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晚歸
于氏坐在馬車裡,本來這段日子來已經能平靜以待,如今卻隔着車簾看着那些百姓的指點和目光,怒火又湧了起來。
“要不是二房那兩個不省心的,我們何至于——”
“好了。
”謝昭昭按住于氏的手,安撫道:“都已經要走了,咱們還提這個做什麼?
如今她們在京中自生自滅去,我們去賓州和外祖團聚,也沒什麼不好的。
”
“話是這麼說——”于氏擰眉,“可是終究是心不甘啊!
”
要不是二房牽扯到梁王,謝家不至于被貶黜出京。
謝威自己休沐,帶着家小一起前去賓州省親,和現在被趕走完全是兩個概念。
謝昭昭說:“這事說來也有我的緣故,我沒處理好和雲祁的關系,也導緻謝家在京中處境更加艱難。
”
“……”
于氏這回不說話了。
沉默良久,她才咬牙道:“明明是他糾纏!
”
自己的女兒拒絕過多少次了,他還糾纏不休,大婚之日前來搶親——
“好了好了!
”謝昭昭再次安撫,“娘你這樣怨怪下去,非得把自己氣死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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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
順其自然就好了……再說了,這京城現在神仙打架,也沒什麼好留的,我們離京去賓州,和外祖在一起,是另類的保存實力。
”
于氏這才稍微舒了口氣,“也是,你大哥二哥沒受影響。
”
宣武皇帝是有分寸的。
謝家看似貶黜出京,實則最要緊的地方并沒有動。
唰的一聲,于氏放下馬車簾子,還将窗戶拍上,不想看到聽到外面那些百姓的廢話。
謝昭昭靠在于氏身邊兒,偶爾和她說一說謝長安,偶爾說一說小月牙。
于氏果然沒一會兒心情就好了起來。
謝家出京,告别之事已經進行了多日,如今又是早朝時間,這一路到城門口暢通無阻,未有什麼踐行人員。
出了城,謝威帶着小隊人馬直奔通向賓州的官道。
謝昭昭順着馬車車窗,看着塵土飛揚之間逐漸遠去的京城城門,微微垂眸。
下次……再會。
*
謝家滿門上至謝威于氏,下到謝長淵謝昭昭,都是在戰場上摸爬滾打過的。
如今即便在京中過了多年養尊處優的日子,出行的勞累對他們而言依然不算什麼。
一路上,大家走走停停,遊山玩水,日子倒是過的逍遙散漫。
三日後,到了潞州地界。
謝威對這地方頗有些感慨,說起當初潞州司馬馬為。
謝昭昭早先聽過這事,隻是聽的不甚清楚。
如今謝威講了許多當初攻城的細節,謝昭昭兄妹三人聽得大為驚訝。
馬為沖冠一怒為紅顔,卻丢了關口被人斬于馬下,那紅顔也為他跳城樓殉了情。
“為将者,不該夾雜太多私人情緒。
”謝威歎道:“馬為固然是個猛将,可惜有勇無謀,太過剛愎自用,可惜了。
”
既保不住城池,也護不住女人。
“進城吧!
”
謝威揮鞭,驅馬帶隊進入城内。
謝昭昭這兩日坐馬車做的實在煩膩,因此今日也騎了馬。
瞧着來往的百姓和這古老的城門,她倒是想起前世和楚南軒一起沖入這潞州城的景象。
那時候,戰火四起。
她們趕到的時候,潞州城已經是硝煙彌漫,屍橫遍野,哪有如今這番熱鬧氣象。
太平盛世來之不易。
但總有些人為了權力,為了自己的私欲挑起戰争,最後受苦的卻是黎民百姓。
“累了?
”
一道清朗溫潤的男音響起來,謝長安靠近謝昭昭身邊,“不然明日還是坐車吧,你久未長時間騎馬,是會有些吃不消。
”
“不累。
”
謝昭昭擡眸,朝着謝長安笑道:“我隻是餓了。
”
“餓了啊。
”謝長安瞥了周圍的街道一眼,“聽說這潞州城的零嘴小吃很多……你們先去驿站,我去轉一圈,給你買幾樣嘗嘗。
”
謝昭昭本是随口一說,可不願勞煩謝長安專門跑一趟,連忙說道:“不必,咱們去驿站吃就是了。
”
“不妨事,我走動一下,順手而已。
”謝長安笑道:“用不了多少時間的,況且我也想嘗嘗新鮮口味。
”
謝長淵離得不遠,一聽能去走動,頓時也趕緊湊過來,吆喝着謝長安一起走了。
天知道最近這幾日,他寸步不離地随在父母面前,被于氏丢了多少眼刀子,明裡暗裡又被于氏拿來和謝長安比了多少吃。
當真是腦袋都快要炸了。
馬車裡,于氏瞧着謝長淵飛快逃離的模樣,極冷地哼了也聲“渾小子”。
謝昭昭無奈失笑。
這世上如今能叫五哥這般畏懼的,也就隻母親了。
一行人很快到了潞州驿站。
謝家此行出京到底是為了公幹,因此沿路都住驿館。
驿館比不得酒樓舒坦。
不過謝威以前打仗那也是風餐露宿過的,自然不會嫌棄這個。
謝威夫妻二人随着雷勳往裡走,謝昭昭進了門之後稍作停留,用雲祁的玉牌給京中傳了信,叫他安心。
“昭昭。
”
于氏不知怎麼忽然回了頭,“咦,你這镯子真漂亮,以前倒不見你戴過。
”
“嗯……新得的。
”謝昭昭低頭瞧了一眼手腕上的金絲手镯。
她本就皮膚白皙,這手镯不但本身漂亮别緻,而且很襯皮膚,仿佛天生便是為她打造的一般。
“怎麼得的?
”于氏上前來拉她一起走,“娘在京中的玉器鋪子裡可沒見過這種好物件兒。
”
“金珠罕見。
”
謝威淡淡說,“想必也是湊巧得的吧。
”
于氏點頭:“那倒是,金珠和那琉璃珍珠一樣價值連城。
”
謝威問起于氏旅途可否勞頓,是否到街面上走動些許。
于氏皺着眉搖頭。
接連三日馬車搖晃來搖晃去,人都快散架了,着實是不舒坦,哪還有空逛街?
不過這麼一打岔,于氏也沒追問手镯的事情。
謝威朝着謝昭昭瞥了一眼,目光幽深帶笑,顯然是洞察所有。
謝昭昭朝着父親遞過去一個感激的笑容。
她和雲祁的事情,現在還不宜叫母親知道,免得她暴跳起來。
驿官給三人安排了房間。
三人稍事歇息,驿官又将飯菜都備好了,但謝長淵和謝長安卻還沒回來。
謝威皺了皺眉,“照理說早該回來了。
”無盡的昏迷過後,時宇猛地從床上起身。