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碾過句芒，句芒的身體如被壓爆的番茄一樣，鮮紅的血肉一起噴湧而出。

　　我……

　　我都做了什麼！

　　我身體脫力，站立不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整個人接近崩潰，眼淚瘋狂往下落。

　　我忽然覺得自己太不自量力了，我們怎麼可能鬥得過天道？

　　就憑幾顆珠子，我們就能扳倒萬物之主嗎？

　　仔細想想，隻有雷公藤才能讓氣運珠發揮出全部的威力。
而雷公藤卻生長在天雷的附近，天雷是聽天道号令的。

　　也就是說，如果不是天道想自殺，如果不是他的有意安排，我們根本就是連雷公藤都不可能拿到！

　　我們手裡用于對付他的武器都是他給我們的，他這麼強大，我們拿什麼跟他鬥？

　　我心中湧出一股絕望。

　　我們還在鬥争什麼？
不如就聽他安排好了，乖乖聽話，或許還能保住身邊一些人的性命。

　　“林夕，你覺得你善良嗎？
”

　　火焰球笑着問我，笑聲得意，仿佛很滿意看到我此時頹廢絕望的模樣。

　　我坐在地上，緩慢的昂起頭看他。

　　火焰球繼續道，“你要真的善良，你就不該選擇救煜宸。
句芒是受你們連累才來到這裡，可你卻在生死時刻抛棄了他，你背叛了朋友，你惡毒極了！

　　煜宸是你的愛人，你選擇救他，是因為你的私心，你的情感是偏向他的，你願意犧牲别人來換取他活着。
可話說回來，選擇救自己的愛人，難道真的有錯嗎？
生死時刻，救自己的愛人，真的就是惡毒嗎？

　　林夕，什麼是善，什麼又是惡？
救誰是善良，救誰又是惡毒？
你真的可以做出正确的選擇嗎？
而什麼選擇又才是真的正确？
”

　　這些問題我回答不了。
五⑧○

　　善與惡不是這樣容易界定的。
再者說了，他突然問我這麼深奧，具有哲學的話題，一時半會的，我哪裡說的明白。

　　我看着火焰球，沒有說話。

　　“林夕，你不說話，是因為你無法界定善惡！
”

　　火焰球停頓下，又對着我道，“林夕，你了解這個世界嗎？
你有認真的看過這個世界的樣子嗎？
”

　　随着話落，我眼前場景變化。

　　鐵路消失，周圍再次變成山清水秀的山野風景。

　　我所在的位置變成了半山腰，低頭就能看到山腳下有一個小村莊。

　　小村莊不大，不足百戶，此時是傍晚時分，家家戶戶飄起炊煙，男人們從地裡勞作回來，街道和田野間有嬉笑的孩童們在玩耍。

　　我不明白把我帶來這裡是什麼意思，我也不想搞明白！

　　此時我隻關心煜宸和句芒。

　　“天道，”我轉頭看向飄在我身旁的七彩火焰，問他道，“煜宸呢？
我選擇了煜宸活下來，那他現在在哪裡？
句芒又是真的死了嗎？
”

　　“林夕，煜宸還活着，你陪我在這待一會兒，我就放你去找煜宸。
”火焰團道，“至于句芒，他已經死在你的選擇裡了。
”

　　我心猛地一顫，一股憤怒從心底湧出。

　　他強大，他為了馴化我，他就能随意處死我身邊重要的人嗎！

　　有一瞬間，我恨不能跳起來與他同歸于盡。

　　不過很快，我又冷靜下來。

　　我不是他的對手！

　　真的跳起來，我估計連觸碰他都做不到，就被他弄死了。

　　當然，把我弄死以後，他可以再複活我。
我不是怕他這樣折騰我，我是擔心我把他惹怒，他再對我身邊人下手。

　　我深呼吸，盡量平靜的道，“天道，希望你說話算話。
”

　　“當然。
”

　　話落，火焰團就不再說話。

　　我和他在這裡像是不屬于這個世界的過客，我倆的位置不變，一直處于小山村的上空，可以清楚的看到下方小山村裡發生的事情。

　　太陽升起又落下，春去秋來，時光在小山村流逝，變化也在我的眼前發生。

　　小山村生活很平靜，幾十年如一日，當年村口玩耍的孩童轉眼間就變成了垂暮的老人。

　　剛結婚的小夫妻倆，也在日複一日的平淡生活裡衰老。
容顔老了，沒了年輕時的熱情，彼此間卻加深了牽絆，兩隻衰老的手牽在一起，仿佛生命中隻有彼此。

　　看了這麼長時間，全是這種日常，都給我看困了，我還以為會發生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

　　我問火焰團，“我們到底在看什麼？
”

　　火焰團聲音平靜，回答我，“看這個世界原本的樣子。
林夕，你最好認真點，否則我不敢保證你見到的會是活着的煜宸。
”

　　他在威脅我！
用煜宸的命威脅我！

　　我瞪他一眼，很生氣，同時也很無力。

　　我垂眸，繼續盯着小山村看。

　　時光如白駒過隙，小夫妻死去，然後小夫妻的孩子也死去，孩子的孩子也死去……

　　後來，不知道多少年後，戰争爆發，小山村被敵軍血洗，不分男女老少全部處死。
一時間小山村血流成河，慘叫聲傳遍山野。

　　這些畫面閃過的都非常快，像是在看按了快進的電影。

　　我剛覺得憤怒，還沒有做出反應，被屠殺的畫面就閃過去了。

　　又有新的人搬進小山村，然後小山村擴大，修了道路，變成了一個城鎮。
城鎮裡，人們安居樂業，景象繁榮。

　　時間繼續飛速流走，城鎮在經曆戰争，地震，饑荒等等各種天災人禍後，不僅沒有消失，反而還發展成了一座現代化的大都市。

　　距離小山村最早的樣子，這會兒已經過去幾百年了。

　　高樓大廈聳立，寬闊的路面車水馬龍。
每一個走在街上的行人都在匆匆忙忙的在趕路。

　　“看出變化了嗎？
”火焰團問我。

　　我不解的看向他，說出心中所想，“時代在發展，人類在進步，科技提高，人們居住的地方和生存方式全部改變。
這有什麼問題嗎？
”

　　“你覺得這些變化是好事？
”

　　火焰團沒回答我，而是反問道，“林夕，你沒有注意到嗎？
人們臉上沒有笑容了。
每個人都行色匆匆，别說路過的風景，就連擦肩而過的人，他們都不會去看是男是女。
”

　　火焰團說話時，就像是為了印證他說的話正确一樣，兩個年輕的男人撞在了一起，一個人把另一個人撞倒了。

　　但撞人的男人并沒有停下來，他一隻手拿着手機打電話，另一隻手随意的對着倒地的男人揮動了幾下，大概是說了幾句對不起，然後就匆匆轉身走掉了。

　　火焰團又道，“林夕，再看看周圍的環境。
”

　　我轉頭看向四周。

　　經曆幾次戰争都沒有被毀掉的山林，此時滿山樹木已經被砍光了，有施工隊在打地基，看樣子是打算依山建房子。

　　“城市要擴建，這也沒辦法。
”說這句話時，我已經有些心虛了。

　　火焰團沒跟我争執對錯，他把話題轉開，“林夕，你覺得世界真的是在越變越好嗎？
你仔細的看看，看看這座城市裡的人。
”

　　有瘋狂加班的年輕人，有因為離婚大打出手的夫妻，有抓着小三在打的原配，有背着大書包去補習班的小學生，有被父母丢棄的嬰兒……

　　一幅幅畫面從下方城市漂浮到半空，如錄好的視頻一般，在我眼前播放。

　　畫面裡，每個人都在崩潰，都在硬撐着。
好像不管是什麼年齡階段，大家都活的非常的累。

　　這些畫面把我看的心裡壓抑。

　　“林夕，”火焰團飄到我身側，聲音壓低，帶着幾分誘哄味道的道，“看到了吧？
這個世界生病了，人心不古，世界崩壞，所有的人都不快樂。
這個世界該重新建立，世間規則該重新制定了。
”

　　我心咯噔一下，猛然察覺到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