莞的反應慢了半拍，才弱弱的開了口：“我也擺攤沒多久，就這幾天。”

　　“這幾天是幾天？”

　　“三、四天。”畢竟撒了謊，沈莞回答得結結巴巴。

　　男人深邃的目光很具有壓迫力，沉聲低喝：“說具體天數。”

　　“四天。”

　　“确定四天？可是有人說你已經在這裡擺一個月了！”

　　沈莞：“……”

　　好吧。

　　她确實擺了有小一個月，但是她如果承認，那處罰隻會更嚴重。

　　還是要狡辯一下。

　　女子突然擡起頭來，她站在寒風裡，穿着厚厚的黑色鴨絨襖，豎起來的領子遮住了半張小臉兒，頭上的毛帽子有些寬大，遮住了眉宇往上，隻漏出一雙滴溜溜的眼睛，亂轱辘。

　　“别人說也得有證據才行，他那啥能證明我在這裡擺了一個月？要是不需要證據就随便說，那她說我一年，我還冤枉死了呢。”

　　“牙尖嘴利！”林隊長并不見生氣，繞着她的三輪車轉了一圈，又打開她車上的桶蓋，像是頭一回見到新奇的做生意方法，低聲問道：“賣的什麼？”

　　沈莞見他不再追究時間，後悔時間說多了幾天。

　　面上繼續老老實實的回答：“賣的肉夾馍，雞湯豆腐串。”

　　“孩子們都愛吃？”

　　“當然，我都是一分錢一分料的，幹淨衛生，從不作假。”除了違規經營，沈莞在别的地方，完全可以做到問心無愧。

　　是以，她的底氣比所有的小攤販都要足。

　　“那你知道這樣經營是違規的嗎？”

　　“知道，這不是為了生計，我要是有條件和規定，誰不想好好的做門生意？”沈莞的話說出了大部分普通人的心聲。

　　有底氣的人随時都可以開店賺錢，合法合規經營，但是沒有底氣的呢？

　　始終為難在如何邁出那一步，遲遲賣不出去，就永遠沒有出頭的那天。

　　所以很多人才選擇铤而走險，為自己謀求一個機會。

　　林隊長沉吟了片刻，雖然能理解，但他吃着公糧，必須按規矩辦事。

　　“要是人人都像你一樣，那這個城鎮還不亂套了？”

　　“不可能人人都像我一樣，起碼我是摸着良心賺錢，賺的也不是黑心的錢。”沈莞實事求是的說道。

　　林隊長冷笑：“我還是頭一次見到，犯了錯誤還理直氣壯的！”

　　“我可沒有對面那位理直氣壯，跟那位比，我這才哪到哪兒呀？”沈莞翻了個小白眼兒。

　　不就是罰錢麼，罰就罰，大不了今天白幹了！

　　求爺爺告奶奶的谄媚，她自己都會看不起自己。

　　所以沈莞在林隊長面前，除了表現得老實，并沒有過于低三下四。

　　然而她發現這個隊長的眼睛好像有毛病，總是盯着她看，要罰錢也不痛快點兒，弄得像是審問特務似的，給她造成相當大的壓力。

　　“把你的包給我。”過了好半天，他才做出反應。

　　沈莞麻利的把挎包摘下來，遞到他手上。

　　“錢在外面的口袋裡，裡頭的東西不準動！”沈莞在他準備開拉鍊的時候，趕忙提醒。

　　然而林隊長還是毫不猶豫的，将拉鍊打開了。

　　沈莞：“……”

　　看見林隊長怔住的瞬間，她火速将包搶回來。

　　“都說讓你别亂動了！”

　　林隊長快速整理表情，聲色沉沉說：“不過是一些衛生用品，有啥見不得光？把包給我！”

　　沈莞不情不願的将包遞過去，看見他直接打開了外頭的格子，才稍微松了口氣。

　　“今天的收益就這麼點兒？”

　　“那你以為我在這兒擺個攤，能賺多少錢？”沈莞直視男人的眼睛，看着他手裡零散的毛票，将眼睛移開了。

　　林隊長闆着臉，忽然打開裡面的拉鍊，大手在裡頭翻找。

　　沈莞預感到不好的時候，他已經把錢都掏了出來，那是一些五毛錢和一塊錢的整票，加在一起，足夠換兩張大團結。

　　“哼，我看你是一點兒沒有認識到錯誤！”

　　“我靠雙手養活自己，怎麼錯了？我錯就錯在沒有出生在有錢家庭，沒有一家門店給我做生意！”沈莞紅着眼圈反駁。

　　錢在自己手裡攥着，跟被收走還是有區别的。

　　她看着自己辛苦了一天的成果泡湯，心裡難免過意不去。

　　但是她的倔勁兒也跟着上來了，看着男人鐵面無私的臉，不知道怎麼就想起了另外一個人。

　　“想怎麼處罰随便，我都配合。”

　　說出這句話來，沈莞整個人陷入了無力中。

　　大樹下，被拴住的狼狗已經對着這邊叫了很久，直到感覺她身上散發出的低氣壓，它用蠻力掙脫了繩子，一下就朝着男人竄了過來。

　　“汪汪汪！”

　　好在，地瓜并沒有咬人，隻是用吠叫，跟兩隻爪子，将林隊長從沈莞面前趕走。

　　林隊長被突然沖出來的吓了一跳，眉頭緊皺，但他很快就鎮定起來。

　　“管好你的狗，否則按照擾亂公共安全處理！”

　　沈莞緊忙拽住狗脖子，蹲下去，将地瓜抱在懷裡。

　　林隊長從高處向低看去，隻看見嬌滴滴的女人，将臉藏進狼狗身後，偷偷抹眼淚的場景……

　　也隻有這時候，她給人的感覺，才像一個弱不禁風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